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疲倦起身,望定完顏靜歌,曼聲道:“皇兒,你隨朕來。”
完顏靜歌尾隨皇帝身後,沉默不語。
暮秋陰沉的天空中掠過最後一撥遷徙的南雁,飛行如綴,整齊有序。
皇帝的怏怏背影在荒涼的秋色中透着知命之年的滄桑和疲倦。
完顏靜歌不由走近道:“父皇,近日來您爲戰事日夜CAO勞,一定累了,還是坐上步輿讓奴才們擡着你走吧。”
皇帝倏然轉身。
一抹漆黑幽深半帶怒意的目光落入他的眼中,“你認爲朕老得連走路都走不動了嗎?”
完顏靜歌立馬垂頭,“兒臣不是這個意思,兒臣只是憂心父皇的身體。”
皇帝怒意勃發地瞪他,冷冷道:“我雖已近知命之年,卻身強體壯。一個蕭國入侵,又怎麼打得跨朕?”
皇帝的話裡別有深意,聽在他的心裡狠狠不是滋味。
他沉聲道:“父皇永遠是戰神。”
皇帝卻冷冷哼聲,“朕是戰神?朕在你面前怕是不值一提吧。”
完顏靜歌的心情越發酸澀,“兒臣不敢在父皇面前逞能。”
皇帝越發逼迫,“你是在恨朕當年收了你的兵符嗎?”
完顏靜歌立馬單膝脆地,“兒臣不敢。”
皇帝冷冷睨向他,聲音迫在耳畔,“不敢?不敢你還勾結蕭國挑起戰事。你是想借此時機,讓朕重新把兵符交給
你,從而東山再起,bi朕退位,是嗎?”
完顏靜歌悚然一驚,臉色越發蒼白,心也越發痛楚,“兒臣惶恐。十年前父皇收回兒臣的兵符,兒臣並未有半句怨言。兒臣感激父皇的栽培再造之恩,只願承歡父皇膝下,又怎麼可能勾結蕭國發動戰事。如果兒臣要奪父皇的帝位,又何必等到現在?”
他句句問心無愧。
無奈皇帝根本毫不信任,冷冷道:“朕要是不早日收了你的兵符,怕是現今當帝的人就是你大皇子完顏靜歌了。”
完顏靜歌寧死不認,擡頭望着這個疑心重重的天子,聲音陡然拔高,“父皇,兒臣沒有。”
皇帝半眯着眼,陰冷地俯瞰他,質疑道:“沒有?”
儀和門扈從的奴才們大氣不敢出一下。
連大皇子都遭受皇帝呵斥,這些個奴才們就更加小心翼翼了。
早早躲在儀和門等候皇帝御駕的朱小朵聽得真真切切。
她終於明白,完顏靜歌爲什麼始終不肯和皇帝相認。
原來皇帝對他這個‘長子’根本就沒有絲毫愛意。
氣氛異常緊張,假山前頭的皇帝與完顏靜歌僵持不語。
朱小朵今日穿了自在特意給她準備的一套素襦素裙,裙衫當中隱有水色蘭花,髻邊一隻蘭花簪子垂纓搖曳,儼然如同畫中人兒的模樣打扮。
自在陪同身前,雙眉緊緊相蹙,“小姐,主子在受皇帝的氣
,我要不要衝出氣也替主子出一口氣?”
朱小朵探出腦袋遠遠睨着滿眼受傷的完顏靜歌,不由道:“你要是爲了你們家主子好,就別再惹出事端。否則這樣冒失衝出去,只會被誤認成刺客,反倒給你家主子增加負擔。大皇子他已經忍了多年了,還忍不了這一時嗎?”
自在十分不甘心,小聲嘀咕道:“可是主子真的沒有半點造反之心,皇帝卻硬把罪名扣在他身上,奪了他的兵符不說,還如此詆譭他。主子明明就是他的親身骨肉嘛。皇帝對主子,要是有對靜思公主的一半好,主子也不會這般傷心。”
假山前頭仍舊沒有絲毫動靜。
完顏靜歌與皇帝二人四目相對,似乎隨時都會爆發。
“那你告訴朕,你又是如何知道有奸細與蕭國勾結的?”
自在越發不服氣,氣呼呼地嘀咕道:“老糊塗,那個奸細就是經常巴結你的駙馬啊。”
完顏靜歌心中越發負氣,不悅道:“父皇既然懷疑是兒臣,兒臣再說出這個奸細你又怎麼可能相信。”
“你不解釋,朕又怎麼知道你是清白的。”
“清者自清,濁者自濁,無需解釋。父皇若要把兒臣以奸細處置,兒臣無話可說。”
皇帝越發氣怒,“你當真以爲你是尊貴的皇子出生嗎?你只不過在戰場上救了朕一命,朕賜了你榮華一生,朕隨時都可以收回這一切。你以爲朕真的不敢處置你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