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在聽見李德全的話的時候，並沒有顯露出太大的意外來。
康熙爺這個時候找他，怎麼都好吧。總之這次的事情，必然是沒有迴旋的餘地了。他們父子之間，是不是也要像上一回康熙爺和大阿哥一樣，做最後的告別了？
這個時候太子腦袋裡頭想的是。如果是康熙爺將自己給廢了也好，他累了倦了也不想再當這什麼勞什子太子了。
倒是一旁的李佳氏在聽見蘇培盛的話以後，稍稍鬆了一口氣。
方纔太子那神色，實在是太可怕了一些。這會兒太子要離開，她還能帶着孩子回去。
只是…李佳氏也明白了一個道理。那就是不管從前太子露出幾分對自己的“喜歡”，其實都只是稍縱即逝的。
因爲在太子心中，只有他自己。一旦旁人稍稍威脅到他，他都會毫不留情地除去。
…
乾清宮門外，太子隨着李德全到了外頭以後，在門外稍稍駐足停留。
他幼時，曾經跟在康熙爺身邊學習。那個時候的記憶，現在想起來，已經有些模糊了。就好像記憶裡康熙爺的笑容，也已經十分模糊了。
“太子殿下…”
李德全走在前頭，見太子沒有繼續跟上，便就出聲提醒了一下太子。
太子回過神來，這纔跟在李德全的身後，步入了乾清宮正殿。
正殿內，康熙爺坐在自己一直習慣坐着的那個位置上。桌案前陳列整齊的是文房四寶和一些批閱完畢的奏摺，香爐裡散發着淡淡的安神香，味道十分好聞。
安神安神。怕是這個時候，康熙爺也很想讓自己的心緒平和下來吧。
“過來了？坐吧。”康熙爺說着，語氣聽上去很輕很淡。
沒有預料之中的盛怒，這一點倒是讓太子覺得有些意外。
太子坦然坐下，等待着康熙爺的開口。
康熙爺看着太子，半晌才道：“朕記得，在你小的時候，你就時常這樣坐着看書。而朕，則是在旁批閱奏摺。”
那都是太子很小時候的事情了。還不到去上書房的年紀，太子都是跟在康熙爺身邊學習的。
那時，父子感情還算不錯。有的時候康熙爺很忙要批閱奏摺，太子便就陪在自己的皇阿瑪身邊，將那些啓蒙的書拿出來看一看。
太子略一思索，卻發現康熙爺話中描述的場景，似乎已經距離自己很遠很遠了。他，都快將這件事給忘記了。
因爲。康熙爺素來嚴格，後來自他開始學習學問以後，父子間相處，更多的就是嚴厲。
太子認真讀書，因爲康熙爺時刻都要考究。他不敢回答錯任何一個問題，因爲那樣會受到康熙爺的批評。
久而久之，父子之間的感情自然也愈發疏離了。
“那時的事，似乎已經很久了。”太子想了想，語氣裡帶着幾分嘆息。
現在，不是從前了。
康熙爺點點頭，也好似感嘆一般，說道：“是啊，已經過去很久了。”
這話說完，父子之間的氣氛就顯得僵硬了幾分。似乎都不知道該要說些什麼，也不知道該要怎麼去開口了。
太子知道，康熙爺叫自己過來，必然不是爲了說起這些小時候的事情的。那麼...他應該如何呢？
“胤礽。”康熙爺出聲，喚太子道：“你知不知道，朕找你過來，想要做什麼？”
“兒臣不知。”太子搖搖頭，又道：“該是爲了…這幾日發生的事情吧。”
康熙爺輕輕苦笑，反問太子道：“那你知道，朕今夜爲何命人做了一桌子的豆腐，然後胤禩那兒帶人過來，朕連見都不願意見，就走了嗎？”
“兒臣…不知。”
這個問題，讓太子回答得有些艱難。但是他也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一定是這次事情的關鍵。
“七日斷魂草啊，真是個好東西。”康熙爺說道：“這東西，險些都將朕給矇混過去了呢。只可惜，服食過解藥以後，不能吃豆腐啊。”
“你瞧，你脖子上的紅疹？”
太子一下子就明白了。
康熙爺，原來早就知道了。難怪，他醒過來以後，康熙爺的反應就不正常。
脖子間的瘙癢，太子也在用晚膳的時候就已經發現了。現在看來…果然是服食解藥以後的後遺症了。
當初喜塔臘太醫說得言之鑿鑿。卻不曾想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
“是兒臣疏忽了。”太子想了想，說道：“不曾想，太醫院裡竟然還能有太醫，能夠察覺出來異樣。”
康熙爺聽了這話，冷冷地就看了太子一眼。
“上一回，是老大設計陷害你，想要置你於死地。”康熙爺說道：“這一回，你設計回他，也想要置他於死地。”
“只可惜。你們兩個鬥來鬥去，卻不料彼此之間都是棋差一招。”
上一次，是胤禛帶了一個人證出來。這一回，又是胤禩帶了一個人證出來。
他們倆爭來爭去，不曾想卻一直被人給盯着。
“皇阿瑪說得是。”太子想了想，說道：“是兒臣錯了。”
“不，不是你錯了。”康熙爺搖搖頭，說道：“是朕錯了。”
皇家，講求制衡之術。這也是爲什麼康熙爺在設立太子以後，還會給予大阿哥、胤禛等人一定的權利來制衡太子。
可是最終，卻釀成了一個這樣的結果。
康熙爺說自己錯了。其實並不是他這樣做是錯的，而是他看錯了太子。
太子，在政治層面上，確實是一個合適的太子。但是在人情層面上，卻過於陰鷙毒辣了。百年之後，太子若是忌憚自己的兄弟，會是如何的一種場景呢？
康熙爺光是想一想，就覺得那不是自己想要的一個合適繼承人了。
PS：嗯…到這裡呢，康熙爺確實是打算廢太子了。當然，這暫時還只是一個契機。因爲廢太子這種想法一旦產生，並不是說廢就廢的。
太子根深蒂固，當了幾十年的太子，手上的權利是足夠影響朝政的。所以康熙想要廢太子，也需要一定的準備。比如剷除他手底下的那些勢力，等等。
另外，這一章在描述父子關係的時候可能有些地方沒說清楚。再解釋一下。
太子，是一個職位。這個職位放在風口浪尖上，是被人盯着的。他可以操縱權利可以用帝王之道去制衡，這沒有錯。
但錯就錯在，哪怕康熙爺認同制衡之術，但康熙爺心裡有親情。但是太子…心中太冷酷了。他除了自己，別的什麼都沒有。
而胤禛呢？我們拿歷史上的胤禛來舉例子。
胤禛一直在背後坐收漁翁之利，雖然看起來也很“陰險”，但他最後也只是將那些和自己爭權的人給圈禁了。
不管歷史上的胤禛是害怕輿論詆譭自己還是怎麼的吧，他終究不是一個濫殺的人。這一點，就是和太子最大的區別了。
（根據資料顯示，歷史上的太子有一定程度上心理是有問題的。這也大概率是康熙最後廢棄他的原因，他太極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