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天錦的母親是我的親姐姐，她叫于慧潔。身爲天錦的姨媽，我不能眼睜睜看着不凡指證他。自從天錦的媽媽去世後，天錦就斷絕了和我們於家的來往。這麼多年了，那孩子一直不肯原諒於家，他還在怪我父親，如果不是我父親當年逼我姐姐嫁給言政天的話，我姐姐的一生就不會這麼短暫……”
說到這裡，于慧心的眼眶溼。潤了。
“……”夢小雅震驚，她怎麼都想不到，雲不凡和言天錦竟然是表兄弟！
“小雅，雖然不凡怪我偷偷換掉他手機裡的視頻，輸給了天錦，可是我知道，我不能讓天錦輸。因爲不凡從小就有一個完整的家，可是天錦沒有。那孩子心裡孤獨了二十幾年，現在終於有自己的孩子陪伴他了，我這個做姨媽的不知道有多替他高興……”
于慧心輕輕抹了抹眼淚，“我也明白一個母親失去孩子的痛苦，所以我今天來，不是想求得小雅你的原諒，而是想請你幫幫天錦，幫幫那個封住自己的孤獨孩子……”
夢小雅聽到這兒，不禁苦笑了一下，“雲夫人，你要我幫他，那誰來幫我呢？他現在恨極了我，連孩子都不讓我見！”
于慧心伸手拉住夢小雅，“不，小雅，天錦是個冷性情的孩子，能讓他恨極的，必定是他在乎的人！只要小雅你姿態放軟一點，天錦他不是鐵石心腸的人……”
夢小雅想起言天錦的決絕，心如刀割，她搖搖頭，打斷于慧心的話，“很抱歉，雲夫人，我想我幫不了你。”
她已經恨極了自己在言天錦面前的低姿態，從前爲了葉氏爲了劉芬，她一再將自己逼至最卑微的地步，可她換來了什麼？
輸掉了青春、輸掉了貞潔、輸掉了尊嚴，最後——
輸掉了她最在乎的孩子。
她已經嚐盡卑微的苦，這樣，她還能再放低姿態麼？
*
雲氏律師事務所。
夢小雅提着盒飯，在事務所最裡面的一間辦公室裡，終於找到了幾天都沒出門的雲不凡。
推開門的那一刻，一陣酸臭味撲鼻而來。
她反射性地捂住嘴，強忍住那陣噁心感。
徑直走了進去——
“不凡。”她輕喚了一聲。
雲不凡趴在辦公桌上的腦袋，騰的一下，擡起頭來，亂糟糟的頭髮，滿面胡茬，一臉憔悴。
“瑜瑜……”雲不凡有氣無力地應了聲，然後坐直身子，又開始翻起辦公桌上的法律書來。
夢小雅將飯盒放在他的面前，微微嘆了一聲，“吃完飯，就回去好好梳洗一下吧，你。媽媽很擔心你。”
“我媽她……找過你了？”雲不凡小心翼翼地問了聲。
夢小雅點點頭，打開飯盒。
“對不起……”雲不凡垂下眼眸，噎嚅了一句。
夢小雅挑了挑眸，“是對不起輸了這單官司，還是對不起隱瞞了你和言天錦的關係？”
“都有……”雲不凡看着她遞來的熱騰騰的飯菜，鼻子有些微酸，自責道，“瑜瑜，你怪我嗎？”
“怪。”她聲音很輕，卻說得毫不遲疑。
雲不凡耷。拉着眼眸，像是打蔫兒了一樣：“對不起……其實我一開始，並不知道你和陽陽跟言天錦會是那樣的關係……到後來，我即使知道你們的關係了，也故意幫你們瞞着他，是想挫挫他的銳氣，誰讓他這些年來，對我媽不理不睬毫不尊重！而我也不敢告訴你……我怕一旦說出我和他的關係，你和陽陽便將我視爲敵人……”
難過地擠出一個苦瓜臉的表情，雲不凡繼續噎嚅道，“瑜瑜，你怪我也是應該的……是我自己平日吊兒郎當不學無術，所以纔會害你輸了官司，我發誓，從現在開始我會惡補，我會努力成爲一個優秀的律師……我……”
夢小雅將筷子遞到雲不凡面前，柔聲說着，“吃吧。”
雲不凡一愣，望着她柔白手中的筷子，不禁眼眶一熱。顫顫地接過筷子，努力扒了幾口飯……
夢小雅接着，拿出一個衣物袋，放到雲不凡的桌前：“這是上次你借給我穿的野營服，我洗乾淨熨好了。”
雲不凡瞳孔一縮，一抹不詳的預感繚繞心頭，“瑜瑜，你這是做什麼……”
她很平靜地搖搖頭，嘴脣依舊是那抹恬靜的淺笑——
“不凡，其實我怪你，是怪你對我和陽陽太好了……或許這次的官司，讓我真正看清楚自己，失去陽陽是因爲我確實不是一個稱職的母親，相較於言天錦，他的確能給孩子們更有保障的未來……而我現在什麼都沒有，我只有腹中這個僅存的寶貝，我再也沒有資本可以和他鬥了……”
“瑜瑜，你要幹什麼？你別嚇我！”雲不凡愣怔了，夢小雅越平靜他越覺得恐慌。
夢小雅搖搖頭，淡笑了一聲，“我只是累了，想休息一下。”
“我明白！你休息可以，但是你千萬別做什麼傻事！”雲不凡趕忙站起身，“官司輸了，我們還可以上訴！這些天我一直在找這個案子還有什麼漏洞，我們還有翻身的機會啊……”
“不凡，算了。”夢小雅嘆息一氣，“就算讓陽陽回到我身邊，我又能怎樣？帶着他洗盤子過日麼？回頭看我這些年，亂七八糟的人生……也許言天錦是對的，陽陽值得更好的選擇，況且，天天有陽陽的陪伴，也會快樂很多……我想清楚了，不能那麼自私……而我腹中這個，註定要命苦一些繼續跟着我了……”
“瑜瑜……”雲不凡手足無措地繞過辦公桌，走到夢小雅面前，手指扒了扒亂糟糟的頭髮，“你打算放棄孩子們了嗎……”
夢小雅抿着脣，笑靨如花，搖搖頭，“不，我從沒想過放棄。”
“可你……”雲不凡忽然覺得自己不懂夢小雅了，“你這樣子，讓我覺得恐慌……”
夢小雅深吸口氣，“不凡，我很感謝你這些日子來對我和陽陽的照顧，但我不能再依賴你了……”
“不——”雲不凡驚慌地打斷她的話，握緊她的手，“瑜瑜你這是什麼意思？什麼不再依賴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