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娘娘,可是臣妾哪裡做的不好,讓太后您不滿意了?”秦諼的聲音努力保持着謙卑。知道自己的回答稍有不慎就會面臨失去撫養愛子資格的困境。
“沒有,你很好。”太后冰冷的語氣裡卻聽不出一個好字,隨後看着秦諼,一字一頓的問道:
“哀家問你,你與慎妃,究竟是什麼關係?她那日爲何要幫着你說話?”
秦諼才明白過來,太后計較的是什麼。只是慎妃那日的舉動實在太出乎秦諼的意料了,秦諼也不知道如何和太后解釋。
慎妃手裡握着太后的把柄,若要太后知道慎妃與自己有什麼關係,慎妃可以無事,自己卻難自保了。
心思急轉,秦諼口裡還是依然謙恭,“臣妾與慎妃不過是一同住在中安宮罷了,算不得情分,那日臣妾確實與慎妃下了一晚的棋,慎妃沒有偏幫臣妾,只是據實而說。”
“下了一晚上的棋,還不能算作情分?”太后語氣仍然是十分的不豫,充滿着懷疑和不信任。
“太后娘娘請相信臣妾與慎妃斷無什麼交情可言,那晚也是臣妾病了許久,實在悶得慌,才與慎妃下棋解悶,實在不敢瞞太后,慎妃與臣妾亦有着仇怨在身,臣妾萬萬不會與她交好,只是她究竟那日究竟爲何站出來幫臣妾澄清,臣妾也實在不知。”爲了重新獲得太后信任,讓愛子重回身邊,秦諼一番話說得極爲誠懇。
“你與慎妃還有仇怨?哀家怎麼不知道?”許是看出秦諼態度的真摯,太后的語氣終於慢慢回暖了。
秦諼想了想,還是將慎妃用迷藥意圖害自己的事情與太后說了,只是思慮片刻還是沒有將陳卿琰交代出去:“可是臣妾殿裡的那些丫頭也指認不清究竟是哪個侍衛,說當時心慌的只顧得上臣妾了。臣妾沒有證據,只好暫時放過這件事,可是臣妾心裡無一時不警惕。生怕再着了她的道。”
太后聽了卻將信將疑,“警惕。大晚上的跑去琦悅殿下棋,你倒也真是夠警惕的。話說回來,慎妃那時候當真那麼大膽?”
秦諼忙道:“臣妾不敢欺瞞太后,說來這件事臣妾誰都不曾說過,只藏在心裡,許是慎妃見臣妾沒有生事,這纔沒有再針對臣妾。”
太后並未全信了秦諼的話,但看秦諼態度謙卑恭謹。語氣真摯,便軟和了語氣:“瞧哀家這記性,倒忘了你還跪着呢,快起來吧,杜若你也不提醒着哀家,快讓宜嬪坐了。”
杜若賠笑點頭認了這黑鍋,將孩子重新還給秦諼,爲秦諼搬了椅子坐下。
秦諼在接到孩子的那一瞬間,心裡終於踏實了下來。
看秦諼坐穩了,太后放下手裡剛抿了一口的茶盞。才又慢慢道:“慎妃如今雖然暫理六宮事,但你是明白哀家的心思的,哀家絕不想讓她在這個位置坐穩了。她這個位置,取之無道,又包藏禍心,哀家實在是難放心的下。”
“臣妾明白,臣妾萬萬不會與慎妃爲伍,請太后放心。”
“嗯,你是黎兒的母親,自然該知道如何做纔對黎兒好,日後黎兒有了出息。自然有你享福的時候,不過這後宮的路。着實難走的很,一步走岔了。倒時候都沒有後悔的份了,這宮裡的孩子,也不容易,沒等長大就再看不到父母的那是大有人在,宜嬪是聰明人,哀家說的你該明白纔是。”太后放軟了語氣,可是句句都在敲打着秦諼。
“臣妾明白太后的意思,定然不會辜負太后的期望。”秦諼頭不曾擡半分,看上去乖順無比。
太后這才略略放寬了心,她一想起慎妃就寢食難安,一宿一宿的失眠,只恨不能親自處置她以泄心頭只恨,多少年了,居然一個後生晚輩都敢來威脅她!
上次看到慎妃明顯爲秦諼說話,太后的心幾天都不能踏實下來,這次專程來找秦諼,就是要說個明白,她生怕自己的那樁事情被更多的人知曉,毀了自己在衆人面前維持多年的形象。
看秦諼一點也不像知情的樣子,太后心裡這才舒坦了,還是有些不放心的,決定畫一個餅先安撫下秦諼,又對秦諼和顏悅色道:“說起來,這宮裡後位,懸置已久,知道爲什麼遲遲不立後麼?”
