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親王低着頭看了眼一旁的榮平妃,神色複雜,這眼神落入了南傾太后眼中更
添了絲不悅。
“臣妾給太后請安。”門外忽然傳來了嬌俏的聲音,正是祈妃,一襲嫣紅色長裙
翩然而至,臉上帶着淡淡的微笑,優雅大方。
南傾太后挑眉,“你今兒怎麼有空來這?”
“回太后話,臣妾是聽說延霆進宮了,還以爲延霆出了什麼事呢,所以趕來瞧瞧。”
祁妃忽略了地上的榮親王和榮平妃兩個人,目光直接看向了一旁的祁延霆。
“多謝祈妃關心,微臣無礙。”祁延霆的語氣很淡,又帶着疏離,就好像眼前這
位只是個陌生人而不是親姐姐。
祈妃鬆了口氣。
榮平妃求救的看向了祈妃,希望祈妃能幫着說兩句好話,祈妃卻是一點動靜也
沒有,目不斜視,忽略了榮平妃的目光。
榮平妃抿了抿脣。
“你來得正好,兩家既在商議婚事,成了兒女親家,有些話哀家就趁着大家都
在明說了吧,奉珠是哀家的義女,若是受了欺負,哀家絕不輕饒。”
南傾太后拍了拍賀怡芊的手背,又看向了榮親王,“榮親王,王妃就這麼一個
骨血,哀家希望你莫失了分寸,忘了自己父親的身份,哀家必讓奉珠風風光光的嫁
出去,芸嬤嬤,榮親王一個男子不懂得打理內府之事,你去協助榮親王,直至奉珠
出嫁。”
芸嬤嬤聞言立即點了點頭,“是,奴才遵旨。”
這話落入旁人耳中卻有些不是滋味了,尤其是榮平妃,她可是榮親王府的主
母,南傾太后卻讓一個嬤嬤去協助榮親王府後宅的事,這是將自己置於何地?
祈妃聞言卻是眼眸微動,芸嬤嬤跟隨了南傾太后四十多年,經歷了多少風風雨
雨,雖爲奴僕,但對南傾太后來說卻是至親,能派芸嬤嬤去榮親王府,可見是對賀
怡芊的重視,不僅如此南傾太后此舉還是爲了榮平妃。
果然下一刻,南傾太后緩緩開口,“不管怎麼說,李氏因你而逝,有心也好無
心也罷,皇家總要給一個交代,你又是榮平妃,皇家也不能包庇你。”
榮平妃一聽背脊發緊,“太后娘娘……。”
“你若不受罰,皇家難保顏面,倒不至於一命抵一命,即日起你便留在榮親王
府,剝奪平妃封號降爲滕妾,替逝去的李氏吃齋唸佛贖罪,每日抄寫十遍金剛經,
環翠,從今兒起每隔三日你跑一趟榮親王府收集經書,三年爲限,每月初一燒在李
氏墳前,不得有誤。”
那個叫環翠的宮女站了出來,“是,奴婢遵命。”
榮平妃愣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對上了南傾太后冷幽幽的眼眸,頓時一
激靈,“太后娘娘恕罪,臣婦真的知錯了,求太后娘娘饒了臣婦一次吧……”
南傾太后厭惡的蹙眉,“怎麼,非要哀家貶你去天山寺落髮爲尼才肯滿意麼?”
榮平妃噎住了,連求饒都不敢了,真怕南傾太后一生氣就真的把自己貶去了寺
中,那可就一輩子都毀了,只是榮平妃十分不甘心,好不容易熬上了這個位置,她
怎麼能甘心退下呢。
一旦被禁足三年做了滕妾,將來榮親王府還不知什麼情況,有沒有自己的位置
還兩說。
榮平妃……麗滕妾臉色慘白卻是神色幽怨的看向了賀怡芊,都是這個賤人惹的
禍,早知如此還不如殺了她,頂多也只是被責罰罷了。
賀怡芊身子一抖,緊低着頭,南傾太后被賀怡芊的動靜所注意,順着視線看
去,正好將麗滕妾的眼神捕捉了正着。
南傾太后冷笑,“這是其一,其二你不將奉珠放在眼中,公然挑釁皇家威嚴,
罪不容赦,來呀,將人拖出去杖責三十大板!”
