爲什麼他要給她這枚硬幣,爲什麼是六道刻痕,宋七月茫然不知。她想要找到他問問清楚。可是那手機卻已經無法接通,沒了音訊。
聯繫不到他,就連齊簡和何桑桑,也是聯繫不上。
當下,宋七月不肯作罷,她立刻的又是出了酒店,往萬豪而去。
前臺處的小姐道,“對不起。小姐,莫先生已經退房離開了。”
“離開?他去哪裡了?他是什麼時候走的?”宋七月立刻又是追問。
對方也是不大知情,只是簡單道,“莫先生是在下午離開的,還帶了行李箱。”
宋七月定住了,她一顆心跳動着,卻忽然靜止,好似沒了呼吸。
夜幕已經降臨。外邊的夜空裡。有飛機駛過的尾燈燈光。
……
不過是六點,冰城的夜色已經深了。
“蘇赫少爺,七月小姐不在房間,她出去了。”江森在後方走近道。
周蘇赫坐在套房的書房裡,他沉靜而坐,指尖燃着一支菸。
良久的沉默不語,江森開口道,“會不會是去萬豪了。”
萬豪酒店,那裡是莫氏一行下榻的酒店。
周蘇赫抽了口煙,他回了一個字,“恩。”
“這次歐佬突然又答應合作。是不是七月小姐的原因?”江森又是詢問。
這樣的轉變太過迅速,迅速的讓人簡直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可事實上,他們都知道。歐佬會反悔,背後是誰做的手腳。而歐佬又應允,不可能這其中沒有原因。至於到底爲什麼,恐怕只有當事人知道了。
江森心底想着,難道是七月小姐去求莫總了?
“不會!”周蘇赫卻是斷然否定,這讓江森愕然。
卻是見他坐在椅子裡,安然的樣子,那張俊彥打着一片光,紋絲不動,絲毫不受影響,這樣的堅信,他沉聲說道,“她不會這麼做的。”
這幾乎是堅信的認定,周蘇赫這麼說着。
江森沉默了。
外邊卻是有人按了門鈴,江森去開門,他一開門,見到宋七月去而復返,她回來了,“七月小姐。”
“蘇赫在嗎?”宋七月問道。
“蘇赫少爺在書房裡。”江森立刻回道,一併也讓出道來。
宋七月朝他點了個頭,她便走了進去。
江森瞧見如此,他也沒有再進去了,只是離開回自己的房間。
書房的門沒有關嚴實,方纔江森離去的時候半掩着,周蘇赫坐在那裡,他看見門被推開了,是宋七月站在門口,出現在他的面前。一瞧見她,他微笑問道,“吃飯了沒有?”
“還沒有。”宋七月回的坦誠,卻是走了進去,“我一會兒就去吃,只是去之前,有個東西想要給你。”
她的話語,讓周蘇赫一定,他動了動脣,“什麼。”
卻是見她動作着,她的手從口袋裡掏出了什麼東西來,而後舉起在指尖給他瞧,“這是你的吧。”
那不是詢問的話語,只是來確認一般,用輕柔的聲音,周蘇赫凝眸一瞧,他瞧見了,那古銅顏色在書房昏黃的燈光裡閃爍。
此刻,她看見他的沉默,卻是更加確定,果然是。
“還給你了。”宋七月什麼也不多說,她只是又輕聲一句,便將這硬幣放到了他面前的桌面上。
周蘇赫的怔住了,他的眼前閃閃爍爍着,撩散不開的光芒。
宋七月又是道,“好了,我去吃飯了。”
她說着轉身,微笑着離去。
那書房裡忽然安靜下來,只剩下他一個人。
他還定定坐在那裡。島估協弟。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只是那手中的煙終於抽到了盡頭,他將菸蒂捻滅,垂眸去瞧,眸光定在了這枚硬幣上。
是六道的刻痕,他記的清楚。
那是之前去趙工頭家裡吃餃子時,他所吃到的第二枚幸運硬幣。
所有人都以爲他只吃到了一枚,可其實他卻是得到了兩枚。
那硬幣折射而出的光芒,讓他想起她虔誠的樣子。
雪山之中,白雪皚皚,看不到的盡頭,樹林裡都是白色的,一片的白色,看着真是讓人絕望。雪山的山洞裡,外邊飄起了漫天的雪花,好似要將一切都掩藏。他們已經沒有食物,唯有最後一些餅乾,他們捧雪來解渴。
卻是她還站在那山洞口,手裡拿着那硬幣,是她眺望着遠方,是她說:不會有事的,馬上他就會來找我們的,很快的。
若說方纔他們還在小木屋裡,那可能性大概會高一些,畢竟江森知道路,這樣就還可以找到他們。可是現在,雪山恐怕是要雪崩,隨時都會有危險,誰會甘願冒險,誰會冒着生死一線的可能,來救援他們。
她卻還癡癡的站在那裡,緊握着那硬幣一動不動的,就連那衣服溼了,凍結成冰,她也全然不顧。
只是那一句話,不知道是要說給他聽,還是要說給自己聽:他會來的,他一定會來的。
許是聽的煩了,許是覺得這一切都不會再有可能,更也許是因爲,他根本就不想聽見,所以他一下上前,他抓住了她的手臂,在她沒有回神的時候,他一把奪過那枚硬幣,他要丟掉她的信念,那根本就不切實際的虛幻,那不過只是一枚普通硬幣,世間千千萬萬,無法去兌現去實現。
她卻是大喊起來:我的硬幣!把我的硬幣還給我!還給我!
她像是瘋了,立刻跑出去,飛奔而出去尋找她的硬幣,跳下那山崖一路的找,他追出去,他去拉她,可是根本就拉不住。但即便是翻遍了那一片,卻也最終沒有找到。
眼看着雪山震盪的更爲厲害,周蘇赫硬是扛起她,將她拖回到山洞裡。
那三天兩夜的時光,雪山的大雪那麼冷,冷到四肢都僵硬好似要破碎,冷到意識都要脫離,冷到彷彿感受到自己離死亡線是那麼的接近。
他不許她睡:七月,宋七月,你不要睡,不要睡。
他怎能讓她睡過去,就這樣睡過去,誰知道是否還會醒來。百度搜索
可是她還是閉上了眼睛,她的呼吸微弱,她說:蘇赫,我沒有睡着,沒有。
最後,她氣若遊離,他如此恐慌,喊她的名字:七月,七月。
他離她這麼近,是緊貼着她的,他可以聽清楚她微弱的心跳,微弱的氣息,還有微弱的聲音。
此刻,周蘇赫拿起那古銅色硬幣,卻是想起那個雪山夜裡,他將這枚硬幣放到她的手裡,是她彷彿得到了力量一般,攥緊了握緊。
是彌留之際,很輕的呼喊,他還是聽清楚了,聽見她的呼喊。
——硬幣,我的硬幣。徵衍,徵衍。
誰可曾聽過這樣的呼喊,他多麼想,在那一刻,她所呼喊的名字,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