“臣妾愚鈍,不知皇上太后的安排。”聽到後位兩個字,秦諼的心微微顫抖了下,還是迅速平靜了下去,聲音裡聽不出半分起伏。
“因爲哀家與皇帝曾有一個協議,哀家生怕皇上憑一己私慾便擅立皇后,這是對天下不負責的表現,於是與皇帝約定,要立後者,必須有所出,並且所生的皇子品性良好,才能被考慮到後位人選。”太后慢慢說着,一面留神細心打量秦諼的臉色。
秦諼的心又是一跳,若真是照這條標準來,那麼宮裡後位的人選,目前爲止只有自己罷了,只是很快秦諼就冷靜下去,她知道很多事情並不像表面看起來那樣簡單,太后一定有自己的打算。
於是秦諼面上未露出一絲情緒的繼續沉默着,等待着太后接下來的話。
太后看秦諼不爲所動彷彿心如止水的模樣,滿意的點點頭,倒不是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
“你應該能夠明白哀家的意思,只要你聽哀家的話,好好培養哀家的黎兒,以後,說不定就有你享福的日子。”
太后這句話便是十分明確的了,以利誘之。
秦諼不能在裝傻,便假裝受寵若驚的起身,誠惶誠恐的將身子福了下去,“臣妾不敢妄想高位,如今有了一個嬪位已經十分知足了,臣妾自然會聽從太后的,不敢有所偏差。請太后娘娘放心。”
太后覷着秦諼的臉色,點點頭:“你能明白哀家的意思,哀家就放心了,哀家也是爲着黎兒着想,畢竟你的身份地位都決定着元黎日後的路要如何走,你可不能大意了。”
“臣妾明白,多謝太后娘娘教誨,臣妾謹記於心。”
看秦諼態度沒有絲毫違背的樣子,太后心裡十分滿意舒心,態度更是溫和了不少,看着秦諼懷裡的元黎伸了伸手道:“如此,甚好。那來把黎兒給哀家瞧瞧,瞧他多懂事,一點也不鬧,知道哀家和你說正事呢。說起來,你有沒有勸一勸皇上,這宮裡只有黎兒這一個孩子,哀家有些不放心,唯恐落在有心人眼裡便是衆矢之的了,你也要多勸勸皇上,不要總去那旎鳳宮,那邊沒有希望,就該去別處多呆呆纔是,子嗣多了,也好給黎兒多做做伴。”
秦諼將元黎交到太后手裡,聽太后一面感慨着,想起太后對李紫曦做的事情,忍不住回了一句:“臣妾曾聽皇上說起,想專心與德妃娘娘一起有個孩子,再顧及其他,想來也是皇上對德妃娘娘的一番心意。臣妾勸也是無用的。”
“荒唐!”太后聽了立刻沉不住氣,惱怒道:“這像是一個皇帝說的話麼,真是將先皇叮囑過的話拋到九霄雲外了。那旎鳳宮的分明是個沒有福氣的,卻還要佔着皇上不放,這皇上任性起來,連哀家的話是也不會聽的。”
秦諼忽然有些替自己曾經委屈起來,她過去究竟有何過錯,始終得不到太后娘娘的喜歡,印象裡的太后始終是對自己冷言冷語,讓自己敬畏三分。而如今的李紫曦又有什麼過錯,被生生的剝奪了做母親的資格,當真最大的過錯就是,成爲了皇上愛的女人麼?
“太后娘娘息怒,皇上偏寵德妃,早就人盡皆知,也許真的等德妃娘娘爲皇上生育龍嗣的時候,皇上纔有多餘的精力去估計其他嬪妃吧。”這句話秦諼也說的委屈無比,假裝羨慕德妃,內心卻實在是想刺太后一刺。
太后聽了果然坐不住了,想到自己做的事情,若真是這樣,那皇上這一根筋的,豈不是要一直留在旎鳳宮了?
“哼,這皇上寵愛的女人,有幾個是有好結果的,做後宮的女人就該安分一些守規矩,可不要成了皇上心裡的累贅負擔,這些道理,德妃的姐姐就沒明白過來,我看這德妃和她姐姐一樣糊塗!”太后到底是對德妃沒有好感的,絲毫沒有一份愧疚和後悔。
秦諼聽了心裡卻微微發寒,想起先皇在的時候,那後宮可是當真能夠稱作佳麗三千,一度是鶯歌燕舞,熱鬧非凡。眼前的太后在那樣的宮裡坐上了皇后的位置,也一定是吃了不少苦,費了不少心,受了不少累。
可是她也不曾得到過先皇的真心麼?因此纔會這樣幾乎刻薄的仇視着得到皇上真心的女子。
秦諼努力讓自己保持着平靜,站在一個局外人秦諼的角度慢慢思考着這件事情。努力不表露出一絲不忿。
“好了,這件事哀家會和皇上再好好說說的,不提了。”許是察覺到自己過於張揚的愛憎與此時太后的這個身份有些不符,太后隨即又平緩了語氣,“你陪哀家用過膳再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