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蘭斯、艾文和歐笑笑萬萬沒有想到,周嬸所說的“我準備的車子”,居然會是這種車……殯儀館的運屍車。
兩個男人到還沒什麼,坐在運屍車上的表情和姿態從容淡定得好像是坐在勞斯萊斯上面一樣自在,只有歐笑笑的臉色不太好。雖然她是一個唯物主義者,坐在這樣的車子上,總覺得有什麼怪味縈繞在鼻端,而且周圍的溫度也好像比外面低了好幾度。
“冷嗎?”周嬸開着車,居然還放了音樂了聽,是蔡琴的那首《被遺忘的時光》。
“是誰,在敲打我窗……”
歌聲剛飄出來,歐笑笑就生生打了更寒戰。原本美妙悠遠的歌聲,在此刻這種環境下聽起來,實在是太有氛圍了,瘮得人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忍忍啊!笑笑,我告訴你,這種車子纔是最安全的!去到那裡那裡都讓開,都不用清道,比官員出行還要氣派!”周嬸笑得魚尾紋都出來了,好像嫌不夠嚇人似的,她還補充了一句。“對了,幫我看到你們旁邊的那具‘屍體’!”
她所說的那具“屍體”,自然是艾菲!
艾菲現在已經不抽搐了,閉着眼睛,牙關咬得緊緊的,一臉青紫色的躺在停屍牀上,不用化妝也很像屍體了,而且還是中毒而亡的那種。周嬸也不知道出於什麼目的,居然還給她蓋了一張白色的被單,從頭蓋到尾那種蓋法。
歐笑笑看過去,只能看到一個在被單下起伏的人形輪廓。明明知道艾菲此刻還沒有死,但看着這樣的東西距離自己的膝蓋只有半尺不到的距離,她心裡還毛毛的。
艾文把她抱進懷裡。“別怕!別怕!”屍體他見過多了,不管是人的還是動物的,心裡早就麻木了,但歐笑笑不同,她不是沒有見過死人,但那裡在運屍車上待過,女人都膽子小,歐笑笑自然也不例外,而且她此刻依偎着他的樣子,讓他心痛的同時也很滿足,如果不是她身上的傷口急需處理,就這麼呆在這輛車上,對他來說,感覺也不壞。
帝蘭斯閉着眼睛坐在他們的旁邊,身體隨着車輛的行進而微微搖晃。
“美杜莎?”他突然開口,慢慢轉頭朝着周嬸的方向,睜開眼睛,目光黝黑明亮,而且焦距準確的落在周嬸的背心處。這是一個殺手的職業習慣,看人,一般都看着對方最脆弱,也最容易攻擊的地方。
艾文都快要懷疑他的眼睛到底是不是真的看不見了,該不會是裝瞎的吧?有那個“盲人”的眼球跟他一樣靈活,眼眸跟他一樣明亮的?
周嬸的笑聲從駕駛室傳來。“我更喜歡別人叫我周神。這個名字,用現在年輕人的話來說,很牛!”
她居然承認了!歐笑笑或許不知道“美杜莎”這個代號意味着上面,但艾文和帝蘭斯都是知道的。“美杜莎”周神,意味着不敗的戰績,從來沒有失手的記錄,不管目標人物的保護工作多麼嚴密,她總能在不知不解、無聲無息間替僱主完美的達成目的。
她一個女人的身份,在殺手榜上叱吒風雲,多人想要挑戰她,最終都敗在她的手裡。死在她手裡的人無數,但敗在她手裡的人,除了一個“服”字之外,對她的一切都守口如瓶!見過她的人,不是死了,就算對她的長相緘口不言,所以沒有一個人知道她的容貌到底爲何,年齡到底爲何。
她的神秘如同她的強大一樣,所有人津津樂道的話題。她是當之無愧的殺手界的女神,也是衆多殺手組織招攬或是刺殺的目標。可惜從來沒有個人得手過!
這麼神秘的一個女人,卻突然在二十五年前突然消失了,此後雖然有過她的傳聞,但經過覈實之後,都是些虛假信息。她就像在人間蒸發了一樣,沒有留下絲毫的可查的信息。
有人說,她最後一次任務失敗了,實在了對方的手裡。這樣的傳聞當然被很多人嗤之以鼻,美杜莎是誰啊?不敗的神話啊!要是那麼容易死的話,她能在男人主宰的殺手世界裡高踞榜首那麼多年?
