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承珏就站在臺階上,一隻手靠在後背,君子如玉,氣勢非凡只叫人一眼望去便忍不住移開目光。
“殿下……”九珠站在了趙承珏的跟前,癟着小嘴兒。
趙承珏只看了眼九珠臉上的傷便收回了神色,伸出手,九珠很自然的牽了上去,冰冰涼涼的很舒服。
對於趙承珏的突然到來,荀家上下又驚又喜,一個商賈家裡辦個半月宴竟能讓太子殿下親臨,可見荀家的顏面不小。
“不知殿下來,有失遠迎還望殿下莫要怪罪。”荀老夫人撐着身子上前,低着頭向趙承珏行禮。
餘下在場的夫人和姑娘紛紛對着趙承珏行禮,趙承珏擡腳步步向前,九珠亦步亦趨的跟着,即便是趙承珏沒開口,九珠也覺得安心。
衆人矮了半截。
趙承珏的目光忽然落在了荀子彥的身上,很輕很淡,卻讓荀子彥一哆嗦,彷彿就像是被萬劍逼視,壓迫的擡不起頭來。
“你是荀子彥?”趙承珏居高臨下的看着荀子彥,清冷的聲音宛若千年寒冰,冷的透徹。
荀子彥清了清嗓子,長這麼大哪和太子接觸過,一時更是摸不清趙承珏的脾氣,心裡沒底,眼睛不自覺的瞄向了荀老夫人。
“殿下,這是個誤會,子彥已不是孩子了,又怎麼會對一個孩子動手呢,許是剛纔爭執間不慎磕碰了,絕非有意的。”
荀老夫人護子心切,立即擋在了荀子彥的跟前,目光時不時的看向了九珠,暗含提示的看向了九珠,希望九珠能幫着說點好聽的話。
九珠直接忽略了荀老夫人遞來的神色,眼睛看向了別處,荀老夫人見狀心裡默默的罵了一聲不識趣。
趙承珏又問,“當時在場的有幾人,在何處?”
荀老夫人眼皮跳了跳,不明白這件事是怎麼傳入了趙承珏耳中的,瞧這模樣,趙承珏是來找茬算賬的,根本就不是來祝賀的。
“殿下,這……”荀老夫人臉色有些過意不去,被趙承珏這麼一逼問倒是有些下不來臺了,荀老夫人倒是沒想到,不過就是一個幾歲的孩子罷了,竟勞煩趙承珏親自跑一趟,實在大題小做,何況九珠只是受了點輕微的傷,也不是什麼了不得大事,又何必這樣興師動衆的問罪。
荀老夫人心裡是這麼想的,嘴上卻不敢說,只道,“殿下,小兒真的不是有意的,九珠小姐也將小兒的臉給撓傷了……”
荀子彥立即點點頭,將自己的側臉給露了出來,巴掌印還是很明顯,荀子彥擺擺手,“九珠姑娘只是個不懂事的孩子,我一個大人怎麼會和孩子計較呢,這件事本就是荀家做的不對,造成了這麼多的誤會,殿下可別怪九珠姑娘。”
荀子彥一副大度不計較的樣子,惹得一旁的鄭國公夫人冷笑不止,“我怎麼瞧着九珠身上的傷比荀大少爺臉上的傷還要嚴重呢,這倒是奇怪了,按理說,九珠人小,力氣也小,荀大少爺若是不計較,九珠身上的傷應該比荀大少爺的傷輕微纔是啊。”
荀老夫人一聽這話立即擡眸看向了鄭國公夫人,恨不得上前撕了這張嘴纔好,偏要哪壺不開提哪壺,分明就是故意的。
“是九珠自己摔了一跤……”荀老夫人立即解釋,她就不相信這麼多人在場,能信九珠一個人小丫頭片子的話,咬死了不承認又如何。
鄭國公夫人搖了搖頭,這荀老夫人只怕是糊弄傻子呢,上嘴皮子碰碰下嘴皮子以爲說什麼都行呢,在場的人可不是那麼好糊弄的。
趙承珏面色溫和,看上去一點也沒有生氣的樣子,下頜一擡衝着荀子彥道,“說說看,摔在了何處?”
