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景立即停止住了說話,怔怔地出神得看着我,隨即哭着跑開了。
我剛想追上去,卻被老師給叫住了。
“你就是洛緋夕吧!”
我轉過頭,與她四目對視,她的眼睛不同尋常,似乎能看透一切,看來是很資深的老師了。
“嗯。”
“進來吧!我們還需要舉行一個簡單的歡迎會,劉冬景同學她沒問題的。”
我轉頭看着她的背影,走神了一會,小心翼翼地走了進來,門欄有點高,我踉蹌了幾步,險些摔倒。
可是,出乎意料之外的所有人都很認真的看着我,並沒有一絲的取笑的聲音。
我有點侷促不安,雙手垂放於腰前,真奇怪,感覺就像回到了過去那樣,那個時候,我還只是‘格安琦的學院’的新生的時候,發生的情景與現在一模一樣。
“你們好,我是剛轉進來的新生——洛緋夕,我希望和你們成爲最好的朋友,可以嗎?”
我幾乎是背出了那時候說的話,還記得,輕瑛依琴頓時瞪我的情景。
“是個淑女唉!”
“現在這個時代,女生都太強悍了。來個可愛的妹妹也不錯。”那位頭髮染成五顏六色的男生懶洋洋的說道。
我沒有理睬他們,視線卻投到了牆角的那個座位,便開口問道:“那是?”
老師微笑一下,“那個啊?是另一個轉學生的座位哦!”她輕微地咳嗽一下:“你就坐到那裡吧!看得出你很喜歡那個位置。”
我點頭示意。
“喂!你好,緋夕。我是葉子。”剪着鍋蓋頭的女生向我招手。她可真的很開朗啊!充斥着那麼美麗的笑容。
“你好。”我淡漠地吐出這兩個音節,原本以爲她會放棄與我交談,卻沒想到,她更加纏起我來。
“緋夕,你好漂亮,真的真的好漂亮。”
“是嗎?”
“你聽說過那個。”她停了一下,向四周張望了幾眼,故意壓低了聲音:“傳說嗎?”
我好奇地問道:“什麼?”
“就是傳說啊!我們學院的傳說,現在發生了林炙那件事,好多人都說傳說是真的呢!”她愈說愈興奮,小臉漲得紅彤彤的。
“是嗎?”我毫無一點情緒波動,但是葉子還是在喋喋不休的說着。
“我看過那本傳說,裡面的故事好感人哪!每個人都那麼漂亮,都那麼優秀。你知道嗎?你的樣貌和那本書裡的一個人好像……”
我愣住了,手裡的書本突然散落一地。
難道,那是依琴說的,遺失的未來!
“那本書現在在哪兒?”我突然大聲叫起來,才發現,全班的人都早已在奇怪的看着我們。
樹葉搖曳着……
“你說的那本書究竟在哪裡啊?”我着急地問着葉子。
她“嘿嘿——”地笑着,絲毫沒有要說的意思。
“你快講啊!”我皺起眉頭。
“你不能看,那本書是噩夢,看過的人都會生一場大病。”
我無奈地說道:“那你怎麼會沒事?”
“因爲,這是秘密。”她好笑地看着我。
“你告訴我,那本書在哪裡?我求求你,它關係着我的一生,我的未來,我的生命,我的幸福,我的一切一切,你就告訴我吧!”我是真的快擠出眼淚來了。
依琴曾經對我說,這本書關係着所有人的未來,那麼我就會知道我,妹妹,格安琦的未來的一切,只要知道了未來,我就能明白我現在所做的到底值不值得,我這麼做到底是不是正確的。
那麼我的心靈纔會得到一絲慰藉。
但是,現在,我知道了它,眼看着,就快接近,就差那麼一點點,我不想再錯過了,我不能再錯過了,我輸得一無所有,唯一值得渴求的東西,值得追求的東西,就只有自己的未來。
“可是真的不可以呀!”那本書的恐怖……那本書的血腥。真的不是一個人能夠承受的了的。
如果,那一天,如果那一天,不是……
“葉子,你不相信我,你只是把我當做玩偶!”我的眼眸裡突然溢滿了憤怒,我現在不是飛蛾,不是,一直都不是!過去的洛緋夕已經死了,我懂得抱負,我懂得滿足自己,懂得如何保護自己!我,從來都不是玩偶。
“葉子,你最好告訴我它在哪裡?”今天的我不會再忍耐了,再也不會了。
“緋夕。”她無神地看着我,呆呆地望着我,沒有說話,周圍死寂一般的沉重,壓得讓人喘不過氣來,突然之間,我感覺自己是多麼的自私,是多麼的令人討厭,我彷彿變成一個十惡不赦的罪人了,欺瞞所有對我好的人,對我憐憫的人,傷害着所有所有的人,我怔怔地看着她,或許葉子會大叫着討厭我而生氣的跑開吧!跑得很遠很遠,永遠都不要看見我。
今天的我,明天又會變成什麼樣子,像現在這樣嗎?爲了遺忘被所有人拋棄,爲了幸福,卻要置身於一次又一次的痛苦當中,一些陰霾也許永遠都忘不了,忘不了那些陰霾。
當我看着所有的人一個個離開的時候,我的心會起伏着波瀾嗎?會不會?或許一輩子都得不到答案。
每個美好的畫面來臨這裡之前,似乎天空永遠都是陰暗的。無法,在這之前看到晴天。
依琴說,等待是痛苦的,卻也是甜的,因爲那個時候,懂得等待的結局。可是,像我,我的未來一片茫然,迫切的想要知道,又一次把自己推進了那深不見底的深淵。
我怕黑夜。
黑夜的時候,我捲縮着。
果然,沉默了許久的她終於開口說話了。“緋夕,你跟她們沒有什麼不一樣,與人沒有什麼不一樣,自私,貪慾,充滿了慾望!”倏忽間,葉子的瞳孔變得殷紅,她是!她是,吸血鬼!