麗滕妾愣住了,“太后娘娘……”
很快就有兩個侍衛壓住了麗滕妾,麗滕妾大驚,頓時扭頭看向了榮親王,“王
爺救救妾身……。”
榮親王也沒想到南傾太后會罰的這麼嚴重,擡眸看向了南傾太后,“太后娘娘……。”
“榮親王爲父不嚴,縱容府中姬妾胡作非爲,實乃從犯,拖出去杖責三十大板!”
南傾太后一聲厲呵,打斷了榮親王的話,榮親王也愣住了,他怎麼也被責罰了。
兩個人很快就被拖了出去,南傾太后的臉色才緩和了些,拍了拍賀怡芊的手,
“別怕,往後誰給你氣受,哀家必將不饒她!”
話落,南傾太后的目光瞥向了一旁的祈妃,祈妃臉色一緊。
賀怡芊與祁延霆的婚事瞞不住南傾太后,南傾太后本是有心阻攔,是慕凌宸成
了說客,南傾太后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祈妃的那點小心思根本瞞不住南傾太后。
不知爲何賀怡芊心裡忽然有一種暖流涌出,將心底的那點寒心沖刷掉了。
“多謝義母。”
門外傳來了板子聲,時不時還有慘叫聲,聽的耳朵裡直叫人發麻。
祈妃飛快的擡眸看了眼宋婧,有些好奇,短短几日的功夫竟能博南傾太后如此
寵愛,可見手段不一般。
祈妃很快陷入了沉思,又聽着耳邊的慘叫聲,眼眸微動。
榮親王和麗滕妾是被人擡回去的,這三十大板一點也沒放水,兩人臀部都被打
出血來,直接被送出宮,有南傾太后吩咐不許瞧太醫,沒哪個太醫敢給兩位瞧病。
可見南傾太后是徹底惱了榮親王府了。
夜色漸黑,宋婧和賀怡芊都留下了。
祁延霆是被祈妃帶走的,回了宮,祈妃臉上的笑意收斂,“你向來不喜出門,
今兒怎麼會主動去了榮親王府?”
祁延霆挑眉,不冷不熱的開口,“不正是如了娘娘的心意麼,多和公主走動走
動,誰知正巧碰上了這種事,總不好視而不見。”
祈妃卻是不信的,之前祁國公夫人也進宮了,祁延霆的態度堅決不願娶妻,甚
至忤逆了祁老夫人的意願,怎麼會忽然之間又答應了此事呢。
“延霆,你年紀也不小了,奉珠公主性子和善,本宮也是爲了你着想,幾年來
咱們姐弟許久不見面了,本宮心裡可是日日夜夜記掛着你的。”
祈妃嘆息,若是可以祈妃寧可繼承國公府的人是祁延霆,那個威風八面的祈少
將軍,若是祁延霆沒有摔斷了腿,或許祁國公府還能更上一層,對四皇子也是十分
有幫助。
可惜了……
祁延霆沉默不語,眼眸中卻是帶着淡淡的譏諷,並未將祈妃的話放在心中。
“延霆……”祈妃忍不住嘆息,語氣中還隱隱有幾分責怪,“榮親王府的事本宮聽
說了,若不是你插手,今兒不會鬧這麼大,往後這些麻煩儘量少沾惹,他們父女倆
關起門來解決豈不是更好?”
對祈妃來說多一個人就多了一個幫手,尤其賀怡芊與祁延霆在一起後,兩家本
來就是親戚了,沒必要鬧僵。
祈妃嘴上不說心裡多少對賀怡芊有幾分不滿,不肯息事寧人,還牽扯上了四皇
子,四皇子本是有意娶賀靈落爲四皇子妃的,結果被賀怡芊這麼一鬧,四皇子顏面
無光,連帶着祈妃也被南傾太后質疑。
“娘娘究竟是何意,是要讓奉珠公主揹負着不好的名聲嫁入祁家麼?難道娘娘
這麼不希望微臣娶一個賢良淑德的妻子麼?”
