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闖入
陳阿泗忙接過字條,匆匆瀏覽一遍。說:“小喜哥,你回去告訴老闆,阿泗馬上就去辦”
第二天,天剛矇矇亮,一縷晨曦透過紙窗淡淡撒在草綠色繡玉蘭花的羅帳上。
謹惜只見外面有細微的響動,微皺眉頭,聲音沙啞的說:“映雪,什麼時辰了?”
可半天映雪卻沒有迴應,謹惜又連叫了兩聲,這才覺得不對,猛地一掀繡簾……卻對上一雙兇猛桀驁的藍眸
她嚇得剛要尖叫,卻被蕭赫風一把捂住嘴。他身上還帶着淡淡的清晨露草的芬芳,像一隻清晨剛剛狩獵歸來的猛獸。
蕭赫風低低地在她耳朵邊:“你不想自毀清譽就叫吧反正本世子不在乎納世子婦前多一個小妾或者通房什麼的”
謹惜恨恨的瞪着他,似乎要用目光凌遲死他
蕭赫風見她已恢復冷靜不再掙扎,才緩緩鬆開手。雖然他說話無比兇惡,可看到只穿着褻衣坐在被中的謹惜,耳根卻不由得紅了。
他也是第一次闖進女子閨房,這裡自然比不上定國公府十分之一的奢華,可卻佈置的淡雅素靜。牀尾立着一隻小小的金鸂鵣張着扁嘴噴出一股淡淡微甜的香氣,燃着這樣的帳中香,只怕睡夢都是甜的吧?這丫頭倒真會享受……這股香味正是那天夜在森林中壓着她時,聞到的。
謹惜的目光越過他高大的肩膀,看向門口,怒氣衝衝地說:“你把映雪怎麼樣了?”
“不過是多睡一個時辰”蕭赫風爲了掩飾羞赧的情緒,狠狠的瞪着眼睛對謹惜說:“你快點把我的人放了”
謹惜把被子裹在身上,只露出一張敵視的小臉,冷笑道:“你大清早的來就是爲了向我要人?奇怪,你的人看不住怎麼找我?”
“少裝糊塗昨晚……昨晚……”他自己都不好意思說下去了。這幾個苯蛋,竟然會掉到陷阱裡去真是把臉都丟到姥姥家了
謹惜挑眉道:“噢?原來偷竹賊是你們巡檢司的人啊?不過也是一羣笨賊隨便挖個陷井就能捉住。我還打算今日到山上告訴工匠們,捉到賊就扭送到衙門,扛着架號遊街示衆,看他們還敢不敢偷東西”
蕭赫風突然欺身躍上牀,按住謹惜的脖子。目光中跳躍着危險的光芒:“臭丫頭,別把我惹急了,我可什麼都幹得出來”
謹惜感覺到他越來越收緊的手是那樣有力,像鐵鉗一般桎梏着她柔弱的脖子,她呼吸越來越急促,咬牙說:“蕭世子,欺負女流之輩就是你的本事?”
他冷笑,露出白森森的牙,如同一隻迫不及待要撕開獵物的豹子:“在我眼裡,沒有女人或男人,只有敵人和朋友”
“我不想做你的朋友……我也不想做你的敵人蕭世子,我們談筆生意如何?”
他的手一鬆,謹惜向後挪動,直躲到牆角,一雙烏黑明亮的眼睛死死盯着他。
蕭赫風說:“如果這生意包括竹林和我的兵士,我會更感興趣。”
“我可以把你的兵士和三分之一的竹林給你,只要你答應兩個要求”謹惜“藏”在幽暗的深處,假裝自己更安全些。
她都快被這個惡霸氣死了,原以爲這傢伙一定會到惜墨齋去等她,怎麼會想到這個死不要臉的無賴竟然會闖到縣衙內宅,她的閨房中來
“什麼要求?”蕭赫風眯着眼睛問。他好像已經想明白了,這個臭丫頭分明是設局引他入甕。
“第一,你發誓以後不許用把鋪子的事告訴我父親來威脅我”
蕭赫風微微揚起嘴角,說:“好,我答應,第二個要求呢?”
她頓了一下,說:“第二個要求就是……”
蕭赫風一臉彆扭,抱着肩膀站在陷阱前看着那幾個被捆得結結實實的巡檢司兵士。
幾個兵士被他看得都低下了頭,他扭過臉對陳阿泗說:“還不放人?”
陳阿泗衝造紙工匠們點點頭,他們上前七手八腳的把兵士們解開。邋遢六被捆了一宿,手腳不過血走路都差點摔倒。
那個領頭的工匠手快,扶住他,微微一笑,說:“對不起了兄弟,腳麻了吧?我捆的是豬蹄扣,越掙扎越緊”
蕭赫風眯起眼睛看向那工匠……陳阿泗乖覺,馬上轉移話題:“蕭巡檢,你可以讓手下人砍竹子了。”
謹惜已經跟陳阿泗說過,讓他看着巡檢司的兵士砍伐竹林,不准他們多砍,只能砍三分之一的竹子。
蕭赫風走到一根粗大的竹子跟前,抽出腰刀,瀟灑的一揮,手起刀落,高大的竹子轟然倒下。
工匠們寂靜無聲,他把刀收入鞘中,睨視衆人道:“兵是兵,民是民。就算我下的的兵武藝不精,可真正上了戰場沒有一個人會退卻,豈是你們這些人可小視的?”