“吸血鬼?”幾乎是與心裡所想的同時,我的心陡然的痠痛了一下。
是因爲觸碰到了自己的身份嗎?還是……你真的怕了。
向命運屈服了?
“緋夕,你真的很與衆不同,你的氣味很熟悉,馥郁,芬芳,就像甜點一樣,我從來沒有傷害過任何人,我從來不去殺人,我執着着,總有一天,血族會糾正他們的想法:人類是野獸,爲了自己的慾望,互相傷害,互相背叛,互相爭奪,充滿自私,貪慾!而我們是神聖的使者,獵殺這些殘暴的低俗的生物。我真的從來都不這樣想,人只是活在了自己的世界裡,不去理解不去愛護,他們擁有智慧,他們會改變,只要願意等,願意等,一切都會變好。”她流下了眼淚:“直到遇見了你,直到今天林炙死亡的消息!我才明白,生命真的只是遊戲而已,開始的快,離開的也快,要它暫停,卻始終沒有辦法……你想過嗎?當有一天,死亡真的降臨的時候,你想過嗎?想過嗎?人類想過嗎?”
我顫抖着,就像犯了不可饒恕的罪孽,葉子是吸血鬼,她把所有的希望和美好寄放在這裡,原本以爲,會變得美好。
可是當有一天,有一個惡人,闖入了她甜蜜的夢想當中,用行爲告訴她,這一切都不可能,都不是真的!
那麼,這個惡人是我。
我親手碾碎了她的夢。
“葉子,我很抱歉,每個人都不是完美的,當天使創造出人的時候,感覺到自己很寂寞,很孤獨,因爲他心靈的缺陷,於是,所有的人就誕生了。這樣的世界更本就不該出現,根本就不可以。”力爭完美的心,卻無法得到滿足的,因爲心都隔着最堅硬的皮囊,即使焚燒,也只能全部毀滅。
我淡漠地看着她,或許想到自己曾經也這樣迷惘過,所以會覺得親切,會覺得熟悉吧!還是這個故事,原來就是他講給我聽的。
“呵呵,如果真的只是寂寞,爲什麼又要追求呢?披着人皮的狼,披着人皮的狼!是美的,美!”葉子發狠地盯着我,眼睛紅得像一團燃燒着的火焰,令人戰慄!
她向我一步步地邁進,快要接近的時候,從遠處傳來一聲很凝重的聲音,是“薔薇”的槍聲,我驚恐地向葉子身後看去,風嗖嗖的掛起女孩栗色的長髮,她穿着紫紅色的長裙,面容清冷,眉目憂傷,毫無生氣。唯一亮眼的地方就是那把在光影下閃着白光的槍,上面雕刻着一朵怒放的薔薇花,託着一顆紫色的寶石……
葉子悲涼的看了我一會兒,緩慢地轉過頭去,是要記住自己的敵人的模樣嗎?記住自己的今生,下個世紀,想要報仇嗎?不,不會。
葉子的心始終保持着純潔,即使傷痕累累,還是會,微笑……
陽光……
她終於能夠接觸到了。
那一幕,我已經銘記了。當冰涼的冰晶撕碎了她背部的皮膚,掉落在我腳下,她的悲涼,她的寒冷,她悽慘的雙眸緩緩地閉上,然後,鮮紅的血一滴又一滴打在僵硬的石子上,滲入……停止了生命,停止了永無止境的刑期。
潔白的裙子上面溢滿了殷紅,隨之,葉子的身體飛散在陽光下,化作了朵朵的蒲公英。我的手裡,是她留下的思念和夢想,那條裙子,滑落在地上,被冷風颳走,飛在空中,追隨她的身體而去了。
那位女孩,冷酷的再拿出了那把“薔薇”,將那件綴滿血的裙子打落在地上。隨即,用同樣冰冷的目光看着我,將最後一塊冰晶打在我身後的樹上,破碎開來,是刺人的玻璃。
“海……櫻?”我顫抖着聲音變得很矮,很快就被風吹散了。
她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