祁延霆故作不解的看向了祁妃,心裡卻跟明鏡似的,賀怡芊要是揹負了不好的
名聲,往後嫁入了祁國公府註定矮人一截,就是受氣也得忍着,祁國公府反而會落
得一個寬容大度的名聲來。
李夫人之死便是祈妃授意,只是賀怡芊還不知道,卻沒瞞過祁延霆的眼睛。
祈妃聞言眼眸微閃,眉頭一擰,“你這叫什麼話,奉珠公主日後嫁給你,也是
祁國公府的一份子,本宮的弟媳婦,本宮怎麼會希望奉珠公主頂着不好的名聲呢,
本宮只不過要告誡你,做事不要太沖動了,你畢竟還沒娶奉珠公主呢,又何必如此
心急?”
祁延霆淡笑,“微臣並未向着奉珠公主,只不過實話實說罷了,檢驗屍首的可
是尹大人,今兒微臣可並未對
太后娘娘說什麼,何況,這麼低劣的計謀根本入不了太后娘娘的眼睛,奉珠公
主好歹侍奉了太后娘娘幾年呢,和已故榮親王妃關係不錯,太后娘娘可一直打算讓
奉珠公主做兒媳婦的,可見心裡多喜歡公主,偏偏有些人不自知,誤以爲能瞞天過
海,到頭來不過是竹籃打水一場空罷了。”
祈妃聞言臉色微變,瞥了眼祁延霆,袖中拳頭微攥,佯裝沒聽懂此話的含義,
“你說的是,那個麗滕妾若有你一半聰慧,今兒也不至於落的這個下場了,罷了,
時間也不早了,你趁着宮門沒落鎖,快回去吧。”
祁延霆拱手,緩緩離開了宮中,人一走祈妃的臉色就沉了下來,“或許本宮想
錯了,當初就不該動了心思讓他娶了奉珠公主,是本宮看走眼了,奉珠公主也不是
個省油的燈!”
話落,四皇子慕寧項走了進來,“母妃,剛纔兒臣碰見了二舅,二舅今兒怎麼
進宮了?”
慕寧項剛進宮還不知宮裡發生的事,不過對於祁延霆進宮還是十分好奇的,這
麼多年都沒見祁延霆出門了,更別提進宮了。
祈妃便將今日之事說了一遍,慕寧項眉頭一挑,緊接着眼眸中閃過怒火,“如
此,賀靈落不宜做正妃了,一個庶女怎可爲正妻,說不準連皇祖母也知道了賀靈落
的事,追查起來,兒臣實在得不償失。”
“你說的有道理,麗滕妾惹惱了太后,你若娶了賀靈落不就是在跟太后做對
麼,挑個日子納了妾吧,同她母親身份低一等,就良妾吧。”
祁妃揉了揉腦袋,忽然想起今兒在南傾太后身邊看見的那個女子,初見時,祈
妃誤以爲是個奴才,結果連慕夙離都幫着解圍,再見又是哄的南傾太后十分滿意,
女子模樣看上去也就十五六歲,梳着姑娘鬢,想來身份不一般。
“你別急,你的正妃,母妃已經幫你相看好了,保證比賀靈落強一百倍,你若
娶了她,說不準會得不少助力。”
祈妃想了一路了,她要好好琢磨琢磨,若能讓慕寧項娶了她,說不準還能入了
南傾太后的眼。
“果真?”慕寧項眼眸微亮,“不知母妃說的是哪位姑娘?”
“這幾日你多去給太后請安便能瞧見了。”祈妃笑,她的兒子風流倜儻身份尊
貴,雖比不上慕夙離身份,但慕夙離身邊的女子圍繞着一大堆,性子暴戾殘忍,若
是那姑娘聰明就知道應該選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