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雨也停了。
空山新雨後,下山的路上裴少卿甚至能聞到花草樹木與泥土的清香。
這種香味讓人身心放鬆。
一同下山的還有上百如喪考妣惶恐不安、被繩子捆成一串的和尚們。
這些和尚都是連夜審訊後確定有罪在身的,要帶回通州處置,而那些清白的和尚則都已經被放下山去了。
“大人,昨夜我們傷了七人死了六人。”陳忠義在裴少卿身邊彙報。
一次性折損了十幾人,這對精銳的靖安衛來說已經是很嚴重的損失。
裴少卿平靜的問道:“傷了的七人可還能恢復如初繼續爲國效力?”
“有兩人傷勢較重,估摸着恢復了也幹不了重活。”陳忠義回答道。
裴少卿說道:“這兩人好了後與縣衙商議轉去縣衙做差役,或者幹些打雜的活,不至於無法養家餬口。”
“大人仁義。”陳忠義恭維道。
裴少卿繼續說道:“死了的兄弟撫卹必須發放到位,除了朝廷定額的之外,我私人也會給一份,誰要敢對這筆錢伸手,我用他腦袋當祭品。”
靖安衛的毛病就是拼命的時候真拼命,但是貪污的時候也是真貪污。
雁過拔毛。
“是,大人放心,卑職親自盯着這件事。”陳忠義面色一肅保證道。
裴少卿緩緩吐出口氣:“一下缺了八個,都快夠一個小旗了,回去後立刻就發個告示招人把缺額補齊。”
靖安衛普通緹騎各地的百戶所自己就能招納,不需要經過上層許可。
只要嚴格按照朝廷的流程和條件篩選,並在事後將名冊交上去就行。
當然,定額是定死了的,每個百戶所該該是多少人就只能是多少人。
“卑職記下了。”陳忠義答道。
裴少卿突然扭頭看了他一眼。
陳忠義覺得莫名其妙,小心翼翼的問道:“可是小人哪裡做的不好?”
“是太好了。”裴少卿說道,又把頭扭了回去,“好好幹,前途無量。”
他原本是準備拿陳忠義當自己的防火牆、背鍋俠,將來有什麼事將其丟出去頂罪,畢竟陳忠義當初也參與過合謀害他,這麼搞毫無心理壓力。
可這段時間他發現陳忠義是真好用啊,而且是畢恭畢敬、忠心耿耿。
所以裴少卿現在已經捨不得拿他當消耗品來用了,決定要長期持有。
陳忠義還不知道自己的命運在這短短的幾個呼吸內就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習慣性說道:“屬下當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不讓您失望。”
下山後,裴少卿讓陳忠義帶人將和尚們押回通州城治罪,自己則是帶着柳玉蘅和李淮等幾人前往安州城。
在城門口碰到了等候的趙芷蘭。
“夫君,葉姐姐今天早上帶着謝姐姐進的城,目前在安州百戶所。”
裴少卿點點頭問起了昨晚的事。
趙芷蘭答道:“一切順利,徐君已然授首,從明志書院搜出了大量與玄教有關的書信等事物足以證明他的身份,石破天已經帶人回鳳凰山了。
昨晚安州靖安衛百戶謝永帶人蔘與了對徐君等人的圍剿,正是因爲他與石破天聯手才能輕易殺了徐君。”
“嗯。”裴少卿點了點頭。
趙芷蘭又補充了一句,“徐君在死前說謝永沒少收梵音寺的賄賂。”
“意料之中。”裴少卿面不改色。
很快就到了安州靖安衛百戶所。
正圍着謝清梧噓寒問暖、大獻殷勤的謝永和周行聽人來報後立刻小步快跑出門迎接,“下官恭迎平陽男。”
“免禮吧。”裴少卿淡然說道。
“下官有罪。”謝永與周行明顯是提前商量過,又撲通一聲跪了下去。
裴少卿故作不解,“周縣令我且不提,昨夜謝百戶與我裡應外合剿滅玄教分舵,明明有功,罪從何來?”
