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園中的初春景色雖美,氣氛卻有些不大對頭。
繾綣就這樣與龍懷庭在花亭之中端端地站立着,而繾綣的面上隱隱有些慍色。
“你爲何,要這樣說我。”繾綣銀牙輕咬着粉脣,有些喃喃道。
“當初是你要我向皇兄隱瞞你的歌喉,如今卻又在皇兄面前賣弄……”脣邊勾起一絲嘲弄的淺笑,回頭,龍懷庭又道“我原本以爲你是不同於那些後宮女人的,沒想,你卻還是與她人無異。”
“呵~”似是嘲諷般地,繾綣冷笑了一聲,道“那依俊王看來,只要是向皇上賣乖討好的女人,都該是如此不堪的了?”
不等龍懷庭有所回答,繾綣又繼續道“王爺是尊貴的俊王,自然可以不屑與任何女人在你面前賣好。但若你也身同後宮女人呢?”
“她們都是些自青春年華起就被鎖在這深宮內院之中的可憐女子。深宮裡,唯一的男人就是皇上,而這個唯一的皇上就是這些女人們唯一的夫君。她們獻媚、她們絞盡腦汁來索取皇上的喜愛,這,又能怪誰呢?是怪皇上只有一個?還是怪皇上娶妻太多,太過花心?退一步講,就算是我用自己的歌聲來獲取皇上更多的喜愛,卻又有何不妥之處呢?”
“我承認,雖然後宮女人爭寵會有很多殘忍的手段,但錯的可全是她們?陳舒蓮的死,難道就都是陳舒蓮的一廂情願、自作自受?”一口氣說下來,繾綣話音裡有些激動了。
“你……”龍懷庭聽出了繾綣話裡的深意,面上也浮起了一絲悔色,輕聲道“陳舒蓮的死。你應該是很在意地吧。”
“哼~”幾乎是含着淚地一聲冷哼。繾綣眸子中便浮出了水霧,道“你能如此逍遙的生活在宮裡,是因爲你是王爺,你是男人。而那些女人,那些放在民間一個個都是父母掌上明珠一樣的女子們,她們卻是可憐的。若她們不想盡辦法來博得皇帝的歡心,那誰來爲她們流逝的青春年華傷逝呢?”
“若說我在這後宮裡真的學到了什麼,那就是面對現實。”繾綣話音一轉,變得有些堅毅了一般“每個女人都在這後宮裡扮演着不同的角色,雖然都有一個統一的稱號皇帝的女人。可是,皇上心裡,恐怕是放不下那麼多地女人吧。若沒有陳舒蓮的事情,我或許會一直一廂情願的認爲,只要我不與別人爭什麼,就會安安逸逸的過完這宮裡的一生。可陳舒蓮死了。她曾經爭過,卻成爲了被別人利用的犧牲品。爭。與不爭,難道都要被捲入着骯髒地漩渦,來承受自己不願承受的那一切麼……”
“以前地我,也曾幻想過有一個一心一意愛我的夫君。兩人能相攜到老,相濡以沫……”繾綣眼裡有着些許的無奈。喃喃道“而現實則是。我入了宮,成爲了皇帝的妃子,和那樣多的女子一同來分享了自己夫君地愛……”
說完。繾綣轉頭望向龍懷庭,雙目對望時,繾綣總覺得龍懷庭漆黑地眸子裡藏着無盡的深意,稍不注意,就會無法移開視線。
“你……,你若願意,會有很多男子來一心一意的愛你……”不自覺地,龍懷庭漸漸壓低了聲音,後面半句,似乎是說給自己聽地。
“呵~”輕舒了口氣,轉頭,沒有聽到龍懷庭喃喃些什麼,繾綣只是頷首低語“你說的對,我是和她們有些不一樣。因爲我從來就沒想過要在皇上面前討好賣乖,更沒有故意在皇上面前一展歌喉。皇上聽見我的歌聲,乃是時機到了,他便能聽了,我便能爲他而歌了,卻並非是有意賣弄,有意邀寵的。”話到後來,繾綣漸漸平靜些了。
“你的意思是,時機已到,你的心已經屬於皇兄了……”
半晌,聽了繾綣的一席話,龍懷庭又莫名的拋出了這句話,似是問話,又似是敘述,連龍懷庭自己也不知道。
而繾綣聽了,眼底卻閃過一絲無奈的苦澀,粉脣微啓,緩緩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入宮了,我還能選擇麼……”
一句話,似是回答,也似是反問。此話一出,兩人都不再說話,御花園又恢復了平靜。
彷彿是過了很久,龍懷庭纔開口打破了沉默“對不起,適才,我不該那樣說你。”
聽到龍懷庭道歉,繾綣有些意外,只道“那日得知了陳舒蓮的事情,皇上的情緒很低落,我不忍看他那樣的憂心,遂爲他唱了一曲,希望能爲他解憂罷了。”
“我原是知道你的性子的,也瞭解你不是那樣的人。知道你爲皇兄唱歌,呵~,不知怎麼,就有些……”
龍懷庭的解釋等於沒有解釋,繾綣只覺得他滿腹都是醋意一般。就好像兩個小孩子之間的小秘密,卻突然被第三個人知道了,就會不高興。
想到這裡,繾綣不自覺得舒展開眉頭,竟幽幽地淺笑起來。
看着繾綣面上露出的微笑,龍懷庭道“想到何事?笑的如此舒心?”
“無事,只覺得俊王有些人‘味’了~”繾綣側着玉頸,任早春的日光輕撫在自己的面頰之上,流露出一絲靜靜地恬淡之美。
“看你,就想起了兩句詩‘坐時衣帶縈纖草,行即裙裾掃落梅’……”龍懷庭看着繾綣的嬌俏模樣,隨口唸出了一詩詞。
只覺龍懷庭目中掠過的那一絲溫柔自己有些無法承受,便轉身又做靠在扶攔之上,輕聲道“剛纔你說,想要爲我畫丹青?”
“剛纔我說要爲你畫丹青,是真有此意。”
繾綣轉頭,擡眼望向龍懷庭,看出了他一臉柔和的神色,忍不住搖頭答道“我說了,繾綣如此陋色,怕是不能從了俊王。”
“剛纔你在亭中的姿態真的非常優美。我曾多時不摸畫筆了,如今見了,也想把那樣的畫面留下來。”龍懷庭道。
“可是……”繾綣低眉,似乎在思考着。
“懷庭,剛纔朕聽見你說要爲繾綣作畫?”一聲朗朗問話,卻是龍天仰從赤瑕宮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