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失控的理界
吳常迷惑地看着徐德鈞，咱們關係有這麼好嗎，你就求我幫忙？
他沒記錯的話，四大組織現在還保持着對他宣戰的狀態，只是暫時裝死，並沒有取消或者服軟。
沒讓徐德鈞和四個光明社成員一起在混亂權能中暴斃，已經是看在全知水晶和望海分局的面子上了，反過來讓他幫忙，是不是有點過分了。
不過全知水晶的啓示既然指向徐德鈞，說明徐德鈞手中應該有他需要的情報。
幫與不幫放在一邊，先把情報掏出來，當做徐德鈞的救命禮再說。
吳常面無表情地看着徐德鈞，不置可否地說道：“你先說說是什麼？”
徐德鈞剛要開口，腹部傷口便滲出一股腥臭的膿血，他捂住腹部，喝下一瓶大回血藥劑，狀態才變得好了些。
吳常見狀皺起眉頭，問道：“你要不先治療一下傷勢？”
這又不是什麼三流狗血劇，要是說到最關鍵的地方徐德鈞嚥了氣，那就噁心了。
吳常生平最恨謎語人，但非要說什麼比謎語人還噁心，那一定是說話說一半的。
徐德鈞搖頭道：“不礙事，只是一點含有怨念的屍毒而已，淨化掉毒素中的怨恨就能解除，死不了人。”
徐德鈞說的輕描淡寫，十分硬漢，實際情況卻遠沒那麼樂觀。
附着在他傷口處的毒素名爲怨煞噬心，怨煞噬心是以怨氣深重的厲鬼所制，毒中帶怨，會同時腐蝕中毒者的精神和肉體，造成雙重傷害。
怨煞噬心造成傷害的同時，還會不斷加重中毒者的傷勢，並令中毒者獲取的治療類效果減少75%。
降低的治療類效果，包括解毒和淨化，這代表想要解除怨煞噬心，如果不想辦法消除毒中的怨氣，用出的淨化技能，至少要同級別淨化技能的四倍強度。
論難纏和詭異，怨煞噬心能排進理界前十。
徐德鈞短時間內根本無法可解，只能靠血瓶硬抗，看能否找機會返回管理局在理界的勢力空間，或者想辦法向其他三大勢力求助。
如果一直未能解毒，等待他的，便是被怨煞噬心緩緩折磨致死。
吳常瞥了徐德鈞一眼，站都站不穩了還在嘴硬，對方要是把毒下在食物裡，怕是徐德鈞被毒死前，嘴巴都得喊一句：“甜的，問題不大。”
他左手探向徐德鈞傷口，說道：“待着別動。”
動手同時，右手背在身後，取出滌魂令旗。
左手觸及徐德鈞傷口，掌中電光閃爍，用出五雷法中的天雷。
自從他將雷法殘篇升級爲雷法殘卷，學會五雷法後，使用頻率最高的便是神雷。
神雷對神明有額外傷害，效果顯著，看上去一枝獨秀，但五雷法各有擅長，彼此之間並沒有高下之分。
比如吳常此時施展的天雷，天雷主降妖除魔，祛疫蕩瘟。
天雷觸及徐德鈞傷口，頓時令怨煞噬心受到重創，剛有所癒合的傷口迸裂，再次流出膿血，但與剛纔不同，這次流出的血液中，有三分之一是正常鮮血。
趁着天雷生效，吳常同時激發背後的滌魂令旗。
這把記載道門正法的令旗，是邪氣煞氣的天敵，剋制起來根本不講道理。
令旗配合着天雷一同生效，兩三個呼吸時間，徐德鈞腹部的腐肉便化爲黑炭，不再阻礙着傷口癒合。
徐德鈞灌入一瓶恢復藥劑，腹部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癒合。
怨煞噬心竟然真的被消除了。
徐德鈞擡頭看向吳常，臉上的震驚難以掩飾，驚訝程度，更甚於吳常用權能輕鬆抹殺四名玩家。
吳常能輕鬆幹掉追殺他的四名玩家，看上去雖然震撼，但並非不能理解。
