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潔工人拿着打蠟機進來了，轟隆隆地往地板上打蠟。
顧睿被吸引住了，停下腳步，圍着打蠟機轉了幾圈，越看越有興趣。突然，一雙大手飛快地把他抱了起來，躲開了差點捲住他小腳的打蠟機。
“對不起。”走神的清潔工人嚇了一大跳，連忙道歉。
顧睿突然騰空而起，也嚇到了。他下意識地抓住了男人的衣服，人往後仰了一下，等小身子穩了之後，才飛快地擡眼看向抱着自己的男子，瞪着大眼睛說：“長腿叔叔，你想綁架我嗎？嚇死我啦。”
“不要靠近打蠟機。”男子眉頭微擰，把他放下，走回洗手檯前。
“長腿叔叔，要記住不要隨便抱陌生的小孩，小心他們是外星人變的。”話嘮顧睿決定感謝他一下，給了他一句善意的忠告。
男子一臉古怪的看了小傢伙一眼。
“是真的哦！”顧睿朝他揮了揮小拳頭，嚴肅地說道：“要小心外星人！”
“謝謝先生。”姜雲霆忍不住地好笑，他過去向男子道了謝，拉過了顧睿，給他整理衣服。
這時又有人進來了，看了一眼姜雲霆和顧睿，走向了洗手檯，看着鏡子裡霍晟散發着冷漠氣質的臉，小聲問道：“晟少，還要繼續談嗎？感覺談不攏呢。”
“不談。”霍晟接過他遞過來的紙巾，擦乾淨手，視線轉到顧睿的身上。這孩子，莫名其妙地有種熟悉感。
姜雲霆正扶着顧睿的肩，溫和地說道：“記着，以後不能靠近那個機器，要是捲進去，你就要變成地磚了。”
顧睿看上一點都不害怕，烏溜溜的眼珠子轉了轉，咧着小嘴巴笑，“手帕叔叔，你會保護我和媽媽的對嗎？”
“當然。”姜雲霆點頭，笑着說道。
“那你能打得過我媽媽嗎？”顧睿神秘兮兮地問道。
“嗯？”姜雲霆楞住了。
顧睿豎着兩根白豆腐一樣的細手指，驕傲地說道：“我媽媽是功夫高手，她師傅是成龍。她能一個人打倒兩個人。”
“這麼厲害呀！”姜雲霆忍俊不禁地說道。
“你不要惹她唷，她真的很厲害的。她天天都這樣練拳……”顧睿擺了個造型，呼呼哈哈地打了幾拳，像模像樣。
姜雲霆越看越有趣，蹲下去拍着他的小腦袋說：“小顧先生，那就拜託你和你媽媽一起保護我，好嗎？”
顧睿眨巴了幾下大眼睛，咧嘴笑笑，轉身往前走。
他纔不想保護手帕叔叔，他問過外公了，他的爸爸就在這裡最高的一幢大樓裡面。他要去看看他的爸爸，他認爲他的爸爸一定是個大英雄……因爲他要保護世界，所以沒有時間來保護他和媽媽。
血緣就是這麼奇妙啊，明明一天都沒有見過，卻能牽腸掛肚地惦念。
還有，他不可以告訴媽媽，媽媽好像不太喜歡他提到爸爸。他不明白，這是因爲什麼呢？難道是因爲爸爸每天都忙着打怪獸嗎？奧維利亞說過，女人都喜歡英雄只保護她一個人。就像奧維利亞，她就不喜歡他和對面的阿米莉玩飛毯。
“哎，女人……”顧睿搖着小腦袋嘆氣，邁着小短腿，慢悠悠地走出了衛生間。
門晃了兩下，停住了。
洗手間裡只有水聲在響。
聶新笑了幾聲，收回視線，低聲說：“這小孩子真有意思啊。”
霍晟的脣角抿了抿，擡腕看時間，淡淡地說：“你把他們打發走，我去溫泉那邊看看。”
“那好吧。”聶新點點頭，拉開了衛生間的門，看着他說：“我把他們打發走了再去找你。”
“你今晚休息，忙了幾天了。”霍晟搖搖頭，大步走出去。
“泡溫泉也是休息啊，晟少不肯請我的客？還是，今晚你有約會呀？”聶新哈哈地笑。
霍晟笑笑。約會？女人對他來說，和一株植物沒什麼區別。除了那個決絕而去的女人。
顧念安，她離開四年了。
第一年他瘋狂地想找，第二年越想越氣，第三年第四年，就把感情壓下來了。
還是太驕傲了呀，天生的驕傲性子，不允許他低頭。哪怕天天在受煎熬，他也要她自己回來，自己走向他……和以前一樣，嬌嗔入懷，綿軟可愛。
他走過大廳的時候，下意識地往餐廳四周看了一圈，看到了剛剛遇上的那個小傢伙。
他正東張望，這裡看看，那裡瞧瞧，彷彿一切對他來說都是來自外太空的神奇寶貝，雙眼一直閃着亮亮的光。
小傢伙家境應該一般，穿得很普通，就是長得好，眉眼似曾相識。
