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偏西了,劉晴身邊的煙青對劉晴道:“主子,時辰不早了,早些回去吧,今日皇上說了要去主子宮裡,主子不如回去早準備着?”
劉晴一笑:“這有什麼好準備的,還不是該如何就如何?”話雖這樣說,劉晴還是放下了方纔端起來的茶盞,望了望外面的天色。
容嬪起身道:“今日和你們說會子話,覺得時間過得快多了,是該回去了。”說完又看看還坐着的劉晴和薛茜桃,以目示意要不要一同走。
秦諼卻因爲煙青那一句話怔住了,皇上晚上要去看劉晴,她心裡總以爲着皇上既不來看她,也一定不會去看別人,縱然晚上招寢,也只是如以前一般例行公事而已,而聽到煙青說皇上要去劉晴宮裡,心裡一痛,皇上,自己真的太久沒有見到了。
聽見容嬪的話,秦諼醒過生來,急急的向劉晴道:“姐姐,我昨日下棋遇見了一個難解的棋局,總是解不開,因此心裡一直存着事,姐姐不然先不忙着走,看看這棋局姐姐能不能解得?”
宮裡這些女子,在家都是請來專門的老師教導過的,琴棋書畫都是有所涉及,而一向在家裡頗自負,自以爲了得,劉晴聽了秦諼遇見難解的棋,心不禁也癢癢起來,想去試試手,便點頭答應着:“這丫頭何不早些說,非要到這時候,快帶我去看看吧,不過我棋藝也不夠精,茜桃隨我一起去吧?”
容嬪聽了,意味深長的看了秦諼一眼,便告辭了,秦諼等人起身送了,纔去內室,秦諼信手擺了一個這幾日在棋譜上看的棋局,十分難解,劉晴與薛茜桃果然都被難住了。解了許久也解不開,倒是秦諼出言提醒:“今日天真的晚了,姐姐和薛妹妹快回去吧,這棋局慢慢解就是了。我再研究一晚,若是得了解法一定和你們說。”
劉晴知道晚了,只得戀戀不捨的從這棋局上收回目光,越是難的棋局,她越想研究不放,直到解開爲止,若不是今日知道皇上會來,想來便在雲臺殿不走了。
薛茜桃在一旁道:“瞧我們,就會在這裡爲難自己,不然今日先走吧。沒準哪個時辰腦海裡有了靈光,便解了也不一定,現在在這看着倒進了死衚衕,沒有半點進展。”
劉晴只得起身了,帶着薛茜桃道:“今天倒是擾了你這麼久。明日我得了空再來。”
秦諼將劉晴的反應看在眼裡,心裡也踏實了,自己不過一試,生怕劉晴對這個不感興趣,見劉晴上了心便放下心,一面將二人送了出去一面道:“那你們快回去吧,一會天色晚了怕是路難走。”
劉晴答應着便與薛茜桃回去了。秦諼看着劉晴與薛茜桃走遠了,又鬱郁的回到殿裡坐下,到底還是利用了劉晴。可若不這樣,她實在等不下去了。等待,讓她新生惶恐,若非當了宮妃她以前甚至都不知道。原來見皇上一面都是奢侈。
“如鏡如花,你們將阿膠和冷香丸取來,今日我早早吃了。”如鏡如花答應着下去了,從殿裡的牡丹花盆裡取出了瓷瓶,倒出一粒冷香丸。又將瓶子封好重新埋了進去,拿去遞給秦諼,秦諼就着如鏡的手吃了,將滿腔的花香慢慢融了,只覺得一路襲至胃裡,都是悠悠花香。
如花也將阿膠拿來了,一面拿着勺子一面抱怨道:“就剩這最後一點了,那醫女也真是的,得了主子的賞倒是不肯做了,有些日子沒見她了。莫非是嫌那賞薄了?”
