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寧項水性不怎麼好,年幼時曾落水被淹,一直對水很恐懼,在水中使勁的掙
扎撲騰。
“救……救命吶……”慕寧項大喊,嗓子裡不斷的涌入水,面上還隱含着驚恐。
宋婧挑眉看向了來人,“義兄這一腳了不輕吶,祁妃娘娘要是知道肯定心疼死了。”
來人正是一襲明黃色蟒服的太子殿下慕夙離,慕夙離聞言卻是一點也不害怕,
“父皇不會責罰孤的,孤早就瞧他不順眼了。”
南曜帝不僅不會責罰,反而還會罰慕寧項,這麼好的機會不折騰慕寧項,一點
也不像是慕夙離的性格,有仇必報,還得了好何樂而不爲呢。
“你沒事吧?”慕夙離上下打量了一眼宋婧。
宋婧搖頭,“多謝義兄及時趕到,我並無大礙。”
慕夙離見宋婧無礙便點了點頭,往前走了幾步,站在欄杆前看着慕寧項在水中
撲騰。
“大……大皇兄!”慕寧項求救的看向了慕夙離,話都說不全了,慕夙離卻是身子
一彎坐在了椅子上,單手撐着下頜,應了一聲,“四皇弟。”
宋婧嘴角微翹,許是動靜鬧的大了,很快就有腳步聲趕來。
“四表哥!”第一個趕來的是瀅玉郡主,瀅玉郡主立即吩咐,“都還愣着幹什麼
呀,快去救四表哥!”
撲通撲通,兩個侍衛入水將折騰的筋疲力盡的慕寧項拽了上來,慕寧項腦袋昏
昏沉沉,腹中不知喝了多少水,溼淋淋地躺在地上,早已有宮女去請太醫。
“四表哥怎麼會落水?”瀅玉郡主狐疑的看向了宋婧,並沒瞧見被柱子擋住的慕
夙離。
宋婧搖頭。
“可只有你們兩個在場啊。”瀅玉郡主蹙眉,顯然不信宋婧,只覺得宋婧膽子太
大了。
“郡主怎麼知道亭子裡只有兩個人?”宋婧反問。
瀅玉郡主噎住了,眼眸微閃甚至有些心虛,“我長着眼睛吶,這亭子裡不就只
有你們二人麼,你好大的膽子,不要仗着外祖母寵着你就可以無法無天……。大表
哥?!”
宋婧挑眉,她是親眼看着瀅玉郡主看向了慕夙離的目光變得閃亮亮,那股氣勢
瞬間收斂,難怪瀅玉郡主從一見面就對自己有幾分敵意呢。
宋婧瞥了眼地上的慕寧項一眼,一定是慕寧項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讓這位郡主
對自己有了誤解。
源頭麼,自然就是身邊的這位了。
“瀅玉?”慕夙離故作驚訝的看着瀅玉郡主,瀅玉郡主一見慕夙離,哪還惦記着
慕寧項的事,一蹦一跳的來到慕夙離身旁,伸手就挽上了慕夙離的胳膊。
“大表哥是不是來看望瀅玉的,就知道大表哥最疼愛瀅玉。”
瀅玉郡主笑逐顏開,十分高興,忽然一擰眉瞥了眼宋婧,目帶警惕,“大表哥
怎麼會在這裡?”
慕夙離壓低了聲音湊在瀅玉郡主耳畔說了幾句話,瀅玉郡主眼中敵意消失,怔
怔的看着慕夙離。
“真的嗎?”
慕夙離抽開了胳膊,“不信儘管去找皇祖母問個清楚。”
“信,信,我信。”瀅玉郡主立即點了點頭,對着宋婧笑眯眯的安慰,“你放
心,我會替你作證的,四表哥掉入水中與你無關。”
宋婧可是一句話都沒說,好奇地看了眼慕夙離,也不知慕夙離和瀅玉郡主究竟
說了什麼,能讓瀅玉郡主這麼快就改變了對自己的想法。
“皇兒!”