也有人說,她愛上了最後一次任務的目標,下不了手,最後兩個人一起歸隱江湖了!這種傳聞一看就是女人杜撰出來的,因爲只有女人才會有那麼不合適也的浪漫想法。而殺手是世界想來是殘酷的,從來不會如此溫情脈脈,要成爲一個合格的殺手,首先就要做到冷血無情,而在殺手榜上盤踞了那麼多年的“美杜莎”,說她的心已經變成了鐵石,也是有人相信的。
一個殺手會愛上自己的目標人物嗎?不能說絕對沒有,那也是鳳毛麟角,而且那個殺手必定是不合格的。因爲在殺手的眼中,從來不把目標人物當成“人類”來看待,他們在殺手的眼中,就是會移動的靶子。
有人會愛上自己的槍靶子嗎?大概不會吧,真有的話,那人不是神經病就是戀物癖。
“美杜莎”是殺手們的眼裡,是完美無缺的,怎麼可能是戀物癖和神經病?說她愛上了目標人物的那個女殺手,據說就因爲一個浪漫的設想被同行刺殺了。
這個一個帶着“經典傳奇”冠冕的人,在消失了二十五年之後,突然出現在他們的面前,怎麼不讓艾文和帝蘭斯感到心驚和疑惑。
“怎麼害怕了?”周嬸從觀後鏡看了他們一樣,然後轉向歐笑笑。“笑笑,知道周嬸的身份之後,你害怕嗎?”
歐笑笑想了一秒鐘,搖搖頭。“不怕!”不管她是什麼身份,她在她的眼裡,心裡,i就是周嬸!是小時候,父母應酬晚歸,用小白兔和大灰狼的故事哄着她睡覺的周嬸;是她生病的吃不下東西的時候,想方設法弄好吃的給她吃的周嬸;是她在學校和同學吵架的時候,把她護在身後,不懼對方父母身份而爲她據理力爭的周嬸……
是在她成長的過程中,充當了母親角色的周嬸!
她怎麼會怕她呢?
她想了想,情調般又搖了搖頭。“周嬸,我不怕你!”
周嬸的臉上慢慢漾出了笑容,和她記憶中一樣溫和慈祥的笑容。
“好丫頭,總算我沒有看錯人,總算我十幾年的心血沒有白費!”說道後面,周嬸有些唏噓。“你是不是還是好奇了,以我的本事,爲什麼會用傭人的身份在你身邊待了那麼多年的時間?”
歐笑笑點點頭,她的確很疑惑。
“因爲一個承諾!”周嬸好像陷入了回憶中,過了很久,才慢慢吁了口氣。“爲了一個人對我唯一的要求,我答應他,在你的身邊找照顧,直到你成年!”
能讓“美杜莎”付出二十五年的時間履行承諾的一個人,對她而言一定是很重要的人吧?艾文和帝蘭斯不約而同的在心裡嘀咕,莫非安格傳言是真的,周神真的愛上了什麼人?
“那個人……是誰?”歐笑笑小心翼翼的問。
這時剛好遇上了紅燈,即使是在郊區僻靜的十字路口,周嬸還是把車子停了下來。
“那個人啊!”她的手指在方向盤上敲擊了幾下,幾人這才注意到她的手。她的手長得實在是普通,並不特別纖細修長,骨節也不算粗大,手部的皮膚因爲平時不注意保養的緣故有些乾燥,總之就是普通到極點的手,和殺手的手一點都不一樣。
頂級殺手的雙手,幾乎可以媲美鋼琴家的手,平時最是注意保養和鍛鍊,有時候0.01秒的優勢就是生存的優勢,這樣的道理,誰都懂。可誰又能想到,鼎鼎大名的“美杜莎”的手,居然是這個樣子的呢?
衆人聽着她的手指頭在方形盤上有節奏的敲擊着,都沒有催促她。
直到綠燈亮起,她重新發動了車子,才幽幽開口說道。“傳說中,‘美杜莎’從未敗績,是嗎?”
艾文和帝蘭斯不約而同的點頭。
“其實,我敗過一次!”她微微苦笑,眼神卻有些甜美,可是幾人坐在她身後,看不見。“我剛剛出道的時候,心高氣傲,到處挑戰同行,然後……然後就是一個很老套的武俠故事一般,我終於敗在一個人的手裡。呵呵,最可笑的是,那個人並不說我輩中人,也就是說,他不是殺手!”
啊?怎麼會這樣?“怎麼,怎麼沒有聽說過?”鎮定如艾文,都有些不可置信。一個不是殺手的人,打敗了殺手榜頭號殺手“美杜莎”?說出去,誰會相信啊?“那個人是誰?”
“我輸了之後,並不服氣,跟他約好三年之後在挑戰,他同意了。”周嬸沒有直接回答艾文的問題,也許根本沒聽講。“如此過了三年又三年,當然,敗的總是我!最後一次,我終於勝了,卻失手把他打死了!臨死之前,他對我只有一個要求,那就是照顧你,笑笑!”
歐笑笑捂住了嘴巴。“那個人,到底是誰?”
周嬸搖搖頭。“我答應他,不會說出他的名字。只能你們自己慢慢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