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遙望
四王爺沉思半晌,說道:“他已經成功的把老六消滅了,下一步難道是想……激怒我,讓我失控,好找出我的破綻?”
謹惜點點頭,說:“因爲控制六王爺,採用監察御史分其權力的辦法很成功,所以他會大力推行,在所有蕃王封地實施監察道制分權,只怕還是第一步,以後,他會步步緊逼,直到……沒有退路,向他投降爲止”
四王爺的臉色隨着她的話越來越鐵青,最後,緊握的拳頭狠狠砸在桌上。眯着眼睛說:“這小子想掐住本王的脖子,他還嫩了點只要蒙兀人和女真人在北邊不消停,看他的龍椅還坐不坐得穩”
謹惜微微一笑,這匹兇狠狡詐的東北狼可是不好惹的那隻角還沒長全的小龍有點太心急了,連位置都沒坐穩就想把所有敵人都消滅掉,似乎是太急迫了點
半個月後,聖旨傳來,新任遼東道監察御史已到遼東邊境。而四王爺卻不在府中,因爲女真人正“偷襲”邊境,他去巡邊了。
不過聽到新任新任遼東道監察御史的名字卻讓謹惜大吃一驚因爲,這個人竟然是……陸子皓
小皇帝究竟是怎麼想的?竟然讓陸子晧這個背叛四王爺的人到四王爺眼皮底下難道是想噁心四王爺,讓他一怒之下殺了這個“遼東道監察御史”,然後有藉口治四王爺的罪?真是聖意難猜啊……謹惜不禁挑了挑眉。
自從被四王爺“嚇唬”後,謹惜知道自己反正也逃脫不掉遼東這個是非之地,也只能努力幫四王爺在逆境中求生。
負責接待工作的是王府長史端木,他不單單是王爺的屬官,而是王爺少年時期的伴讀,與他情份非常。不過端木與四王爺不同,他的性格更加圓滑,一團春風的背後隱藏的狡黠如狐的性格。比起冷傲如冰的四王爺,他更適合與那個禽獸周旋
謹惜站在王府高大的城牆垛口看着監察御史一行人等從正門而入,那個穿正七品服色的男人身材修長,一副道貌岸然的樣子,想必就是陸子皓。
正在此時,她突然看到隊尾一個秀美的身影十分眼熟……謹惜不禁大吃一驚那個如芝蘭玉樹般飄逸的少年好像是湄生?
她的呼吸一窒,雙手按着牆頭,只覺得身體僵硬,似乎所有的力量都消失了一般。
他怎麼會跟這個禽獸在一起?他怎麼能忘卻母親的慘死,忘卻一切仇恨,認禽獸做父???不可能,一定是她認錯了可能是與湄生長相接近的人也說不定……
突然,一陣寒風颳過,胡亂塞在袖中的手帕從袖中滑落出來,掉在城頭的箭垛之上。謹惜心中一驚,剛要伸手去抓,結果那條絲帕卻順風飄了下去。
謹惜嚇得忙一縮頭,雙手拄在冰冷的磚牆上。半天,她從垛口偷偷探頭望去,只見那淺粉色的絲帕正握在疑似湄生的少年手中。
畢竟她與湄生也有兩三年未見,十多歲的孩子變化是非常大的,她在心中極力否認那個少年就是湄生。
只見那個少年也正擡起頭望向高大的城牆,他的目光在空中與謹惜相遇。相隔極遠,雖然謹惜看不清他的表情,可他把絲帕放在鼻下聞着的輕薄姿態卻讓她心生怒意
她退到那個人看不到的暗處,心中卻升起無盡的慌亂……直到那長蛇陣般的人羣進入了銀安殿,謹惜才匆匆下了垛樓。
來到銀安殿外,幾個侍衛忙向她施禮,她擺擺手止住。低聲說:“我不過是好奇看看,你們站崗,別在意我。”
說完就踮起腳來望向殿內,只見衆人分賓主落座,其中那個陸禽獸一副倨傲的表情,面對端木連眼皮都不擡一下。謹惜又望向他的右首,是個中年武將,身披紅色將軍披風,看來只是箇中級品階的武官罷了。坐在陸禽獸下首的那個少年轉過頭與端木說話,只能看到他的後腦勺,急得謹惜出了一身的汗,也沒看清他長什麼樣。
“該死的,如果真是湄生,就給我回過頭來”謹惜在心中暗罵。
正在她失望之時,那個少年彷彿聽到她的咒罵一般,突然回過頭望向窗欄……謹惜不禁呆住了
這個距離比在城牆上近多了,她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那個少年的模樣。他那雙極有特點的鳳眼微微上挑,含着一股陰鶩之氣,尖若蓮瓣的下巴,吹彈欲破的肌膚比女子更嫩滑。只有緊抿的脣和目光中的冰冷才讓人覺得此人不可輕褻