祁妃一得消息立即飛奔趕來,見到了地上昏迷不醒的慕寧項,心裡咯噔一沉,
嚇的花容失色。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皇兒,皇兒你醒醒啊,可千萬別嚇母妃啊。”
祁妃伸手搖着慕寧項的胳膊,立即質問太醫,“四皇子怎麼樣了,是不是無礙?”
太醫診治了一番後緩緩開口,“祁妃娘娘,四皇子腹中積了水,嗆了幾口,並
無大礙,待微臣扎一針便能醒來。”
祁妃聞言狠狠的鬆了口氣,“那還等什麼呢,快,快讓四皇子快點醒來。”
太醫立即伸手壓住了慕寧項的腹部按壓,讓慕寧項吐出不少水來,又過了好一
會取出銀針在慕寧項鼻尖一戳,慕寧項嗚咽一聲悠悠然睜開了眼。
“皇兒?”祁妃扶着慕寧項,慕寧項臉色慘白,顯然還沒有從驚恐中回神,緊緊
的拽着祁妃的胳膊,忽然目光一轉看向了慕夙離。
“瞧什麼?”慕夙離站在臺階上,淡然地看向了慕寧項。
“這是怎麼了?”
鳳翔宮鬧這麼大,如何不驚動南傾太后呢,南傾太后緩緩走來,瞧着衆人和一
地的水漬皺眉。
“皇祖母,是大皇兄踢了孫兒一腳,孫兒不識水性,差點被淹死……”
慕寧項現在想想還是心有餘悸,慘白着脣,氣惱的瞪了眼慕夙離。
“什麼?”祁妃剛纔還沒回神,這會子才反應過來,“竟是太子推你入水的?”
慕寧項點頭。
南傾太后聞言看向了慕夙離,慕夙離也沒否認,“皇祖母,孫兒並非有意,是
無心之失。”
聽着慕夙離大大方方的承認了,面上連一點心虛和愧疚,反而輕描淡寫,壓根
就沒當回事,祁妃聽了怒不可遏,“太子殿下可知您的無心之失可能就害死了四皇
子,四皇子對太子殿下這個兄長一直恭敬有加,從不敢有半點怠慢,四皇子怎麼說
也是太子殿下的親弟弟,何必如此不能容人,求太后替臣妾做主。”
祁妃對慕夙離恨的牙根癢癢,恨不得將其剝皮抽筋,實在是太張狂了。
南傾太后聽了也忍不住皺眉,慕寧項怕水也不是什麼秘密了,慕夙離這麼做的
確有些過份,正當南傾太后要質問慕夙離。
宋婧走到了南傾太后身邊,低聲道,“皇祖母,是四皇子拉着婧兒不肯罷休,
非要送給婧兒木蘭簪,幸虧是義兄及時趕來,否則……。”
宋婧有些擔憂的攙扶着南傾太后的胳膊,被嚇得不輕。
南傾太后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目光一轉,忽然想起這幾日慕寧項的反常,又
恰好看見了慕寧項懷中露出一半的簪子,心中有數,淡淡地瞥了眼祁妃。
“太子也不是故意爲之,兄弟之間難免磕磕碰碰,再說寧項這個毛病也該改
改,這花池子的水並不深,不過賞玩罷了,人也沒有什麼大礙,你又何必讓哀家做
了這個主,讓兩兄弟生了嫌隙。”
祁妃本來是等着南傾太后嚴懲慕夙離,最好治慕夙離一個殘暴不仁之罪,讓大
家都知道慕夙離是個連手足都容不下的人,根本不配當太子,眼眸中還閃爍着得意
之色呢。
乍一聽南傾太后這麼說,祁妃愣了下,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太后?”
南傾太后冷着臉看向了慕寧項,“寧項,你要記住,你是皇室子嗣不是小門小
戶出來的,宰相肚裡能撐船,何況是你一個皇子了,你說呢?”
