鳶晗公主看着閔旻的身影越走越遠，氣憤地跺跺腳，天色還未亮，北風呼嘯而過吹在臉上涼颼颼的，宛若被刀颳了一樣刺痛。
“公主。”茉莉輕喚。
鳶晗公主擡眸看向了陸家大宅，天色微暗，月光籠罩，彷彿給陸家大宅增添了一抹柔和的光暈，北風吹起，捲起了一層風雪圍繞着打圈。
鳶晗公主臉色發緊，咬着牙上了馬車，一路趕往皇宮的方向。
去的時候天色尚早，宮門口剛剛打開，正是上早朝的時間，羣臣陸陸續續往宮裡趕。
鳶晗公主就等在議政殿偏殿等着，進了議政殿，鳶晗公主的臉色慢慢恢復，緊繃着的神色也跟着鬆懈下來，屋子裡的檀香薰燃的令人心平氣和。
總算是擺脫了那種被束縛的感覺，渾身都得到了釋放。
“公主，天色尚早，不如奴婢去弄些吃的過來？”茉莉低聲輕問。
鳶晗公主點了點頭，折騰了這麼久肚子早就餓了，明豐帝下朝至少也要兩個時辰後。
用了些粥和糕點暖胃，鳶晗公主的精神也恢復了不少，昏昏欲睡的等着明豐帝下朝。
這一覺睡得很安穩，鳶晗公主是被茉莉喚醒的，“公主，皇上遇到了棘手的事一時半會還出不來，讓公主先別等着了，明兒再來。”
鳶晗公主白來一趟，瞥了眼茉莉，“罷了，去把元公公喚來。”
茉莉點頭。
不一會元公公趕來，“老奴見過公主。”
“元公公不必多禮，既然皇兄忙本宮也不便打攪，左右也不是什麼要緊的事，回頭你代本宮轉告皇兄即可。”
鳶晗公主話落，元公公立即點了點頭，“公主請吩咐。”
“本宮思來想去不能壞了規矩，本宮既是公主就不能再留在陸家了，前些日子挑選的公主府若要工部修繕，只怕還要費些功夫，耗費銀子，爲了本宮一個人實在犯不上，本宮就挑一個最完整的府邸做公主府就夠了，稍稍修繕即可，不必花費精力，本宮越快搬進去越好。”
鳶晗公主呆了時辰，心緒早已經沉澱了差不多了，想來想去關於靜若師傅的話還是嚥了回去，免得徒增事端，惹明豐帝不悅。
元公公驚訝了，之前要給鳶晗公主修繕府邸是百般的拒絕，勸說來一大堆也沒見效，怎麼今兒好端端的主動提及了。
不等多想鳶晗公主已經站起身，“有勞元公公了。”
“公主客氣了，老奴一定會將公主的話帶到。”元公公恭敬地點頭，護送鳶晗公主出了議政殿。
出門時天色已經臨近中午了，天氣還算不錯，升起了太陽，鳶晗公主暫時忘記了昨兒個夜裡發生的事，經過御花園時恰好遇見了宣王妃和瑾王妃正在陪着南曜公主賞花。
“鳶晗公主？”宣王妃有些驚訝，“公主今兒怎麼有空來宮裡，瞧我這記性，今兒是公主是三朝回門的日子。”
“皇上這幾日太忙了，委屈公主了。”瑾王妃也跟着笑了笑。
按理說鳶晗公主三朝回門應該去齊王府，而不是宮裡的，可偏偏鳶晗公主進宮了，兩位王妃不由得多想了。
鳶晗公主這幾日身心疲憊，壓根就沒有想過三朝回門，來找明豐帝的目的也並非如此，這幾位還真是誤會了。
“皇上政務要緊，本宮不敢打攪，兩位王妃倒是好雅興。”鳶晗公主衝着慕珟矜微微笑，“珟矜公主來大雍可還有不適之處？”
慕珟矜只淡淡斜了眼鳶晗公主，搖搖頭，“並未。”
慕珟矜是個話不多性子冷傲的，面上也沒有什麼表情，彷彿什麼都提不起來興致，冷若冰霜的氣質和齊王妃相差無幾。
打了個招呼，鳶晗公主就收回視線，瑾王妃忽然問，“公主看起來臉色不太好，是不是近日沒休息好？”
鳶晗公主出嫁第二天陸老夫人就病重，且和陸賦兩個人都被鳶晗公主狠狠的懲罰了一頓，雖然這件事被壓住了，但知情的人多少了解些。
鳶晗公主的性子得理不饒人，陸老夫人偏又是個倚老賣老喜歡橫加指責的，兩個人碰撞在一起，肯定會鬧出火花來。
果真叫人沒失望，第二天就把人氣病了。
“許是剛搬家還有些不適，府上事情太多，有些心力交瘁所致。”鳶晗公主淡淡地開口。
慕珟矜不喜聽這些，乾脆走遠了些站在廊下襬弄花枝，無心參與她們那些瑣事。
“聽說陸老夫人病了，我和宣王妃正打算過兩日去瞧瞧呢。”瑾王妃見慕珟矜離得遠，才忍不住低聲多說幾句。
宣王妃點點頭。
