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眉飛快的看了眼宋婧，良久才點了點頭，“奴婢只知道這些，具體什麼還不清楚。”
宋婧點了點頭，陷入了沉思，廖旭和定北侯世子哪一個都不是善類，更不適合江沁歌，希望江夫人能夠擦亮眼睛纔是。
這邊江沁歌回了江家，還沒走進大廳，就聽見了媒婆口若懸河的誇着廖家公子。
“江老爺，廖公子文采斐然又是一表人材，將來肯定有大出息，府上江大姑娘貌美如花，和廖公子簡直就是天生一對的好姻緣吶。”
一旁的江老爺子一臉嚴肅地坐在正中央的位置，臉上的神色令人捉摸不透，再往下就是剛回來不久的江澔。
江澔一襲白色華服，五官俊俏，仔細看就會發覺和江老爺子長得有幾分相似，渾身上下有一股貴公子的氣質，手裡捧着茶緩緩遞入嘴角邊，輕輕抿了口，動作如行雲流水般暢快，讓人忍不住多瞄兩眼。
江澔放下茶盞，打斷了媒婆的話，“雖說如今廖家沒了聖恩，可廖家終究是京都第一商，這些落魄都是暫時的，廖旭這個人孫兒瞭解，是個不錯的，沁歌能嫁給廖旭的確是門不錯的親事。”
媒婆聽聞眼睛笑成了一條縫，點了點頭，“是啊是啊，大公子說的沒錯，要嫁給廖公子的姑娘數之不清，是廖公子瞧上了江大姑娘，這可不就是緣分嗎。”
江老爺子抿着脣不語，看得出還在猶豫。
江沁歌頓住腳步，小臉怒氣沉沉，正要往裡衝胳膊卻被人拽住了，一路走到了很遠的廊下。
“二哥，他憑什麼一回來就對我的婚事指手畫腳，他算什麼？”江沁歌不悅。
來人正是江敏，與江澔相差不到半個月，身子高大，與江澔的一臉陰柔不同，江敏眉宇中反而是一抹陽光明媚，五官俊朗凡，不驕不躁。
“急什麼，以往的聰明伶俐都哪去了，你這會子橫衝直撞的跑了進去，讓祖父的面子往哪裡擱，祖父本來不想同意，被你這麼一激興許就答應了。”
江敏蹙眉，伸手安撫江沁歌的情緒，江沁歌聽着跺跺腳，纔沒打算進門找江澔問個清楚了。
“先別急，廖家正處在風口浪尖上，廖家子孫不得入朝爲官，終身只是個商賈，再有能力也不過是銀子多了些，再說廖家和皇上牽扯不清，咱們江家侍奉的是先帝之子九王爺，這關係的不僅僅是一門婚事，而是整個家族未來，祖父不會輕易做決定的。”
江敏語氣柔和，和江沁歌分析事情利弊。
江沁歌緊咬着脣，“二哥說得對，是我一時魯莽了，這事我得去找母親商議，總之廖家我是不會嫁的。”
說完江沁歌一扭頭就去找江夫人，江敏擡腳正要離開，剛好對上了一抹幽暗神色，江澔也走了出來，兩人四目相對。
“二弟也來了？”
江敏抿了抿脣，“嗯，過來瞧瞧。”
江敏臉上沒有任何異樣神色，不急不惱，好像事不關己一樣。
江澔笑而不語，沒理會江敏擡腳就離開了，只留下一個孤寂決然的背影，透着倔強。
江敏深吸口氣，扭頭就去找江老太爺，“祖父。”
江老太爺眼皮一擡瞥了眼江敏，淡淡道，“你來了，有什麼話要說嗎？”
“沒有，只是路過來瞧瞧。”江敏搖了搖頭，江敏的話並不多，整個人往那一站猶如一株挺拔的青松背脊挺直，令人忍不住駐足欣賞。
江老爺子點點頭，並未多說什麼，只簡單的寒暄兩句就讓江敏退下，臨走前江老爺子道，“敏兒，對這樁婚事如何看待？”
江敏頓了頓腳步，臉上依舊沒有什麼神色，只道，“孫兒相信祖父心中自有判斷，孫兒只知道江家世世代代都是孝忠於皇上的，是祖父親口答應先皇的。”
“罷了，你退下吧。”
江敏這才邁着腳步離開了。
“母親，他這是什麼意思，一回來就拿我開涮，我又沒得罪他，他向來和廖旭關係親近，廖家被貶，這是拿我做筏子鞏固廖家地位呢，太陰險了！”
江沁歌脾氣本來就不好，只是平日裡鮮少管事罷了，那也不代表江沁歌傻，看不出裡面的蹊蹺。
這邊江澔剛回來廖家就上門提親了，要說沒什麼貓膩，江沁歌說死了都不信。
江夫人揉了揉腦袋，“好了好了，你急什麼，又不是馬上就把你嫁出去了。”
“母親。”江沁歌紅了眼眶，“咱們不欠他什麼，憑什麼這樣算計我，我絕不會茹了他的意！”
江夫人見江沁歌情緒激動，伸手拉着江沁歌坐在凳子上，“沁歌，母親之前與你提起的定北侯世子怎麼樣？”