慕寧項緊緊攥着拳,這一番敲打分明是在袒護慕夙離的,明明就是自己受了委
屈,差點被淹死,南傾太后不僅沒有責罰慕夙離,反而掉過頭來訓斥自己,慕寧項
實在氣不過,心裡憋屈的厲害。
只不過南傾太后已經發話了,慕寧項若是繼續咄咄逼人,反而成了小氣,也會
讓南傾太后不喜。
所以慕寧項只能忍着,就這麼隱忍了,又實在不甘心,“皇祖母所言極是,我
是弟弟是該禮讓長兄,大皇兄不必介懷,是我弱不經風不識水性,該日一定改掉這
個毛病。”
慕寧項明明被氣得要死,卻還要裝大方,這番話是在告訴衆人,慕寧項只不過
是個皇子,身份不如太子貴重,就該被太子隨意拿捏折騰。
慕夙離卻是煞有其事地點了點頭,“你知道孤的一番良苦用心便是,這水也並
不是那麼可怕的,今兒也幸虧有人救你,倘若哪一日不慎落水,身邊卻連個人也沒
有,那可就糟糕了。”
一旁的宋婧聽了這話,嘴角微抽,慕寧項和祁妃本來就夠生氣了,慕夙離那一
張嘴還不饒人,無異於火上澆油。
果不其然,慕寧項氣的臉色發青,喉間一抹腥甜差點要吐出來,被他緊緊咬住
嚥了回去。
祁妃也被氣得不輕,奈何南傾太后護着慕夙離,又不好說什麼,只能打碎了牙
齒往肚子裡咽。
南傾太后本來的好心情一下子就被打斷了,擺擺手,“成了成了,快回去好好
休息吧,這些日子不必過來請安了。”
祁妃臉色一緊,又不敢反駁只能委屈的點了點頭,“是,臣妾告退。”
兩個人一走,南傾太后沒好氣看了眼慕夙離,慕夙離聳聳肩,“孫兒自知有
錯,這就回去字罰抄寫禮儀之篇。”
說着不等南傾太后回答,慕夙離扭頭就走,瀅玉郡主叫都沒叫住,一出門的功
夫慕夙離沒影兒了。
南傾太后手拉着宋婧的手,“可有被嚇到?”
“婧兒無礙。”宋婧笑,這是除了趙曦,臨裳以外,第一次有人不問事情經過就
相信了自己的話。
南傾太后對她的寵愛不似作假。
“外祖母……”瀅玉郡主攙扶着南傾太后,南傾太后瞥了眼瀅玉郡主,“你呀,慣
會胡鬧,也該學點規矩了。”
瀅玉郡主點點頭,奇怪地看了眼宋婧,似乎外祖母很疼愛宋婧呢,剛纔慕夙離
只說宋婧是個已婚少婦,有了夫婿,瀅玉郡主纔沒把宋婧當作敵人。
經此一事,南傾太后打定主意儘快安排慕凌宸和臨裳的婚事,着人去算日子,
不能再拖延了。
“什麼,慕寧項他敢這麼對婧兒?”
慕凌宸剛坐下就聽南傾太后說了今日的事,蹭的一聲又站起來,怒髮衝冠,擡
腳就走。
“站住!”南傾太后一呵,慕凌宸才頓住腳步,“母后,慕寧項太過分了,兒子
絕饒不了他!”
“不知者不過,寧項只是不知婧兒的身份罷了,寧項也是哀家的孫子,今兒被
折騰的不輕,你也別下手太重。”
南傾太后睜一眼閉一眼,又道,“如今重中之重不是寧項,而是你和臨裳的
事,是時候該給婧兒一個身份了,否則這樣的麻煩不知又有多少。”
“母后說的是,此事的確拖延不得了。”慕凌宸點點頭,他可是向趙曦保證過
的,絕不會讓宋婧受委屈的,更何況宋婧肚子裡還懷着孩子呢,若是有什麼閃失,
慕凌宸剁了慕寧項都不解氣。
“下個月初十就是個好日子,哀家已經命六部去吩咐了,你自己該抓緊就得抓
緊,王府裡好好佈置一番,婧兒總不能一直住在哀家身邊,雖然哀家很喜歡婧兒,
但往後婧兒回了大雍,你們父女之間再相見哪有那麼容易。”
南傾太后十分不捨的說,這幾日和宋婧相處,讓南傾太后對宋婧喜歡的不得
了,真恨不得留在身邊呆幾年。
慕凌宸聽着這話也不是滋味,點點頭,“母后放心,兒子這就去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