湄生……他變了謹惜的手緊緊抓住窗欄,差點把脆弱的木雕花折斷。她目不轉睛的盯着他,生怕一閉眼睛,只是她的錯覺而已
她做夢也沒想到會以爲種方式見面他放棄了他夢想的學業,卻投身於這個禽獸,難道名利地位抵得過仇恨嗎?就算有血緣關係,也不能跟這個禽獸爲伍啊她緊緊咬着嘴脣……一定要想辦法跟他見一面
可是怎麼能躲得過端木的眼線呢?她沉思不語……
半晌,她突然轉身而去,來到王府後廚。在王府已經兩年,大概沒有人不認識這位睿思姑姑。她是王府傳奇性的人物,連四位夫人都不敢輕易得罪於她,不但得到王爺的歡心,連小世子都視她如親人,許多人都在暗暗猜測幾時她會升爲側妃。
廚房的管事田嬤嬤見她親自來了,自然不敢怠慢,笑意盈盈的迎了上來,忙問道:“什麼風把睿思姑姑吹來了?真是貴人踏賤地,想吃什麼要什麼就叫人來吩咐一聲,竟然勞動姑姑親自駕臨……”
謹惜打斷她的虛與委蛇,淡淡的說道:“我知道田嬤嬤一向謹慎,只不過這次宴請的客人可是皇上親自派來的,所以要格外加小心,不能讓人挑出毛病來,所以我纔來走一趟囑咐囑咐”
“老奴也怕準備不周給王府丟臉呢,正好姑姑就來了,快幫我看看有什麼地方不齊整”田嬤嬤親自打起竹簾,把謹惜讓進廚房。
三間寬敞的大開間並沒有兼併,而是分爲竈臺和生肉生菜區,後面臨井的地方還有處理臺,再後面的庫房存着米麪油和一些調料……看上整潔有序。
謹惜不禁點點頭,說:“田嬤嬤是王府裡的老管事了,哪裡還要我指點?我也不過是奉命而行,走個過場罷了。”
反正她也不說,田婆子不知道是奉何人之命,當然也不敢去問王爺和端木長史。
田嬤嬤笑道:“老奴當然要竭盡所力,只怕還有不到之處,姑姑不如再看看菜單和菜式哪裡不好?”
這王府裡的管家婆子哪個是不會看眼色行事的?她巴不得能靠上謹惜這顆大樹。平日裡謹惜根本不會出入廚房這種地方,她想巴結也巴結不上,終於有這個機會,還能不抓住了?
說着忙把菜單呈上,除了像海皇羹、荷包裡脊這樣的宮廷風格的菜式,還有極具北方特色蒙兀特色的紫駝峰、黃羊腿、元玉漿,還有朝鮮的柿糕,女真的餑餑等風味小吃,端得十分整齊
謹惜點點頭,說:“這菜式也擬得好,只怕京中也難吃到如此珍貴的紫駝和黃羊呢”
田嬤嬤故意賣弄自己的好庖廚手藝,帶着謹惜挨個驗看菜式,其中有一味四色糕,是用得四種有顏色的面和成,扭做花瓣狀上面點綴着葡萄乾、核桃、松子等乾果蒸熟。
田嬤嬤看她似乎對此糕感興趣,忙用筷子夾起一隻來放在小均碗內送到謹惜面前:“姑姑嚐嚐,都弄得很乾淨的。”
謹惜搖搖頭,笑道:“非是不依賴田嬤嬤的手藝,只是覺得此糕裝在大盤中不太好看,應該用倭國來的黑漆描金小方格盒裝,每格正好一個顏色,中間再點綴一朵剛採下來的木樨花,每人桌上一個盒子,就美食美具美形俱全了”
田嬤嬤馬上讚道:“還是姑姑想得周道我怎麼就沒想到呢原本這糕只是擺盤的小吃,如果一妝點倒成了一道色香味美的美食了”
她忙回頭吩咐人去管茶具餐具的管事要那倭國進貢來的黑漆填金小方格子盒。
又閒聊一會,那送盒子的人才來,田嬤嬤命人忙換了盒子,照謹惜所說點綴起來,的確看上去更加上檔次了。
謹惜看着那盒子,突然問道:“這次客人一共有幾位啊?”
“聽說是三位,監察御史和前來護送的吳將軍,還有陸御史的公子。”田嬤嬤皺着眉頭數道。
謹惜正在撫弄那黑漆盒,聽到後故做驚訝的說:“哎呀,我倒是忘記了,這盒子上的圖案是有講究的,要根據圖案分賓主尊卑,可別把盒子上錯了一定要把嵌金鏍的給陸御史,鑲銀角的給吳將軍,釘銅虎的給陸公子,最後那個玳瑁斑的給端木長史。”
“呃……”田嬤嬤年紀大了,忙喚過一個年青的廚娘幫她記着,然後算着時間快到了,匆匆把共裝入提盒,組織人馬送到銀安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