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蘭斯的態度轉變太快,歐笑笑有些適應不了。
“你不趕我走了嗎?”剛纔還那麼酷,那麼兇,把她的心打碎成一片一片的了,現在又突然那麼溫柔,這是怎麼回事?難道是手術出了什麼問題,他的那條腦神經受損了?
這個想法把歐笑笑嚇了一大跳,要不是被帝蘭斯按着,早就已經轉過身來了,可即使這樣,她的胳膊也努力的想後伸着,想要摸摸帝蘭斯的額頭。
帝蘭斯倒是很配合的低下頭來,一隻手握着她的手按在自己的臉上,動作準確的一點都不像一個被繃帶蒙着眼睛的人。
溫度很正常啊!“你頭痛嗎?”歐笑笑小聲問了一下。
帝蘭斯剛想搖頭,想到自己剛纔對歐笑笑的態度,又立馬改成了點頭。“有點痛!”這是實話,他動的可是開顱手術,麻藥已經過去了,傷口還是有點痛的,只不過這點痛對於他們這種刀頭舔血的人來說,簡直是不算什麼。
聽他這麼一說,歐笑笑原本已經安靜的身體又開始努力的掙扎起來。“你頭痛怎麼不早說?”以前曾經看過報道,說手術結束以後,醫生把手術刀縫在患者肚子裡的例子。帝蘭斯這動的可是開顱手術,要是往裡面多放了些什麼東西那就麻煩了。
“你別動,小心傷口!”帝蘭斯趕緊按住她。
“你現在還有空管我的傷口,你管管你自己的腦子吧!”她努力想要坐起來,但在帝蘭斯的壓迫下,她能動的部分實在是少得可憐。“你快放開我。我要找醫生問問,手術結束以後,你怎麼會頭痛呢?千萬不要是手術出了什麼問題纔好!”
帝蘭斯這才知道她是爲什麼掙扎,心中頓時柔情一片,剛想說些什麼,就聽到病房的門被推開了。
“這麼說,笑笑是對我的醫術沒有信心?”進來的人當然是歐明。
歐笑笑這纔想起來給帝蘭斯動手術的人是自己的哥哥,赫然了一下,囁喏着回答:“哥哥,帝蘭斯說他頭痛!”
歐明只是淡淡看了帝蘭斯一眼。“麻藥過了傷口會痛纔是正常的,要是不痛那才麻煩呢!”
他走到牀邊,視線如有實質的在帝蘭斯按住歐笑笑的手上掃了一下,帝蘭斯立刻把手縮了回來,退到旁邊,但依舊坐在牀上。
歐明皺了皺眉頭,當這是帝蘭斯的病房,倒也沒有說什麼,開始仔細檢查妹妹的傷口。
歐笑笑到現在才醒過神來,終於明白帝蘭斯說的“頭痛”是什麼原因,爲自己不小心懷疑了歐明的醫術感到又幾分歉意,辦趴着在牀上不動,任歐明檢查她的傷口。
她雖然看不見自己的身後,但睡衣上的濡溼告訴她,傷口肯定已經開裂了。
歐明伸出那隻正常的手,用修長的手指輕輕把歐笑笑衣領往下扯了一點,立刻“嘖”了一聲,病房中的氣溫好像突然降低了好幾度。“怎麼弄成這個樣子的?”
原本已經開始癒合的傷口又崩裂了,在鮮血的浸染下,那個血肉模糊的傷口顯得很猙獰。
他昨天才檢查過,歐笑笑的傷口原本是周嬸親自處理的,如果沒有意外的話,過四五天新肉就能完全長出來了,可現在……
帝蘭斯雖然看不見,卻可以感到歐明冷厲的視線落在自己的身上。以歐明的醫術知識和豐富的實戰經驗,當然明白這樣的傷口受到撞擊後纔會重新崩裂的,歐笑笑不會傻到用傷口上牆上撞,那原因還用說嗎?
此時歐笑笑已經撐着身體做了起來,一邊整理自己的衣服,一邊小心看着歐明,從他的表情可以看得出來,哥哥生氣了。而他生氣的對象顯然是帝蘭斯,看到後者嘴脣動了幾下,好像要說話,她趕緊開口。
“我以後會小心看路的,絕對不會再摔跤的。”很蹩腳的解釋了自己傷口崩裂的原因。
“這麼說,你是不小心走錯了病房,跑到帝蘭斯的病房裡,然後又不小心的摔了一跤,膝蓋什麼的都沒被磕碰,反而是後背的傷口摔倒了?”這一跤摔得可算是夠技巧的。
歐明一眼就能看穿妹妹拙劣的謊言,爲了一個男人,她受到傷難道不夠多嗎?歐明很是不悅,身體中一直被完美壓抑的戾氣好像有冒了出來,機械眼中冷光頻閃,那隻機械手也有種壓抑不住的蠢蠢欲動的感覺。
“哥哥……”歐笑笑察覺到了歐明的變化,立刻一把拉住了他的手。“我的傷口很痛,你帶我會病房幫我重新處理一下吧!”