“玄教逆賊近在身側,借托書院之名大肆擴張數載,而下官對此卻一無所知,有失察之罪。”謝永說道。
周行顫顫巍巍道:“我也一樣。”
因爲梵音寺的關係,他們跟徐君走得很近,而且沒少爲其提供各種各樣的方便,較真的話就是勾結玄教。
至於梵音寺的事,兩人則是提都沒提,畢竟梵音寺不在安州境,理論上跟他們沒關係,當然不會主動提。
裴少卿彎腰將兩人扶起,和顏悅色的說道:“玄教逆賊詭計多端、狡詐萬分,隱姓埋名潛伏各地,謝百戶與周縣令被其矇蔽也實屬尋常,至於上升到有罪這個高度?完全不至於。
而且在我派人告知謝百戶徐君的身份後,你也答應了與我裡應外合共同剿賊,足以說明你對大周對陛下的一片忠心,昨夜圍剿玄教分舵的行動取得成功,安州百戶所功不可沒。”
聽見裴少卿親口承認昨晚趙芷蘭說過的話,謝永才真把心放回了肚子裡面,並且喜上眉梢,因爲剿滅玄教分舵的功勞可是實打實能拿到手啊!
旁邊的周行也鬆了口氣,雖然裴少卿沒有提他也有功勞,但是既然謝永都不會被追責,那他自然也不會。
他都一把年紀了,已看不見進步的希望,所以不求有功、但求無罪。
“全靠平陽男關照,否則此大功與我無緣,通州與安州比鄰,今後平陽男但有差遣,在下定然赴湯蹈火在所不辭!”謝永斬釘截鐵的保證道。
周行連忙附和道:“我也一樣。”
“同朝爲官,都是爲大周爲陛下效力,互相關照是應該的。”裴少卿笑得溫文爾雅,“我家夫人還好吧?”
“夫人安好,正在正廳裡等平陽男呢,平陽男請。”謝永連忙帶路。
裴少卿點點頭從容的邁步跟上。
“夫君。”
謝清梧快步從正廳走了出來。
其實她昨晚牽腸掛肚了一夜,畢竟讓她先走,說明情況已十分危險。
剛剛聽聞裴少卿在百戶所門外。
她恨不得立刻飛奔出去相聚。
不過還是剋制住了,畢竟她先前在謝永和周行面前都是副氣定神閒的模樣,對裴少卿滅梵音寺胸有成竹。
而且既然裴少卿來了百戶所就說明他人沒事,遲一些也能見到他,一晚都熬過去了,沒必要急這一會兒。
“讓娘子你擔驚受怕了。”裴少卿握住謝清梧的手,柔聲細語的說道。
謝清梧笑道:“你人沒事就好。”
“大人,熱湯已提前備好,是否先去沐浴?”謝永笑容諂媚的問道。
裴少卿點點頭,“好,衣服都被雨水淋透了,穿着確實有些難受。”
謝清梧親自伺候他沐浴。
等他沐浴更衣後,謝永也已經讓人把酒菜準備好了,請他前去享用。
吃飽喝足,裴少卿心情大好,放下碗筷後隨口喊了一聲:“謝百戶。”
“下官在。”謝永連忙站了起來。
乖巧得像被老師點名的學生。
“徐君的事你我各寫一封奏章送上去,我說,你寫。”裴少卿說道。
謝永連連答應:“是是是。”
指導謝永寫完奏章後,謝絕他與周行的挽留,裴少卿也踏上了返程。
而此時安州城裡纔有百姓發現梵音寺人去樓空,將消息傳回城裡後引起軒然大波,議論紛紛、各種猜測。
有人說是梵音寺的和尚伺候不周得罪了裴少卿,怕被治罪,全跑了。
也有人說裴少卿強行將梵音寺的高僧們全部遷到了通州城裡去……
各種各樣的說法甚囂塵上。
無數信徒捶胸頓足、哭天嚎地。
直到安州縣衙貼出了一紙告示。
告示上列舉了梵音寺仗勢強行兼併田地、造假肉身佛實則養屍、殺人越貨、迷尖等種種罪行,道明梵音寺的邪僧頭目無相已經授首,其餘從犯如今已經都被平陽男押回通州治罪。
宛如一道驚雷在安州城裡炸響。
“這……這怎麼可能?無相大師是佛母在人間的化身,擁有點化人成佛的神力,他又怎麼可能是騙子?”