江沁歌臉色微變，要不是江夫人是自己的親生母親，江沁歌甚至都要懷疑江夫人是不是故意作踐自己呢。
“母親，我剛纔去了一趟郡主府，琅華郡主要我給您帶個話，讓您去郡主府聚聚。”
江沁歌到嘴的指責定北侯世子的話硬生生嚥了下去，笑眯眯的看着江夫人，她相信宋婧肯定不會害自己的。
要她嫁給定北侯世子或者廖旭任何一個人，還不如絞了頭髮做了姑子呢。
沒一個好東西！
江夫人半信半疑的看着江沁歌，江沁歌無辜的眨着眼睛，閃閃亮亮，一點都不像說謊的樣子，江夫人點點頭，“喬遷之喜，理應去拜訪。”
“那就別耽擱了，就明兒個吧，江嬤嬤，快去給挑一份像樣的禮物。”江沁歌扭頭衝着江嬤嬤甜甜一笑，心情忽然好了不少。
江嬤嬤看了眼江夫人，見江夫人沒拒絕，這才點了點頭去準備了。
江夫人搖了搖頭，一臉寵溺的看着江沁歌，“真拿你沒辦法。”
次日，江夫人就帶着江沁歌去拜訪臨裳郡主，這次與以往不同，帶的禮物很貴重，畢竟宋婧的身份已經不一樣了。
臨走前在大門口剛好碰見了騎馬歸來的江澔，舉手投足之間盡顯貴氣。
“母親，沁歌這是要出門做客嗎？”江澔規矩的打了個招呼，瞥了眼江嬤嬤手裡的錦盒，微微笑。
江夫人在看見江澔的那一刻，臉上的笑意就收斂了不少，淡淡的點了點頭，“是啊，出去走一走。”
江沁歌也衝着江澔擠出一抹不失得宜的微笑，就好像兩個人之間並沒有什麼恩怨一樣。
江澔點點頭，“母親慢走。”
江澔站在門口目送二人離開後才進了院子。
“母親，我總覺得大哥看我的眼神有些奇怪。”江沁歌甚至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就好像自己是被人盯住的獵物。
江夫人拍了拍江沁歌的手，“有母親在呢，別多想。”
江沁歌這纔沒了話，母女兩一路無言的去了郡主府，宋婧早就得知兩人要來，特意讓方嬤嬤在門口等着。
“江伯母，沁歌。”宋婧站在二門處迎了過去。
“不敢當不敢當，郡主不必多禮。”江夫人避讓了宋婧的這一禮，宋婧是未來九王妃，身份尊貴着呢，江夫人哪敢受宋婧這一禮。
“江夫人是長輩，婧兒是小輩，如今這禮行的了。”
臨裳郡主衝着江夫人微微笑，江夫人很快理解了臨裳郡主的意思，宋婧還沒出閣呢，若是以九王妃自居一定會被人說成恃寵而驕。
宋婧彎了彎腰，江夫人親自攙扶着宋婧站起身，從懷裡將早就準備好的見面禮遞給宋婧，“初次見面，琅華郡主莫要嫌棄纔是。”
那是一塊質地極好的暖玉，觸手細膩光滑，一看就是價值不菲，宋婧大大方方的接過，“多謝江伯母。”
江夫人衝着臨裳郡主笑，“你是個極有福氣的，琅華郡主小小年紀樣樣都好啊。”
江沁歌也給臨裳郡主行了禮，因爲不是第一次見面了，早就見過好幾次了，所以江沁歌也沒拘着，就像是在自己家裡一樣放鬆，臨裳郡主對江沁歌也是有好感，多少次感嘆自己沒有兒子，否則一定要娶江沁歌做兒媳婦。
臨裳郡主沒有回來的時候，江沁歌多少次衆目睽睽之下替宋婧解圍，加上江沁歌性子討喜，臨裳郡主也樂意她們兩人私下來往親密。
“來，這邊請，來了郡主府就不必客氣了。”
臨裳郡主和江夫人有過幾面之緣，只是接觸甚少，不過兩個人都是雷厲風行的性子，所以沒聊一會就有一種相見恨晚的感覺。
宋婧則帶着江沁歌去了不遠處的廊下坐着，江沁歌兩手抱着肩，“你都不知道，我剛纔就有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覺，尤其當他看着我的時候，涼颼颼的。”
宋婧失笑，“難得還有你這麼怕的人，這位江大公子倒是個人物。”
江沁歌哼了哼，並沒有把江澔放在眼裡，一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姿態。
“這件事八成就是他和廖旭商量好的，我卻成了犧牲品，踩着我往上爬夠低俗的。”
宋婧點點頭，就算是江沁歌沒提，宋婧也看得出江沁歌的猶豫，緩緩道，“對於江大公子你也不必手下留情，九王爺不會幫他的，頂多就是視而不見，他與廖旭一樣都是被放棄的人，所以纔想法設法的爬上一條更大的船。”
江沁歌瞪大眼，“果真？”