荀子彥目光躲閃,猶猶豫豫好幾次也答不上來,趙承珏也不着急,最後荀子彥受不住了壓力,伸手指了指一處院子。
“帶路!”趙承珏對着荀子彥開口,語氣是不容置疑的沉冷,荀子彥擡眸看向了荀老夫人。
“殿下,這是不是沒必要?”荀老夫人見趙承珏性子溫和,一副很好說話的樣子,便忍不住上前勸,話剛落墨羽冷着臉訓斥。
“放肆!殿下的決定豈容你來干預,讓你去就去!”
墨羽手中的劍閃着寒光,一下子就堵住了荀老夫人的後半句話,荀老夫人縮了縮脖子,目光環視一圈,準備向幾個夫人求情,幾個夫人這時開始裝聾作啞了,沒一個搭理荀老夫人的。
在場的人傻子都能看得出來,趙承珏是特意來荀家找後賬的,鐵了心要給九珠做主,誰又敢上前勸,得罪了趙承珏,往後還要不要在京都城立足了?
荀老夫人搜尋了一圈也沒有找到一個肯幫荀家說話的人,便開始有些着急了,忽然扭頭看向了杜夫人。
杜夫人思前想後好一會子,深吸口氣就要張嘴,“殿下,不看僧面看佛面,荀家好歹也爲了朝廷盡一份力,殿下不如網開一面吧,再說荀家已經知道錯了。”
“這麼說杜夫人剛纔也在場?”趙承珏反問。
杜夫人噎了下,然後搖搖頭,難道自己說的不夠明白麼,荀家已經承認了不是有意傷害九珠的,趙承珏身份一國儲君又何必咄咄逼人,非要逼的荀家下不來臺呢。
未免小氣了些,杜夫人心裡默默的嘆。
“既如此,杜夫人何出此言,難不成日後對朝廷有所貢獻的人犯了錯,都可以以此爲藉口不成?”趙承珏失了耐性,看向了荀子彥,眼眸乍現一抹凌厲,“在場的一共有幾個人?”
杜夫人臉色漲紅,卻是沒話再辯駁了。
“五……五個,不對,是六個。”荀子彥哪受的住這樣的壓迫,張嘴就招認了。
“帶來!”趙承珏沉聲吩咐。
墨羽立即點頭,不一會就從院子裡拽出一個丫鬟,正是翠兒,翠兒嚇得哇哇亂叫,根本不認識外面的人,只衝着荀子彥喊,“少爺,救救奴婢呀。”
翠兒生的清秀,渾身上下透着一股子媚態,一雙杏眼看的叫人心裡都跟酥了,只可惜在場的大部分都是夫人和姑娘,最是不喜翠兒這種狐媚子。
“殿下,翠兒還有身孕在身,求殿下饒了翠兒吧,這件事和翠兒並無糾葛……”
“聒噪!掌嘴!”趙承珏蹙眉,厭惡的看着一個大男人哭哭哭啼啼的模樣,連個女子都不如。
墨羽親自上陣,對着荀子彥便是狠狠的甩了兩個巴掌,墨羽是用了內功的,打的很有技巧,兩巴掌下去荀子彥的臉雖沒有腫,但裡面已經破了,就連牙齒也跟着鬆動了。
“殿下……”荀老夫人忙上前護着荀子彥,墨羽手中刀鞘出任,嚇得荀老夫人一哆嗦,立即往後退了退。
趙承珏下頜一擡看向了幾個小廝,幾個小廝跪在地上,連頭都不敢擡起來,身子顫抖着。
“求殿下饒命,全都是少爺一個人的主意,是少爺發現了九珠小姐便讓奴才幾個攔住了九珠小姐,不許九珠小姐離開。”
“是少爺說不能讓外人知道,否則荀家會遭受非議,全都是少爺親自動手,少爺早上醒來的時候喝了不少的酒,一時沒控制住……”
“你們胡說八道!”荀子彥這會子不淡定了,怔怔的看着兩個小廝,竟然直接就把罪責扣在了自己的頭上,氣的恨不得立即跳起來,將兩個小廝的嘴給撕爛,只是剛有動手,就被墨羽一腳給踹飛了老遠,臉色微變趴在地上好半天沒起來。