“不要亂講,那巧巧看起來不像是那樣的人,許是什麼是耽誤着了。這阿膠吃起來比那些需要熬的苦藥好多了,效果又好,都虧了她。”說完將最後一點吃了,便又坐回到那棋局前。
如境看到了忍不住勸道:“主子還費這心思做什麼,今日想來也聊乏了,我這就去傳膳,主子也好好休息休息。”
秦諼頭也不擡,只是道:“晚上我不吃東西了,省的撐得慌,你們一會隨意吃些,不必管我。”
秦諼晚上不是第一次不吃東西,如鏡聽了答應了便下去了。
卻說那邊劉晴看天色晚了,急急的趕向自己的麒趾宮,方纔在秦諼殿裡倒是不急,現在看天色漸漸暗了,想起皇上,心裡才着急起來。
薛茜桃看出劉晴的急意,在一旁道:“姐姐不必着急,也許皇上還沒有來呢,只是怕沒時間沐浴更衣了,那就更急不得了,不然出了一身汗有了味道,到時候見了皇上,那才得不償失。
劉晴還真急的出了一身細汗,聽了薛茜桃說的,立刻將腳步頓了下來,不敢再快走,幸好晚風帶着涼意,很快將劉晴的汗吹乾了,薛茜桃又道:“姐姐若是不放心,一會我陪着姐姐一起進去,若是皇上真的在,就替姐姐跟皇上解釋解釋,皇上一定不會怪罪的。”
這也是想見皇上。
劉晴聽了,反倒感激的更加握緊了薛茜桃挽在自己臂上的手,“那可多虧你了,我是不知如何和皇上說的。見了皇上,心裡總是有些怯意。”
薛茜桃淺淺的笑了起來:“我瞧着皇上是個好性子的人,姐姐不要急了。”
說着,兩個人將腳步徐徐放慢,一起進了麒趾宮。
剛進麒趾宮,卻見皇上正從長信殿那裡出來,忙上前行李請了安。皇上看到劉晴薛茜桃兩個人,笑着對劉晴道:“我剛進去找你,說你不在,你們去哪裡耍了纔回來?倒也巧。”
劉晴還未說話,薛茜桃已經柔柔的開口道:“皇上可別怪姐姐,今日我們是去中安宮看宜貴人,本來是要早早回來的,又被宜貴人留下解了一個棋局,這才晚了。”
皇上心情倒是頗好,忍不住笑道:“瞧你,我哪裡是要怪劉嬪的?你倒是護的緊。”說完看薛茜桃不好意思的低下頭,臉上飛過一抹紅霞,像個真正的小女人一般在劉晴身後,心裡又泛起愛憐之意,拉過薛茜桃在身邊道:“朕早早過來,也是想與你們一起用膳,先去你的長信殿吧。”後面一句話是衝着劉晴說的。
劉晴看皇上繞過自己拉過了薛茜桃,心裡也有些不是滋味,然而從小學過的禮儀讓自己臉上繼續保持着得體的微笑,“難得皇上願意在臣妾宮裡用膳,那可一定得精細的備着。”麒趾宮有自己的小廚房,也是皇上賞下的,劉晴便讓身邊的煙青去小廚房吩咐了。
回到殿裡,皇上想到方纔薛茜桃的話,不經意的問道:“怎麼,宜貴人還邀你們下棋了?她的棋癮倒是不小。”說完又想起那夜一直輸給自己還不甘心的樣子,嘴角忍不住向上翹起。
一直細心留意皇上神情舉動的薛茜桃沒有忽略過皇上的這抹笑意,心裡緊了緊,想到了宜貴人聽說皇上要來劉晴宮裡後便要劉晴去解棋局,一時怔了怔,下意識地想岔開話題卻聽劉晴已經在一旁帶着笑道:“倒不是下棋,是叫臣妾和薛妹妹去解一個棋局,還真是難解,臣妾也不會解。”說完,想到那個棋局,心癢難耐,又對皇上道,“不如皇上也幫忙看看?皇上一定是知道怎麼解的,倒是教教臣妾。”
皇上聽的也來了興趣,“也好,你去擺擺看,我也瞧一瞧。”
劉晴立刻叫墨畫將棋盤拿來,自己憑着印象將秦諼所擺的那個棋局擺上來,皇上看着還真是有幾分難度,在心裡左右揣度了半天,一步步慢慢下着,竟然將那困局解了。
劉晴在一旁看得高興,忍不住道:“可不是該這樣子下麼,臣妾愚鈍,竟然一直沒瞧出。”
皇上看着這棋局卻覺得有幾分眼熟,沒將劉晴的話聽進心裡去,薛茜桃留意到皇上忽然怔忡的表情,心裡隱隱生出一絲不妙,忙笑着上前:“不愧是皇上,這下棋局解了,姐姐也能安心了不是?對了,妹妹好久沒聽姐姐撫琴了,今日難得皇上也在,不知姐姐肯不肯成全妹妹這個心願?”雖然不知道秦諼的用意,但薛茜桃下意識覺得不該在這棋局上多耽誤心思,不然只怕要如了秦諼的心意。
但是已經晚了,皇上已經看出這棋局分明是自己那晚與秦諼酣戰所贏秦諼的一局,自己正是這樣下的將秦諼陷入死地,只是這麼久了,自己下過也就忘了,卻不想她還記着。
又想起秦諼那日對自己的肺腑之言,一絲內疚慢慢佔據了皇上的內心,自己不知道如何對待除瑞珠以外的女子對自己深切的情意,便選擇了冷落和逃避,這麼多天將秦諼拋在腦後,而秦諼卻連與自己下過的一盤棋的棋局都還記得。
“臣妾以後一定要好好琢磨棋道,爭取下次讓皇上贏得不那麼輕鬆,不然皇上可要在心裡嘲笑臣妾愚笨,不願意同臣妾下棋了。”秦諼的話忽然在腦海浮現起來,雖是玩笑卻帶着一絲哀慼的神色,皇上心裡竟然是一痛。
薛茜桃看到皇上神色知道這棋局一定有別的深意,忙親自去將劉晴的琴取來:“劉姐姐,不如這樣,你彈琴,我給你們舞一曲可好,難得今日就我們與皇上一起,可不能辜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