“不必了，老夫人年紀大了身子本就不好，經受不住熱鬧，還是安心靜養吧。”鳶晗公主擺擺手，否決了兩個人的要探望的意思。
宣王妃和瑾王妃對視一眼，也裝作什麼都不知情，並未仔細問個究竟，只是瑾王妃故作無意地問，“那公主在陸家住的如何，可有什麼不妥之處？”
“我瞧着應該不會，陸少夫人管家性子和善溫婉，和公主又談得來，又陸少夫人陪伴着公主，公主應該不會無趣。”
宣王妃很快地接了一句，淡笑着看向了鳶晗公主。
鳶晗公主挑眉，瞥了眼兩位王妃，“說的是啊，本宮需要操什麼心吶，只管着悠閒自在即可。”
“公主的日子逍遙自在誰不羨慕啊，哪像我們日日操勞府上瑣事，半點得不到空閒，有一個溫婉嫺慧的兒媳婦，還有個才華橫溢的兒子，上哪找這麼好的福氣。”
瑾王妃掩嘴一笑，“我聽說陸公子是個心思細膩的，對妻子陸少夫人極好，明知陸少夫人閒來無趣還特意找來杭州有名的說書的女師傅，時常給陸少夫人解悶，這杭州女師傅可不是什麼人隨隨便便花銀子就能請來的。”
“可不是，陸公子很疼人，每個月都會給陸少夫人在珠寶閣定製一套首飾，大手筆的揮霍一點也不心疼，我雖是親王妃到底不如陸少夫人有福氣，珠寶閣的首飾總共就得五六套。”
宣王妃也跟着附和，兩個人一唱一和的誇讚江沁歌，殊不知鳶晗公主的臉色已經垮了。
末了，瑾王妃又添了一句，“我相信有其父必有其子，忠義侯對公主也會是百般的疼愛，捨得花銀子，公主真是好福氣。”
“時辰不早了，本宮還有些事沒處理，兩位王妃莫要將珟矜公主一個人撇下了，改日再聊。”
鳶晗公主已經聽不下去了，匆匆丟了一句話扭頭就走，臉色陰鬱難看。
瑾王妃勾脣一笑，“哎，皇上有這麼個妹妹也夠頭疼的，嫁了人偏偏覬覦起繼子來。”
宣王妃也笑着搖搖頭，並未再多說什麼，畢竟是明豐帝的親妹妹，瑾王妃只不過放不下心裡的那份恨意罷了，纔會痛快痛快嘴，越是刺激鳶晗公主，鳶晗公主才饒不了江沁歌。
瞧鳶晗公主的狀態，目的是達到了。
“珟矜公主也喜歡牡丹？”宣王妃擡腳上前笑着問。
慕珟矜聞聲收回目光，輕笑了笑，“牡丹雍容華貴乃花中之王，誰又不喜？”
“我聽說過幾日南曜太子就該抵達京都城了，珟矜公主也該放心了吧。”
慕珟矜臉上的笑意收斂了，又恢復了剛纔的冷若冰霜，“皇兄心性無常，又有誰摸得透，得見到了人了纔算。”
宣王妃和瑾王妃聞言笑了笑，陪着慕珟矜聊起了，大多時候慕珟矜都是在聽。
而這邊的鳶晗公主從皇宮出來，臉色就一直很難看，就像是被人戲耍了一樣，下了馬車就去了江沁歌的院子。
正巧的是陸賦就在等着鳶晗公主，鳶晗公主的腳步頓了頓，挑眉斜了眼陸賦，“你找本宮所爲何事？”
“聽說公主要修繕公主府邸？”陸賦如今閒置在家，手裡既沒有權，又沒有官職，都快要變成一個廢人了，若是可以陸賦打死都不會娶了鳶晗公主。
“消息倒是靈通”鳶晗公主翹脣一笑，“有這事不假，不過你放心本宮不會勉強你去公主府，頂多會給你留一個院子，母親正病着，你若肯留在陸家好好照顧母親，本宮也不會阻攔。”
陸賦蹙眉，看着鳶晗公主的那張小臉，手中拳頭不自覺緊攥，極力壓着怒火。
“公主一開始不是並沒有打算建公主府麼，爲何突然有了這個打算？”
鳶晗公主冷哼，“本宮要做什麼還需要同你報備不成！”
說着鳶晗公主並不理會陸賦要吃人的表情，擡腳就離開了，留下陸賦一個人在原地氣惱。
“賤人！”
鳶晗公主直接去找江沁歌，江沁歌得知人來了，蹙眉，立即掩嘴咳嗽，一隻手端握着筆繼續抄寫經書。
柏嬤嬤恭敬地彎腰，“公主。”
鳶晗公主擺擺手，聞了屋子裡的檀香氣息下意識皺眉，瞥了眼柏嬤嬤，“都帶下去吧，本宮和少夫人有句話話要單獨聊聊。”
“是。”
很快屋子裡就剩下二人，江沁歌一隻手捂着脣鼻，低着頭站在鳶晗公主的身旁。