“神你媽個頭!就是騙子!可憐老子的財產喲,當初都全部捐給那羣騙子才換了個剃度出家的機會啊!”
“慶幸吧,要不是平陽男搗毀了這邪寺,你說不定也成肉身佛了。”
“簡直是駭人聽聞!竟然將活人生生用釘子釘死,可真是多虧了平陽男啊,否則不知道還要害多少人。”
隨着一些被從梵音寺放下山的和尚開始痛斥無相的種種惡行,安州城的百姓們不得不信了告示上的內容。
當然,也有極端的不願相信,反而咒罵裴少卿對佛不敬必會遭天譴。
但說這話的人還沒看見裴少卿遭天譴,自己就先遭了人禍,被安州靖安衛抓到牢裡折磨個半死才放出去。
裴少卿回到通州後讓人先後張貼了兩張告示,一張自然是講述剿滅梵音寺的事,另一張就是百戶所招新。
“原來裴大人去爲孩子上香祈福是假,剿滅害人的邪僧纔是真啊。”
“裴大人真是功德無量,我看他就是人間真佛,自己就能庇佑自己的孩子,哪還用給別的佛上香祈福?”
“之前那隻殭屍就是這羣王八蛋搞出來的,真他孃的是死不足惜!”
“靖安衛終於招人了,可惜我不通武藝,否則也能爲裴大人賣命。”
“你會武藝也沒用,想加入靜安位還得有人作保且通過考覈才行。”
外界的議論裴少卿來兩耳不聞。
正在抓緊寫信給魏嶽彙報此事。
或者說是寫給皇帝看的奏章。
從發現肉身佛寫起,一直到雷劈紅毛殭屍都是如實交代,唯有在剿滅玄教安州分舵這點上做了些許編造。
畢竟要給謝永分功嘛,同時也是完美洗白自己跨府執法的越權行爲。寫完後差人快馬送往京城。
同一時間,從這刻起,通州靖安衛招人的消息開始迅速擴散了出去。
………………………
通州的雨停了。
但是京城的雨卻還在下。
景泰帝聽着雨聲批閱奏章,他寬大的龍袍下身體看起來越發的瘦小。
批得乏了,他停下吐出口氣。
“陛下歇息片刻吧。”旁邊的劉海連忙遞上熱茶,笑眯眯的說道:“正好奴婢方纔收到了魏鎮撫代平陽男送進宮的信,陛下看看且權當放鬆?”