四大組織在理界的高層，都已經知道吳常擊退歡喜的事蹟，連神降的歡喜分身都能擊退，幹掉四個理界中游的光明社外圍成員十分合理。
但淨化怨煞噬心不同，在深淵遊戲之中，人的精力、技能、屬性點和道具都是有限的，即便是有大勢力扶持的玩家，也不可能一個人把組織的家當全背在身上，更何況獨狼玩家。
在他的印象中，哪怕是早期的歡喜或者畫匠，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都只能針對自己的強項不斷髮展，後期纔有餘力拓展其他領域的能力。
可吳常才進入深淵遊戲多長時間，怎麼能在戰鬥領域超越同時期歡喜的情況下，連輔助領域也這麼強。
你一個副本領幾份獎勵啊？
吳常對上徐德鈞震驚的目光，收起背後的滌魂令旗，豎起兩根手指。
“你欠我兩條命了。”
咕咚。
徐德鈞嚥了口唾沫，腦海中快速更改着之前對吳常能力的評定。
親眼看到吳常之後他才發現，他們之前針對數據對吳常建立的模型，還是太低估對方了。
要不要賭一把，賭眼前的怪物，能夠破壞光明社的陰謀？
但如果對方得知一切，選擇趁亂掠奪利益，那以他的能力，造成的危害將不可估計。
到時候，這個責任將由他來揹負。
徐德鈞沉默片刻，眼神中猶豫退去，變得堅定下來。
他看向吳常，說道：“你對理界、現世之柱和世界副本的信息知道多少？”
吳常回答道：“你就當我完全不知道，從最基礎的開始講。”
隨着徐德鈞的講述，吳常之前收集到的碎片情報，被串聯在一起。
一切要從深淵遊戲的核心機制開始說起，深淵遊戲，顧名思義，遊戲連通着無底的深淵。
它並不是來自神明的恩賜，從深淵遊戲中獲得的每一分力量，背後都有其價碼。
不管目標是玩家個體，還是與深淵遊戲連接的藍星。
對於藍星，受到的影響便是深淵侵蝕，失控的副本會變成侵蝕副本，侵蝕的氣息將在藍星累積，催發出野生超凡者。
對於個體，深淵同樣會侵蝕玩家們的心智，潛移默化的讓玩家變得極端。
進入深淵遊戲越久，經歷的副本越多，自身實力越強大的玩家，受到的影響越大。
尤其當他們進入真實副本時，真實副本中的污染值，本身便代表深淵對當前副本的侵蝕，污染值會引發玩家變得更加極端，更加受本能操控。
吳常聽到這裡微微點頭，難怪他在副本中看到的許多怨念，怨念主人的死因是毫無必要的冒險或作死。
能進入真實副本的玩家，都是經驗豐富的老玩家，理應不該出現這種低級判斷失誤纔對。
結合徐德鈞的描述，這下便能對應上了。
那些玩家作死的原因，便是他們的經驗豐富。
長時間的深淵遊戲，令他們體內累積了大量的深淵侵蝕，平時在投影副本或現實，還能靠着意志壓制，進入真實副本，尤其是瀕臨失控的真實副本時，他們體內的深淵侵蝕便會失控，衝擊他們的意志，讓他們變得癲狂和過激。
玩家們越是癲狂和過激，越容易死在難度極高的真實副本，這些老玩家死在副本後，體內的深淵侵蝕就會逸散出體外，融入到副本之中，加劇副本的污染值。
不停反向循環之下導致如果沒有訓練有素的破局人進行干預，污染程度高的真實副本，都會向着失控副本滑落。
徐德鈞見吳常能夠理解，便繼續向下說。
荒界玩家在真實副本以外能夠壓制深淵侵蝕，並不是因爲他們體內的侵蝕程度低，或者意志足夠強，而是因爲他們大多數時間停留的世界足夠“乾淨”。
無論是現實世界，還是緋紅庭院在荒界的區域，都屬於安全區，這裡的深淵侵蝕極爲稀薄，穩定的環境，讓玩家擁有大量時間足夠喘息，調整自身。