鳶晗公主盯着這張小臉就有股不知名的怒火在翻涌，目光挑起打量了一圈四周，“從不知道你這裡還別有洞天呢，吃穿用度樣樣都是最上等的精品，瞧瞧這布料，原是本宮眼拙，沒看出來這竟是天蠶絲，比起天蠶絲，玉錦又算得了什麼呢，虧本宮還精心準備呢，到頭來不過是一場笑話。”
鳶晗公主嘴角挑起了冷笑，伸手摸了摸江沁歌身上的衣服，觸手光滑柔軟，比起玉錦的手感還要好。
江沁歌微微蹙眉，天知道鳶晗公主又抽了什麼瘋？
“這料子是江家祖母賞的，母親若是喜歡，回頭。”
“本宮不是來討你東西的，江老夫人心疼孫女，本宮可不願奪人所好。”
鳶晗公主鬆了手，淡淡的瞥了眼江沁歌，“本宮今日來是找你有別的事情，先坐吧。”
鳶晗公主出生在齊王府，並不是沒有見過好東西，何必眼巴巴惦記江沁歌的那點。
江沁歌點頭坐在了下首的位置。
“這陸家本宮住着不舒適，總覺得缺了點什麼，準備過幾日搬離到公主府上，公主府暫無人打理本宮又是一個人住着，實在孤寂，你也收拾收拾改日和本宮一起搬去公主府吧。”
鳶晗公主就不信江沁歌去了公主府，小斐還不來？
江沁歌眼皮跳了跳，“兒媳是陸家人，怎可去公主府上住着，實在不合規矩。”
“怎麼，你究竟是捨不得陸家的權還是捨不得小斐？”鳶晗公主幹脆直接挑明瞭問，“這裡沒有外人，有些話本宮也懶得遮遮掩掩了，自從你和小斐成婚以後，私底下哪一次不是讓小斐縱容你胡鬧，小小年紀嬌縱奢侈，本宮屋子裡都比不上你這裡的，以往你上頭沒有長輩管着，你隨心所欲慣了，如今本宮卻是不能坐視不管了，今兒本宮就把話放這裡了，莫要忤逆本宮的意思，回頭等公主府收拾妥當了，本宮會讓小斐來公主府探望你！”
江沁歌低着頭不語，臉上看不出喜怒。
“柏嬤嬤！”鳶晗公主高喊了一聲，柏嬤嬤立即進門，“公主有何吩咐？”
“這幾日替少夫人收拾行李，過幾日搬去公主府，要儘快，知道嗎？”鳶晗公主對着柏嬤嬤使了個眼色，柏嬤嬤會意，立即點點頭。
鳶晗公主這才站起身，心滿意足的擡腳離開了屋子。
百合知道了以後都快氣炸了，這世上怎麼還會有這麼不要臉的人。
“少夫人。”
“收拾行李吧。”江沁歌淡淡地開口，柏嬤嬤聞言點點頭，看向了百合，“少夫人說的是，百合還不快去收拾。”
百合跺跺腳，氣的臉色都漲紅了，柏嬤嬤纔不管她呢，立即讓人準備收拾江沁歌的行李。
江沁歌瞥了眼百合，“只帶幾件換洗的衣裳，平日裡用的即可。”
百合無奈只好去收拾。
柏嬤嬤忙着張羅收拾，一時半會還沒注意江沁歌的不對勁。
“走吧。”江沁歌緩緩站起身，臉色很平常一點也不惱不怒。
“少夫人？”百合一頭霧水，不知江沁歌的意思。
“回江家。”
百合聞言兩眼頓時放出亮光，忙不迭的去收拾，極快地安頓好一切，屁顛屁顛的跟着江沁歌出了府。
江沁歌下了馬車眼眶就紅了，嗚咽着一隻腳邁入了江家，直接就去找江老夫人，恰好江夫人也在江老夫人跟前。
乍一聽說江沁歌回府了，兩個人又驚又喜，下一刻江沁歌驚慌失措的進門，兩隻眼睛紅紅的，眼淚止不住的流淌。
這可把兩個人嚇了一跳。
“這這是怎麼了，沁歌，快到祖母這裡來，祖母瞧瞧怎麼了？”
江老夫人衝着江沁歌招招手，江沁歌腿一軟跪在江老夫人跟前，趴在江老夫人的膝前痛哭流涕。
“祖母”
“沁歌，你快說說是怎麼回事啊？”江夫人也急了，只當江沁歌是在陸家受了什麼委屈。
江沁歌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好不悽慘，惹人憐惜，哽咽着說不出話來。
“老夫人，夫人，奴婢有話要說。”百合可算是找到機會了，替江沁歌打抱不平，猶如竹筒倒豆子似的，將這幾日發生的事全都說了出來，沒少添油加醋。
瞭解事情的經過後，江老夫人的臉色立即就沉了下來，怒不可遏，猛的一拍桌子，“皇家怎麼會有這麼不要臉的公主，反了她！我的孫女也敢欺負，來人吶，備馬進宮，我倒要問問皇上究竟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