“殿下,是少爺親手將少夫人推倒裝暈,不許請大夫,少爺對少夫人拳打腳踢已不是第一次了。”
話落,衆人倒抽口涼氣,鄭國公夫人斜了眼杜夫人哼了兩聲,卻見杜夫人臉色發白,緊緊的攥着手中的帕子。
“本就不是什麼一路的人,非要逼着女兒往火坑裡跳,就圖個好名聲,這樣的人家骨子裡也不見得是什麼家世清白的,說好聽的是信守承諾,固執倔強,說難聽點就是愚昧無知,一成不變,荀家這麼多年不上門提親,偏要賴巴巴的等着耗着,還一個勁的掩着藏着,真叫人大開眼界。”
鄭國公夫人實在瞧不上杜夫人這幅做派,但凡找個人打聽打聽,也不至於讓杜玉蘭落到現在這個地步,爲了那點點的名聲,就將女兒往火坑裡推,實在枉爲人母!
杜夫人被鄭國公夫人這一番話刺的臉色一陣青白,卻是無以辯駁。
“說,到底是誰給你的膽子污衊荀家!”荀老夫人卻是咬死了不承認,就是不肯鬆口,手指着兩個倒戈的小廝,目光凌厲恨不得要吃人。
趙承珏一腳搭在了荀子彥的肩膀上,將荀子彥重重的壓垮在地上,“哪隻手打的?”
荀子彥一激靈,嚇得嗷嗷亂叫,“殿下,誤會真的是誤會……”
“你可知欺瞞孤的下場是要掉腦袋的!”趙承珏又道,荀子彥後半句生生給嚥了回去,臉憋的漲紅,終是抵不住惶恐,招認了,“殿下,殿下,都是我的錯,是我一時糊塗被豬油蒙了心,不是故意要打九珠姑娘的,九珠姑娘,我這就給您賠不是,您大人不計小人過饒了小的吧。”
荀子彥在家裡的時候就是一個活脫脫的霸王,一遇見外面的人,立馬就慫了,這不,嚇得差點尿褲子了,什麼話都說的出口,衆人看着荀子彥的神色頓時就變了。
好好一個荀家嫡公子,竟然這麼沒出息,荀家怎麼會養了這麼個窩囊廢,還妄想着往上爬呢,簡直癡人說夢話。
九珠吸了吸鼻子,衝着趙承珏咧嘴笑了笑,果然還是殿下對自己最好了。
趙承珏伸手從墨羽手裡接過劍扔在了地上,“要麼自斷一臂,要麼孤送你去卞城。”
荀子彥被趙承珏這話驚住了,眼看着地上的劍閃着寒光冷冽,只恨不得昏死過去纔好,嚇的直哆嗦,哭爹喊孃的求饒。
“殿下,殿下不要啊,千錯萬錯都是荀家的錯,求求殿下高擡貴手,子彥可是荀家唯一的獨苗啊,殿下若是不滿意,就拿了我的命來抵吧。”
荀老夫人跪在地上衝着趙承珏磕頭,荀子彥就是荀老夫人的命根子,絕對不能有任何的閃失,卞城條件艱苦,這一去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要是被逼着上了戰場,說不定小命就被交代在了卞城。
無論如何荀老夫人是接受不了這個結果的,對着趙承珏不停的叩首,希望趙承珏能夠網開一面。 Www▪тTk an▪¢ Ο
趙承珏看向九珠,九珠噘着嘴,“他差點把我丟到河裡淹死,還說我是失足跌落河中的。”
九珠敢拍着胸脯保證,當時荀子彥說的都是真的,幸虧自己機靈,不然荀子彥絕對敢把自己丟入河中。
荀子彥一聽這話立即道,“姑奶奶,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這是故意嚇唬嚇唬您的,您是上門的客人,我怎麼敢將您丟入河中餵魚呢,荀家豈不是逃不了責任?”