緋紅庭院在荒界的區域足夠乾淨，這並不難理解，因爲深淵遊戲的系統設定，就將這裡設定爲安全區。
但深淵遊戲開啓了二十多年，這些時間中，不斷有副本失控，侵蝕現實。
就算每次侵蝕副本對現實世界的影響不大，但積少成多，二十多年時間，也夠讓現實世界的深淵侵蝕濃度變高才對。
爲什麼現實世界會這麼幹淨？
面對徐德鈞的問題，吳常露出思索之色。
在夜之島的水下遺蹟時，全知水晶告訴他現實世界會受到深淵侵蝕影響，他當時就想過這個問題。
按照全知水晶的說法，現實世界還處於深淵侵蝕早期，這麼輕微的侵蝕程度，遠低於他的預期。
在現實世界，侵蝕副本出現的頻率並不低，管理局做過統計，全世界每月出現的侵蝕副本，數量不低於四十，全年累計不低於五百。
侵蝕副本出現的頻率少，只限於四大組織管理的區域，而這種少，都是用破局者的命堆出來的。
在四大組織管理區的交界處，和遠離四大組織掌控的區域，侵蝕副本出現的十分頻繁。
比如熱沙洲、雨林洲、島洋洲和石油灣等地，他們缺少臨時管理權限，只有在侵蝕副本出現時，纔會知道原來這裡是危險區。
他們面對侵蝕副本，要麼花大價錢聘請獨狼或者四大組織的高等級玩家攻略，要麼用本土玩家的命堆。
甚至有些小國，本國的玩家稀少，實力不濟，又湊不齊報酬聘請高級玩家，只能劃出警戒區，然後放任侵蝕副本發展。
直到侵蝕副本發展過頭，影響四大組織對現實的掌控，四大組織纔會勉爲其難的聯手攻略，派出的人手，還必須四家等同，確保不會有哪方以此謀利，也確保不會有哪方吃虧。
這種處理方法，結果便是大量的平民和玩家傷亡，以及嚴重的深淵侵蝕。
有他們拖後腿，即便四大組織在掌控勢力內再努力，藍星的深淵侵蝕程度也不會低纔對。
爲什麼現實世界這麼幹淨呢？
吳常搖頭說道：“我也一直想不通。”
徐德鈞臉上浮現出笑容，看來面前的怪物也不是什麼領域都離譜，起碼在情報領域，他還沒誇張到一個人比肩四大組織的情報網。
還好歡喜封鎖了情報，沒有透露過他們在聖歌公司位面的目標，如果徐德鈞知道全知水晶的存在，怕是很難再笑得這麼開心了。
徐德鈞清了清嗓，說道：“因爲世界副本。”
“世界副本？”吳常雙目一凝，語帶詫異。
他聽說過許多次世界副本，知道世界副本參與的玩家衆多，能帶來許多好處，會導致大量新玩家涌入，改變世界格局。
在他看來，世界副本就像網絡遊戲中的世界BOSS，是一場大量玩家都參與其中的超大型集體活動。
他還未想過，世界副本會與現實世界的深淵侵蝕有關。
徐德鈞頓了頓，向吳常解釋起來世界副本成因。
每位深淵遊戲的玩家在加入遊戲時，都收到過深淵遊戲的系統提示，稱藍星作爲幸運星，成功抽取到深淵遊戲資格，與宇宙根源相連，獲得進化的大機緣。
藍星是不是幸運星存疑，但有一點可以確定，深淵遊戲確實對藍星提出很大優待。
作爲多人在線類遊戲，要保證不斷有玩家加入，保證新手村的和平和穩定是常識。
於是深淵遊戲會定期幫助藍星排毒，每當藍星積累的深淵侵蝕到達一定程度，深淵遊戲就會將它們抽取出來，化作龐大的世界副本。
荒界世界副本的規模巨大，甚至比絕大多數理界的副本規模更大，所有參與世界副本的玩家，只要能活着完成副本，都會獲得巨大的獎勵。
達到三十級的玩家，更是會集體升格，進入理界。
玩家們獲得的獎勵，都來自深淵侵蝕，但世界副本的難度，導致玩家們並不能完全耗盡所有的深淵侵蝕。
剩下的深淵侵蝕會去哪？被深淵遊戲回收？
不，是會隨着玩家們的集體升格，一同進入理界。