“哦?”景泰帝來了興趣,精神頭瞬間又起來了,“小裴愛卿自中秋晚宴後可安分了段時間啊,這是又有什麼好消息了,快快把信給朕拿來。”
“誒。”劉海從袖子裡掏出信當着景泰帝的面拆開,仔細檢查了一遍確認沒有異物異味,然後才雙手奉上。
景泰帝接過後看了起來,臉色一會兒變得欣喜、一會兒嚴肅,一會兒又皺起眉頭,最後放下信哈哈大笑。
劉海心裡充滿了好奇,陛下可很少這麼將複雜的情緒流於表面,笑着說道:“想必信中所言又是件喜事。”
“這個小裴愛卿啊,總是能給朕搞出些新花樣。”景泰帝頭一次見到這種操作,分享欲爆棚,隨手把信遞給劉海,“你既好奇,就自己看吧。”
“多謝陛下。”劉海連忙接住。
他臉上也表情不斷變化,看完後擡起頭來錯愕的說道:“這……平陽男的腦子還真是充滿了奇思妙想,用修士洞府當噱頭,讓天下人買門票進去挖,不管別人是虧是賺,反正他是賺到了,也只有他能想出這主意。”
“是啊,朕從未聽聞此事。”景泰帝笑容滿面,胃口突然變好,拿起桌上的糕點連吃兩塊,又端起茶抿了一口說道:“別人發現修士洞府的痕跡就算是一時半會兒找不到,那也會捂住這個消息不肯走漏風聲,然後再耐心的用一年甚至一代人的時間去找。
呵呵,他倒好,沉不住氣就想了個主意藉此牟利,同時也讓天下人去幫他找,還要拉朕跟他一起做這筆生意呢,頭一次有人敢跟朕做生意。”
“平陽男乃純臣也。”劉海評價了一句,笑呵呵的說道:“別人發現修士洞府的痕跡都捂着,也就唯有他願主動告知陛下,憑這點就可見其對陛下的忠心幾何,少有人能與之相比。
而且也是當真拿陛下您當自己的長輩在看待了,少了幾分面對主君的敬畏,纔敢開口跟您談做生意啊。”
自從上回提醒裴少卿過於諂媚別有用心被皇帝不鹹不淡的斥責後,他就徹底明白了皇帝的心思,所以在裴少卿的事上都順着皇帝的心意去說。
景泰帝正是因爲感受到裴少卿的心意才笑得很開懷,年紀一上來,他看誰都不忠,唯有裴少卿忠不可言。
“那陛下,這生意您是做還是不做呢?”劉海又試探性的問了一句。
“小裴愛卿誠意十足,穩賺不賠的生意是故意帶朕發財,朕又哪有讓他失望的道理那?”景泰帝笑吟吟的說道:“調蜀州衛前去配合他行事。”
年後開春就要對北蠻開戰,是奔着滅其族而去的全面大戰,而且他還想快打,軍械糧草處處都要錢,明擺着大賺一筆的機會,又怎麼能錯過?
而且也不能辜負小裴的信任嘛。
“是。”劉海將此事記下,接着又問了一句,“是否派暗衛前往參與?”
“嗯。”景泰帝點了點頭。
門票錢他要賺。
修士洞府裡的東西他也想要。
畢竟哪怕貴爲皇帝,也終究只是一介凡人,對於上古仙人們留下來的遺物自然也渴求,若是能找到長生不死的仙丹,他就能永生永世爲皇帝。
雖然他對生死看得很淡,但是如果能不死的話,那當然是活着更好。
“齊王近日如何?”景泰帝問道。
劉海簡潔答道:“安分守己。”
“整日閒着無所事事也不是個辦法,讓他到吏部觀政。”景泰帝道。
劉海驚愕的擡起了頭,然後又重新低下頭去畢恭畢敬的答道:“是。”
“太子最近如何?”景泰帝問道。
劉海怔了一下,自從太子被囚禁後陛下已經有很多年未曾過問,不過他也是張口即答:“吟詩作賦、讀書寫字,教導幾位公子,悠然自得。”
“哼!這個不孝孽障!起兵造親爹的反留下留下爛攤子給朕,他倒是清閒。”景泰帝冷哼一聲不悅說道。
劉海低頭不語,暗道太子如今的境地,要是不清閒的話又能怎樣呢?
很快,景泰帝讓齊王燕澄從明日起到吏部觀政的旨意就傳達了下去。
聖旨送到齊王府時,齊王正在與自己的幕僚們飲酒作樂,來不及沐浴更衣,帶着滿身酒氣匆匆出去接旨。
聽完聖旨後他內心狂喜。
攥緊拳頭,強行遏制住喜悅,故作鎮定的送走司禮監傳旨的太監,然後轉身一言不發的快步往內院走去。
“殿下,旨意說什麼?”