他的目光掃向造紙工們,指着那個最高最壯的說:“你,不服氣可以跟我比一比。”
陳阿泗見事不睦,忙跑過來打圓場,笑道:“誰不知道蕭巡檢武藝高超,如果沒有你,漁容巡檢司怎麼會成今天這樣有規矩?這些匠人也沒有惡意,咱們還是抓緊時間砍竹子吧”
蕭赫風這才面色微霽,挑了挑眉,一揮手:“砍竹子”
巡檢司的兵士們聽了他的話都舉起手中的鐮刀,爆發出一陣咆哮。現在這隻隊伍開始有點兇猛的樣子了
這幫惡狼嗷嗷叫着撲向嫩綠的竹林,一旁的陳阿泗和工匠們都看呆了。不足半個時辰,一大片竹林都被放倒了,他們把竹子丟到溪水裡,讓它們順着水流到下游,再撈上來扛回造火藥的駐地。
蕭赫風一邊走一邊還不忘教訓那個幾傻蛋:“早就告訴過你們,偵查時要分散開,你們難道是娘兒們?非要擠在一堆?結果全都掉進陷阱了還有,被俘後要找機會逃跑,利用任何可以利用的,比如鋒利的竹片,都告訴你們身上得戴件暗器,沒一個長耳朵的”
“蕭巡檢,我們……我們以後一定不會再犯錯了”邋遢六擡起眼皮瞄了瞄蕭赫風怒氣衝衝的臉,小聲說。
“哼,在戰場上犯錯丟的就是小命了罰你們幾個去燒炭”蕭赫風翻了個白眼。
這幫傻蛋,哪知道爲了救他們蕭大世子還得出賣色相心中窩火的蕭赫風自然對他們不客氣,一人賞了一窩踹。
自從東澤湖上兩幫火拼,仇指揮覺得這幫水匪鬧得太大了,簡直沒把他放在眼裡剿滅這羣水匪已經勢在必行,不過那兩幫水匪也不容小覷,手裡都有十幾艘海蒼船,裝備重炮強弩。還從倭寇手中買了許多鳥銃,火力射程都比朝廷所造的火銃強多了。
此時國家多難,北有蒙兀,南有交趾,海有倭寇,雖然北方有軍墾屯糧,每年投到軍費上的銀兩依然兇猛遞增。所以只要不是造反,一些指着販私鹽爲生的湖匪鹽梟國家也就睜一眼閉一眼,不去管他。
可仇指揮這個從北方騎衛營出來的武將卻不能忍受被這樣的無端挑釁,他向五軍都護府遞呈,敘述此事,要求派兵馬剿滅湖匪。
若要對付火力如此強大的匪徒,只能多撥火炮彈藥,儘量減少人員傷亡。可是京城軍仗局正在爲西北和遼東軍趕製火器火藥,東澤這裡的“小事”自然要排在後面。等到軍仗局給東澤加造只怕要到夏末了……
因此仇指揮犯了難,沒有火炮彈藥如何剿滅這些強悍的湖匪?朔望例會之日,衆將討論此事,意見難免相左,有贊成的剿匪的,也有反對的。
正在衆人議論紛紛之時,蕭赫風突然站起來,衝仇指揮拱手道:“指揮大人,末將不才,願爲大人分憂造火藥的事就請交給我們巡檢司,仇大人給我半個月時間,保證造出足夠的彈藥”
仇指揮黑堂堂的臉上露出驚異的表情,他手扶着腰間的寶劍凝眉望着蕭赫風,說:“蕭千戶,製造火藥並不是簡單的事情,弄不好火藥的配比不是彈藥炸膛傷人,就是射程達不到要求。你確定你能造好?”
一旁坐着的劉鐵牛卻嗤笑道:“蕭世子大概以爲造火藥是撮泥丸子吧,只要捏出一個就能使?”
衆將軍都哈哈大笑,武將們性格粗魯,不會忌諱什麼世子身份。
蕭赫風並不在意,嘴角挑出一縷淺笑,說道:“能不能用也得拿出來試試劉千戶敢不敢跟我打賭?”
劉鐵牛握了握腕子,哼了一聲:“賭什麼?”
“賭項上人頭”蕭赫風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停止了笑聲,整個廳中寂靜一片。
看着蕭赫風幽藍的眼中閃着凌厲的光,衆將知道,如果用性命來擔保一件事,只能說明他有多認真。
劉鐵牛臉憋得通紅,卻不敢應戰。
“夠了”仇指揮看着蕭赫風的目光無比認真,說道:“既然蕭千戶敢打這樣的賭,想必對火藥一定很精通。你需要什麼就說,只要我能辦到的就一定支持到底”
劉鐵牛仗着是仇指揮的親信,硬聲說道:“就算有足夠的火藥又怎樣?沒有足夠的槍炮還是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