吳常：？
深淵侵蝕會影響玩家心智，令玩家逐漸瘋狂，荒界將這樣的東西聚集在一起排到理界，那理界豈不是……
徐德鈞看出吳常的猜測，說道：
“和平閣下，你攻略過那麼多現實副本，應該已經看出來纔對，這裡並不處於某個副本，而是緋紅庭院在理界的區域。”
“正如你所想，大量的深淵侵蝕進入理界，其結果便是，理界的緋紅庭院區域，除了最核心的一小塊區域以外，其他區域都並非和平區域。”
“而理界的玩家，他們無法回到現實世界，緋紅庭院區域又受到深淵侵蝕影響，沒有和平區作爲緩衝，讓他們喘息，導致理界的玩家們大多瘋狂，肆無忌憚，不可理喻。”
吳常在肘擊畫匠的第二天，收到了于娜的求助信息，從於娜口中得知了尤飛鵬對啓示錄成員做得惡行。
當初他以爲尤飛鵬是受光明社影響，才變得那麼變態，畢竟光明社在他心裡印象很差，那羣人爲了一己私利，可以威逼利誘荒界玩家，故意令副本徹底失控，侵蝕現實。
現在看來，也許尤飛鵬的變態並不是因爲光明社，而是理界玩家們大多都不正常。
徐德鈞並不知道尤飛鵬的所作所爲，他怕吳常不相信，還舉了幾個案例，其中有四大組織的，也有光明社外圍成員的。
與徐德鈞口中的案例比起來，尤飛鵬竟然都算得上模範玩家，再怎麼說他也沒對管理局和普通人下手，只對啓示錄成員重拳出擊。
在白塔和西聯，有不少神父回到現實世界，報道的第一站不是總部，而是某座小學。
理界玩家回到現實作惡，是很普遍的現象，那沒回理界的玩家呢？
每層深淵都彼此獨立，想要從理界返回荒界，必須經過現實之柱。
但現實之柱能承載的玩家有上限，超過45級的玩家，除非像尤飛鵬一樣擁有特殊手段，否則都無法回到現實。
那些級別更高，實力更強，受到深淵侵蝕程度更深的理界玩家，他們會甘心嗎？
他們渴求着安全乾淨的區域，讓他們不至於徹底被深淵侵蝕吞噬，理智崩潰成爲怪物，或頭腦一熱，無意義地死在某個高難度副本的角落。
對於他們，這不僅事關回到現實，更事關他們的生命。
以回到現實作爲需求，光明社應運而生。
一個安全的休息區，對於理界玩家的吸引太過巨大，在歡喜的蠱惑下，不只是獨狼和小勢力玩家，就連四大組織內部，都有不少成員秘密加入光明社。
隨着光明社的壯大，他們就像一座巨大的冰山，雖然在理界顯露出來的部分不多，可越是瞭解光明社，越恐懼於他們潛藏在水下的部分。
如果論勢力，不管是信者圈還是單獨的某個大組織，在光明社面前統統要繞道，只有四大組織聯合在一起，才能穩壓光明社一線。
但穩壓光明社的前提，是四大組織一條心，彼此聯合。
可能嗎？
不可能。
不可能的地方不是四大組織一條心，而是每個單獨的組織內部，都無法做到一條心。
說到這裡，徐德鈞臉上露出難堪之色，他看向吳常，目光中滿是憤恨和迷茫。
“從昨天開始，所有屬於四大組織的現世之柱，已經全部失控，要麼被破壞，要麼被奪取了控制權，理界與荒界完全斷開聯繫。”
“今天早些時候，管理局中進化派趁着開會，對秩序派發動了偷襲，秩序派三名最高層被偷襲至重傷，進化派宣佈與光明會合作，開啓深淵遊戲的新紀元。”
“不只是管理局，四大組織的其他三個，都在同一時間發起內戰。有心算無心，加上光明社的參與，戰況呈現出一邊倒，各大組織的進化派都接管了組織的控制，宣佈配合光明社的行動。”
“理界已經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