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自覺身體不適,已經開始準備立儲事宜。
消息風馳電掣,傳往每個關心此事的耳朵裡,祁王自然是頭一個聽到消息的。
“快去找程海公公好好打聽一下。”祁王急道,他心思多,雖然覺得皇帝不會違背巫王宮的意願,更不會將皇位傳給先帝一脈,但沒拿到太子寶璽之前,他都要小心行事。
周御這邊卻是不緊不慢,畢竟,他是如今手握太子寶璽的人。
“廣陵王殿下,陛下有請。”內侍傳旨,周御老老實實跟了上去,入宮的馬車噠噠駛離王府。
“廣陵王殿下被陛下請入宮中了!”祁王留在宮裡的人急忙遞出消息,祁王府一片凝重。
“這個時候,皇爺爺叫他幹什麼?”祁王猶豫着,看到有人跑進來:“是宮裡傳召嗎?”
來人茫然搖頭:“不是,殿下,是巫子殿下來了。”
祁王蹙眉,但還是起身迎接。
“三日後就是廣陵王大婚的喜事,你有何打算?”巫子開口便問。
祁王心不在焉地怔了怔,這跟他有什麼關係嗎?
巫子挑眉:“你沒有發現這個規律麼?她每每生事都要挑個黃道吉日,比如朝祭,比如元月節。”巫子道,他尚顯稚氣的聲音此刻透着不同於年齡的老辣。
祁王恍然:“沒錯,當初在中州她也是這樣做的,專挑人多的時候鬧起來,憑她那三寸不爛之舌將事情說得天翻地覆。”
“所以三日後的大婚,她恐怕也想如法炮製。”巫子玩味地笑道,他那表情可是一點兒也不像小孩子。
當然,縱使巫子年少也沒人敢小覷未來的巫王,所以他這少年老成的模樣很爲人接受。
“她已經是神女了,還有什麼好鬧的。”祁王冷哼。
這樣的地位已經是天下人敬仰叩拜的了,她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再有,也是矯揉造作。
祁王如是想,巫子卻敲了敲桌子:“別忘了,她是有父母的,當初你爲了不讓周御和張家聯姻造勢讓她成爲神女時就沒想到過這一點?神女天生地孕,怎麼會有父母。”
“正因如此,只能是張家錯了。”祁王冷冰冰道。
“話雖如此,但張元卿到底是有鳳來儀的命格,此事天下皆知,你瞞也瞞不住,他若說因此巫神降賜神女,我們又有什麼話說?”
“你是說,九妹大婚那日就想玩這一手?”祁王背上冷汗直冒。
若張家解釋得通,到時再給張元卿扣上個神父的桂冠,那後果不堪設想。
“絕不可以任由她發展勢力。”祁王說,一旦九妹在巫王宮勢力穩固後,就算他得到巫子的支持當上儲君,這位子也是搖搖欲墜。
難道這就是周御和九妹計劃好的局面?祁王攥緊拳頭:“殿下有何妙計?”
巫子滿意笑笑,難得祁王看得透徹。
“她這條路我們攔得了一時攔不住一世,所以,只有速戰速決方能再無後患之憂。”巫子冷戾地眯着眼,提醒道:“皇帝不是定了儲君麼,確定他選擇的是你後,就可以行事了。”
“什麼!”祁王騰地站起來。
巫子卻輕飄飄的喝茶,時間彷彿凝滯,半晌,他才坐了回去,猛地悶了一口茶。
皇宮中,老皇帝坐在案前:“知道朕面前的聖旨是什麼嗎?”
周御笑笑,上前張望一眼,老皇帝也沒有阻止,他便仔細看了個清楚。
“立儲,陛下,這兩個字寫的太大,刺眼睛。”趙愚笑嘻嘻道。
老皇帝哈哈大笑:“小滑頭,當年太子若有你半分滑頭也不至於落到如此地步……”老人家嘆了一口:“讓你帶的東西,帶了嗎?”
周御一模懷裡,取出一方印鑑,正是太子寶璽。
“遞上來。”老皇帝招手。
程海上前接着,周御卻一抽手又將寶璽收到懷中,程海伸着手很是尷尬地回頭看向皇帝。
老皇帝臉色一沉:“放肆!你敢戲弄朕。”
“這不是戲弄,陛下,這是善意的拒絕。”周御笑道。
老皇帝陷入沉默。
“朕知道你在想什麼,放心,朕就算想取回寶璽也不會耍這種手段,朕,還是皇帝。”老皇帝揚起下巴,餘威扔在。
周御笑笑:“陛下也誤會了,是臣從不覺得一塊寶璽能代表什麼,所以給您,也是無用。”
皇帝微楞:“你知道朕想幹什麼?”
“立儲之爭由來已久,祁王又得到了巫王宮的助力,就算陛下這幾日不立儲,來日也會被巫王宮先聲奪人,說祁王當立,到時候,陛下只會更被動。”周御說。
“呵,朕就是要把皇位傳給祁王,有什麼被動不被動的。”老皇帝咳了兩聲,程海端上藥茶,他擺手意止,只是盯着周御的反應。
“陛下若真心想傳位祁王,今日就不會召見我了,您接着收回寶璽的由頭,難道不是想跟臣說明箇中計劃?”
皇帝一臉怒容,盯了周御良久,卻未見那個少年有半分懼色。
終於,老皇帝喟然一嘆:“我終究不如皇兄啊。”
程海的茶到底進了皇帝的口,老皇帝提起幾分精氣神才道:“若我那兩個孫子能有你一半遠見,不自相殘殺,朕豈會寄希望於你。”
周御拱手行禮:“是陛下英明仁厚,歸大寶於兄嗣,開天下之大德。”
“你啊,得了便宜還賣乖。”老皇帝被周御這一通宮闈弄得哭笑不得。
“臣說的是真心話。”周御認真道:“陛下忍辱負重委曲求全,傳國之大計,是真正的聖明,就算後世史書編纂,也會陛下稱頌萬載,功在千秋。”
老皇帝捂着心口急喘了兩聲:“拿藥。”
程海端來藥瓶遞上時卻又幾分猶豫。
老皇帝卻想也沒想就拿了過來,一口吃盡瓶中藥丸。
程海噗通跪倒在地。
“你知道朕這是什麼藥嗎?”老皇帝在周御面前晃了晃藥瓶。
周御蹙眉。
老皇帝搖搖頭:“看來你猜出來了,巫王宮送給朕的長生丹,久服,斃命。”
程海頭壓得更低,竟是啜泣起來。
“陛下,上官神醫是我岳母,想來能助您再堅持一段時間。”周御上前道。
皇帝不滿擺手:“少給朕裝傻,朕豁出性命成全你,你竟還想娶那個女人?江山美人,孰輕孰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