他不知道，這就是他親手種下的那株神奇寶貝。
“晟少，我發現那小男孩長得有點像你哦。那酒窩，你仔細瞧瞧，是不是像你家老太爺？”聶新順着他的視線看，驚訝地說道。
霍晟楞了一下，對啊，難怪覺得有點眼熟。好像這孩子叫小顧？顧念安的顧？還是故事的故？
此時小傢伙在一位女士面前停下了腳步，正擡頭和那女人說話。女人滿臉溫柔地彎下腰，輕拍小傢伙的肩膀。
女人的臉很陌生普通，不是他的顧念安。
他眸底的柔光黯去，毫不猶豫地收回視線，大步往餐廳大門走去。
——————
對於顧睿來說，四周的一切都讓他好奇、新鮮。他不時停下來看看擺臺上的小玩偶，牆邊的小盆景。
在英國的時候，顧睿沒到過這麼漂亮的餐廳。顧念安偶爾帶他去餐廳吃飯，也是很小的那種。“她自己還用大泡沫箱子種青菜，辣椒，西紅柿……她還會縫衣服，打毛線衣……但是她不敢打蟑螂，以前是懷特先生來幫她打，現在是我打蟑螂，就這樣……啪啪……不要偷吃我的飯飯……”他揮着小手，慢慢走近了他們坐的地方。
“你媽媽真能幹啊。”聽着他叨叨，姜雲霆又笑了。這真是個小話嘮。
“咦，媽媽呢？”顧睿左右看看，急了。座位上空空的，顧念安不見了！
他跑到對面桌的女人面前，焦急地詢問顧念安的去向。
“女士，請問您看到坐在這裡的漂亮媽媽了嗎？”
女人彎下腰，給他指了個方向。
那是餐廳的露臺，那裡能看到鼎市外面的雪山，星月輝映，美死了。
顧念安正在那裡拍照。
她要把美景給遠在英國的同學們看看，這就是她的家鄉！
“安安女士，你怎麼能隨便亂跑，我生氣啦。”顧睿跑過去，憤怒地拉長了小臉。
“隨便生氣，會變老的唷。”顧念安彎下腰，就着他氣呼呼的小臉一起拍了張照。
“不好看不許發。”顧睿踮着腳尖看她的手機，發現屏幕上的他瞪着大眼睛，鼓着腮幫子，立刻要求重拍。
“還挺臭美。”顧念安只好和他重拍。在她按快門的時候，顧睿突然伸出小巴掌，用力地擠她的臉，然後自己笑得像只搖着尾巴的小哈士大奇，特逗。
“你們兩個真有意思。”姜雲霆站在一邊笑。
“養了一個小逗貨。”顧念安牽着顧睿的手，擡眸看着姜雲霆，“剛剛麻煩你了，他沒搗亂吧？”
“沒有，特別乖。”姜雲霆拍了拍顧睿的小腦袋。
“咳……手帕叔叔……”顧睿搖他的手指，示意他唱歌。
姜雲霆低聲笑，他怎麼會不懂顧睿這小傢伙的心思呢？分明是怕他搶走了媽媽，所以故意騙他。
“盼盼，你幹什麼呢？”顧念安點了點顧睿的額頭，小聲說：“不許搗亂。”
姜雲霆沒上當，顧睿很失望……手帕叔叔差評，負分！
“你喜歡那裡？我小時候週末常去爬那座山，山頂有個鐵索橋，我聽我姥姥說，有什麼心願，只要你能閉着眼睛走過那座橋，就能實現。”姜雲霆看着遠方的雪山，微笑着說道。
還有這事？顧念安怎麼不知道？顧念安小時候沒有姥姥給她講故事！
“聽說那裡新開發了溫泉，我請你們去泡泡？”姜雲霆扭頭看她，褐眸溫柔地眯了眯。
“不了，太晚了，盼盼晚上九點必須睡覺。”顧念安婉言拒絕。這也是帶着孩子赴約的好處，能按時回家。
姜雲霆擡腕看看錶，八點多了。
“打包吧，你帶走還是我帶走？”回到桌前，姜雲霆看着沒吃完的飯菜，低聲問她。
喲，大老闆原來這麼節儉。
“老闆帶。”顧念安連忙說道。
“那我不客氣了。”姜雲霆笑笑，讓服務員打好包。
送她們回去的路上，姜雲霆在橋下停住，把還溫熱的飯菜拿給了住在橋洞裡的流浪漢。
就這一點，讓顧念安突然對他好感爆棚。
還在電梯時，顧睿就睡着了。顧念安吃力地把他抱回家，和顧家輝一起，把裹得厚厚的衣服給他脫了下來。
他一起緊攥的手心裡跌出一粒精緻的扣子，喃喃囈語：“爸爸打怪獸……嗨，有外星人……我會保護媽媽……”
顧念安撫着他的小臉，心裡痠痛得很。是不是真的應該給他找個爸爸了？這釦子挺精緻的，是這小傢伙，是把姜雲霆的扣子給揪掉了嗎？
她把釦子用一隻小塑料盒裝好，甩了甩痠痛的胳膊，洗衣，寫稿。
MTM的報道，她必須竭力完成、做到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