荀子彥矢口否認,堅決不會點頭這件事,不然上面的那位絕對敢掐死自己,荀子彥已經感受到了來自趙承珏的殺氣。
九珠哼了哼,根本不相信荀子彥這話,荀子彥能將杜玉蘭推倒撞的頭破血流,一點也沒有悔改,還不許請大夫,可見心有多狠,九珠可忘不了荀子彥掐着自己時的那種眼神。
“我相信九珠的話。”鄭國公夫人點了點頭,斜了眼荀子彥。
荀老夫人被鄭國公夫人的話氣的都快要吐血了,真是唯恐天下不亂,早知就不該邀請鄭國公夫人過來。
“殿下……”荀老夫人看向了趙承珏,老淚縱橫的哭着,“是荀家教子無方,求殿下能網開一面給荀家一個補償的機會。”
趙承珏聞言冷眼看向了荀老夫人,“荀老夫人的確是教子無方,孤今兒就替荀家教教這個不成器的兒子!”
話落,趙承珏一腳踩上了荀子彥的胳膊,用力一擰,荀子彥一聲慘叫痛的臉色都發白了,緊接着趙承珏提起地上的劍,手起刀落將荀子彥的胳膊整整齊齊的給切了下來。
“啊!”荀子彥痛的在地上打滾,渾身都是血。
在場的夫人和姑娘們都愣住了,沒想到趙承珏竟會這樣陰狠,直接就砍斷了荀子彥的胳膊。
荀老夫人傻眼了,臉色發白。
“其餘幾個全杖打五十大板!”趙承珏的意思是包括荀老夫人在內,還有翠兒。
“殿下饒命啊。”翠兒嚇得六神無主,砰砰對着趙承珏磕頭,“全都是少爺的主意,和奴婢無關啊。”
翠兒和幾個小廝都被拽到了隔壁院子裡,堵上了嘴,隔絕了慘叫聲,荀老夫人此刻倒是顧忌不上荀子彥了,往後退了好幾步,驚恐的看着趙承珏,求饒的話堵在嘴裡卻是怎麼也說不出口,只恨不得昏死過去纔好。
“荀老夫人畢竟是荀家的長輩,於朝廷的確是有一份功勞在,若是罰的重了,終有不妥。”
許久沒有開口的朝慬公主,壓低了聲音對着趙承珏開口,趙承珏擺擺手,“掌嘴五十!”
朝慬公主鬆了口氣。
荀老夫人當衆捱了五十個巴掌,終是怒極攻心,沒忍住兩眼一翻昏死了過去。
趙承珏伸手,九珠牽了過去,“回府。”
九珠點頭應了。
荀家的鬧宴終是結束了,衆位夫人恨不得腳底抹油多停留一會都嫌膈應,匆匆忙忙的離開了,不一會荀家的院子就空曠了許多,地上還殘留着不少的血跡。
經此一役,誰敢說太子殿下溫潤如玉脾氣好?
可見趙承珏是將九珠疼入骨子裡了,九珠的名聲算是一下子在京都城中宣揚開了,人家無父無母卻不要緊,有太子寵着便足夠了,誰也不敢小覷。
荀子彥被小廝擡着進了屋,人已經昏厥了,杜夫人卻是沒有立即就走,而是去探望了杜玉蘭。
小小年紀的杜欣蘭卻是十分的解氣,這樣的人家早該給個教訓,終算是給姐姐出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