幕僚們見他進來立刻圍了上去。
齊王緩緩掃過幾人,臉上綻放出笑容說道:“父皇讓我到吏部觀政。”
幕僚們都被這個消息砸暈了。
面面相覷,靜默無語。
等反應過來後又紛紛大喜過望。
“什麼?這……殿下此言當真?”
“我等恭喜殿下!賀喜殿下!”
“吏部乃是六部之首,掌管着官吏考覈任命的權力,陛下讓您去吏部觀政,這用意已經不言而喻了啊!”
衆幕僚激動的祝賀齊王。
一旦齊王當了皇帝,他們全都是從龍功臣,能夠從白身一飛沖天,所以他們現在的心情比齊王還要興奮。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齊王這時候纔再也毫不剋制的大笑了起來。
楊先生沉聲喊道:“殿下!”
“先生有何教我?”齊王問道。
楊先生說道:“我們是取得了可喜可賀的進展,但是越是這個時候越不可自滿,陛下在看着您,我建議您立刻召集幾位大臣問問他們對於您今後到吏部觀政有什麼建議和囑咐。”
他口中所言的幾位大臣,指的自然就是那些已站隊齊王的朝中重臣。
“先生言之有理。”齊王面色一肅拱手拜道:“多謝先生提醒,今後本王再有失態之處還要望先生警醒。”
“不敢。”楊先生連忙回禮,但心中對於齊王這幅尊敬的態度很受用。
齊王即將到吏部觀政的消息很快就傳了出去,該知道的人都知道了。
在不少人看來,皇帝這就是已經把齊王當做太子看了,只差個名義。
將來不出意外是齊王繼承大統。
一時間人心思動。
當天齊王府門前車馬如龍。
姜嘯雲嘆了口氣,說實話,對於父兄和妹妹的野心他並不怎麼看好。
小九的年齡就是最大的劣勢。
齊王都能進入吏部觀政了,而九皇子現在都還離不開乳母的照顧呢。
在有着合適繼承人的情況,陛下又怎麼可能選一個黃口小兒繼位呢?
就憑姜家掌握的西疆兵權嗎?
他覺得在小九年幼,姜家動了爭位心思的情況下,兵權不僅不能成爲助力,反而會成爲累贅被皇帝忌憚。
不過他知道這些也沒有用,因爲他相信自己都能想到的事父兄也能。
可卻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爭的就是那萬分之一的可能。
說白了是貪心作祟、慾壑難填。
所以他能做的,也就是將這件事寫了封信讓人送往西疆的父親手中。
宮裡,姜月娥憤怒不已,將寢宮裡用作裝飾的瓷器全部砸個稀巴爛。
太監宮女們都低着頭不敢做聲。
九皇子被嚇得哇哇大哭。
“哭哭哭就知道哭!”姜月娥聽着更加煩躁,上前將其抱在懷中打他的屁股,“不許哭!我讓你不許哭了!”
但小孩子情緒難以自控,被親媽這麼一嚇,當即就哭得更加大聲了。
“沒用的東西。”姜月娥心浮氣躁的將其放下:“速將他帶下去哄好。”
“是,奴婢遵命。”乳母李氏恭恭敬敬答道,連忙上前抱着九皇子匆匆離去,“不哭不哭,乖,不哭了……”
隨着兒子的哭聲遠去直至消失。
姜月娥心裡的火消散許多,人也冷靜下來,只剩下了豐滿的胸脯還在不斷起伏着,臉色陰晴不定的變幻。
陛下的心思已經越發明顯。
雖然現在依舊寵愛她、也依舊寵愛小九,但讓齊王到吏部觀政就已經表明了他心中的太子人選究竟是誰。
不能再這麼下去了。
陛下太老。
小九太小。
齊王正好。
所以必須要除掉齊王才行!
也只有這一個辦法,指望靠陛下寵愛讓其立小九爲太子根本不可行。
“來人,筆墨伺候。”
她親自給父親寫了封信,讓親信送到姜嘯雲手中轉告其送到西疆去。
皇帝只一句話就使得人心浮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