“還能騙你不成，昨兒個九王爺來府上送東西，我親自問的。”
宋婧這話沒有騙江沁歌，她一直將江沁歌奉做最好的朋友，真心相待，所以並沒有瞞着。
江沁歌一聽這話狠狠地鬆了口氣，“我相信你不會騙我，這會就好了，他要是再敢有什麼輕舉妄動之處，我絕不會輕易罷休，拿着整個江家前程去賭，太自私了。”
宋婧忽然笑了笑，“雖然我不知道該如何給你找一門好的婚事，不過呢，我倒是一個法子替你阻攔了這門婚事。”
江沁歌眼眸一亮，看着江老爺子那一副猶豫不決的姿態，江沁歌就提心吊膽，心裡沒譜，生怕江老爺子一點頭就把自己給賣了，到時候江沁歌連個哭的機會都沒有了。
不知爲何，江沁歌總覺得那個江澔太邪乎了，說不準就將江老爺子迷惑了。
宋婧低聲湊在江沁歌耳邊呢喃兩句，江沁歌忽然眼眸乍亮，宛如星辰一樣。
“只是如今還缺少一個由頭，得遇個合適的機會才行。”
宋婧摸了摸下巴，腦子裡不知在想些什麼，陷入了沉思。
江沁歌眼珠子轉了轉，忽然一拍大腿，“哎呦！有了，我記得那處莊子裡附近有一處江家別院，是江家囤積糧食的地方，算算日子，也快到了收莊稼的時候了，大哥回來幾日了，祖父昨兒個還說要給大哥分配幾處莊子。”
江沁歌越說越興奮，點了點頭，“你就放心吧，我知道該怎麼辦了。”
宋婧點點頭，要是順帶給那位主子也解決了，她心裡就鬆了口氣，宋婧眼眸微動，“江姐姐，江大公子是府上的庶長子，遲早是要分出府的，江大公子若是成婚後分出府去另過，那就最好不過了。”
江沁歌咬咬脣，“可是祖父未必會答應，江家那些子嗣還沒有幾個分出府去的。”
“那如果江大公子這個庶長子一直壓着江家嫡子，以至於讓江家備受爭議呢？江老爺子還能爲了江大公子放棄整個江家嗎，我聽說江老爺子剛正不阿，曾是先帝最信任的大臣之一，先帝託孤大臣就有江老爺子一份，孰輕孰重，江老爺子肯定分得清。”
宋婧眨眨眼，江大公子偏偏是個庶長子，若是次子就趕不走了，這就是作爲長子的一個壞處，她就不相信，江老爺子寵着庶出不要嫡出，半點不顧及江家顏面了。
江沁歌衝着宋婧點點頭，“這個法子好，回頭我和二哥研究研究。”
江沁歌倒沒想過要和江澔做對，是江澔一直壓着他們兄妹，他們也不是個軟柿子，任由人被欺負。
江沁歌忽然看向了宋婧，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宋婧笑了笑，“這樣瞧着我做什麼？”
“婧妹妹，你太讓人好奇了，就像是一塊寶藏一樣，剛開始見面的時候可不是這樣的，沒想到這麼短的時間內，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
江沁歌記得初次見面，宋婧就是個唯唯諾諾不敢伸出頭的人，眼睛一直追隨着趙綏，如今一轉眼，宋婧渾身閃閃亮亮，就像是一塊寶貝，被人精心雕琢了一樣，渾身上下就像是換了個人。
宋婧掩嘴一笑，這句話她也不是第一次聽了，也不知怎麼就是底氣十足，沒了懼怕，好像有人撐腰管他對的錯的，反正有人罩着的感覺。
“我就說呢，宋柔怎麼會有九王爺的玉佩呢，可惜了那塊紫玉，九王爺能來也是因爲你吧，沒想到你藏的夠深呀。”
江沁歌故意板着臉，“九王爺日理萬機還有功夫陪着你瞎胡鬧，可見情份是不一樣的，婧妹妹，你也太不夠意思了。”
宋婧忙挽着江沁歌的胳膊，“哪有呀，當初九王爺也是受人之託照顧我，哎呀，跟你解釋不清，我一個女子哪好意思隨便說這些，當初碰見九王爺，我連大氣都不敢喘……。”
江沁歌聽了立即抱住了宋婧，一臉同情，打斷了宋婧後面的話。
“好了好了，我逗你呢，就大冰塊那張臉，我瞧着都哆嗦，恨不得離得遠遠的，你一個弱女子哪有機會拒絕，不過你放心，日後受了什麼委屈可千萬別自己扛着，我絕不會被大冰塊給嚇倒，我替你罵他！”
比起江澔，江沁歌更懼怕趙曦，骨子裡的懼。
宋婧知道江沁歌怕趙曦，見江沁歌說出這番話，心裡涌出一抹暖流，牽着江沁歌的手。
“好呀，我們以後要對彼此坦誠。”
江沁歌重重的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