歐明又盯了默然不語的帝蘭斯幾秒鐘,才一伸手把歐笑笑抱了起來,擡步朝門外走去。“你被禁足了,傷口沒有好之前,不許踏出你的病房一步。”
他的下巴繃得緊緊的,歐笑笑知道他這回是真的生氣了,也不敢撒嬌,只能苦着臉點頭答應,關上房門之前,匆匆越過歐明的肩頭,看了帝蘭斯一眼,他還維持着剛纔的坐姿,低着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被禁足的時間是最難熬的,好在在歐明的禁足和他高超的縫合術以及周嬸堪比生效的藥劑三管齊下的作用下,她的傷口恢復得很快,只用了三天時間,崩裂的傷口終於又重現長出了新肉,再過兩天就能完全癒合了。
這三天時間裡,艾文只來看了她兩次,每次不超過十分鐘的時間,大部分時間至少看着她不說話,一副等待她最終答覆的樣子。
對他,歐笑笑的感覺很複雜。艾文當然是一個出色的男人,她是一個正常的女人,被他用那麼深邃的目光注視的時候,她的心總會忍不住產生悸動的感覺,可也僅僅是悸動而已。她的心裡,已經被另一個男人裝得滿滿的了,沒有絲毫的位置來容納別人。
到現在,歐笑笑還不知道爲什麼艾文要把死亡沙漠的真相告訴她,如果他不說,就算是爲了遵守諾言,她也是肯定會回到阿丹國,嫁給他的。現在她既然已經知道了一切,知道爲了救她,帝蘭斯付出了那麼慘重的代價,還怎麼走得了。
“爲什麼要告訴我?”每次他來看她的時候,歐笑笑幾乎都會問出這個問題。
可是他只是笑,沒有告訴她答案,直到他剛纔離開的時候,才說:“真相就是真相,並不會因爲我的隱瞞就不存在。笑笑,我希望你是真心想要跟我會阿丹國的,是真心想要嫁給我的。告訴你,並不是把你往我的身邊推開,而是希望得到全部的你。”
全部的她?她的心已經遺落在別人的身上了,這個艾文恐怕也是知道的,可是他還是那麼做了,這源自於他高傲的性格,何嘗不是源自於他對她的珍惜和最真摯的愛。他說想要得到全部的她,其實只是希望她能幸福吧!不管那份幸福是不是他給予的。
就因爲他的這個決定,始終深埋在歐笑笑心中的對艾文的一絲怨念也徹底消失了。
她也希望他能幸福,哪怕這份幸福不是他給予的。艾文,那麼出生的一個人,值得世間最好的女人珍惜。她和他,總是失之交臂,這說明他們始終缺少那個緣分。
可是那個和她緣分的人,爲什麼這麼多天都沒有來看她呢?還是他後悔了,後悔那天在病房中對她說過那樣的話了?他的眼睛應該已經拆紗布了吧。哥哥說過只需要三天他的眼睛就能復明的,也知道現在他是不是真的能看見東西了。
哎……歐明的禁足令實在是太可惡了,她現在不僅是不能跨出房門一步,連外界的絲毫信息都接受不到,她問過幾次,都被歐明以。“你好好養你的傷,別人的事情不需要你操心”來回答她。
如果不是接到林允兒的電話,歐笑笑真的好懷疑自己會被困在牀上悶出病來。
“哥哥,允兒說她要回來了,今天晚上的飛機,明天早上就到了,我先去接她。”聽到開門的聲音,正在擺弄着手機的歐笑笑頭也不擡的說道。現在能進她病房的,除了周嬸、艾文和護士之外,就只有歐明瞭。
周嬸忙得很,只有每天晚上入睡之前來看她一眼,護士剛剛出去,艾文早上纔來過,那現在進來的自然是歐明瞭。
腳步聲一直到她牀前停下,用手機查詢着飛機到達時間的歐笑笑好一會兒沒有聽到別的聲音,詫異的擡起頭來,目光卻撞入了一雙深邃明亮的眼眸裡。
那雙像是淬在萬年冰水中的眼眸此時盪漾着脈脈的溫情。
歐笑笑就像是被點了穴一樣,一時間愣在那裡。
“怎麼了,傻了?”帝蘭斯擡手摸了摸她的臉。“女人,你怎麼瘦成這個樣子了?”
她像觸電般醒過神來,一擡手就拍開他的手。“你個混蛋……”哽咽着再也說不出下一個字。
帝蘭斯嘆了口氣,坐在她的牀邊,輕輕把她擁到懷裡。“對不起,我錯了!我以爲我再也看不見了,醫生說我腦部的那個血塊除了壓迫着視神經之外,還黏連着一條重要的血管旁邊,我這輩子復明的可能性很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