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梓騫與慕容飛煙才邁進房門,便見秋菊在門口焦急的張望,見到左梓騫,秋菊馬上迎了上去道:“老爺!不好了!出大事了!”
方纔從晉皇壽宴退下的左梓騫今晚興致不錯,喝了不少酒,又遙見女兒悠然與太子殿下席間一直你儂我儂,恩愛非常,心中自是寬了不少心,好心情並不曾散去,卻聽得秋菊如此說來,只是皺眉道:“何事如此驚慌?”
“老爺!”秋菊暗自掐了自己的手臂,硬是擠出了幾滴眼淚道:“小姐、小姐她小產了!”
“什麼?!”左梓騫的酒意不禁醒了幾分,怒喝道:“怎麼會這樣?!你是怎麼照顧怡然的?!怎麼會讓她小產的?!”
秋菊啜喏道:“老爺,實在是與秋菊無關!是、是二夫人……”
“二夫人?”左梓騫的酒意總算是清醒了:“怎麼會與二夫人有關的?!”
“二夫人把小姐推倒在地……小姐就小產了……大夫已經看過……無力迴天了……”秋菊斷斷續續的說道。
什麼?!容兒把怡然推倒在地以致怡然流產?!怎麼會這樣的!他不是跟容兒說了要避開怡然,以免發生意料之外的事情麼?怎麼還會發生這般的事情!他心急如焚的想要去找歐若容問個清楚,卻又想起怡然剛小產,應該去關心下她纔對。
念頭不過轉瞬之間,左梓騫沉聲道:“我去看看怡然。”
秋菊趕緊跟在左梓騫身後,隨着左梓騫的步子邁進左怡然的房間。只見左怡然臉色蒼白的躺在牀上,臉上盡是悽切的神色,見到左梓騫來到,悲悽的喚了一聲:“爹爹……”竟然就哽咽住了。
“怡然……”左梓騫嘆息了一聲,也不知該說什麼,此刻她的心情他也能理解,畢竟是痛失胎兒,心情又怎麼可能好呢!
“我的孩子……沒了……”左怡然一邊抽噎着,一邊向左梓騫哭訴着。
“乖,爹爹知道,爹爹都知道……”左梓騫擁着左怡然,輕輕的拍着她的背部安撫她。
“我……我對不起二皇子……沒保住他的骨肉……”左怡然仍是抽噎着道。
是啊!怡然懷了二皇子的骨肉,也是皇上的龍孫,如今在他的丞相府沒了,這下如何向皇上以及二皇子交差啊!
“爹爹……是二孃……是她!是她把我推在地上,然後、然後……”說到這裡,左怡然已經泣不成聲了。
左梓騫低眉斂眸,沉吟了半晌才道:“爹爹知道。”
“爹爹!您一定要爲怡然主持公道!不能讓怡然的孩兒死的不明不白……”
“爹爹心中自有分數。”左梓騫起身道:“你好好休息,調理好身子,其他的事情無需你過分操心。”轉身對着秋菊道:“好好照顧小姐。”然後,邁着沉重的步子離開左怡然的房間。
待左梓騫離開,左怡然收了哭泣之聲,嘴角彎成一道冷笑,左悠然,二孃,如今我倒是要看看你們會落得個什麼下場!我看爹爹還如何偏袒於你們!
“小姐……”秋菊上前,似乎欲言又止道。
左怡然睨了她一眼,道:“什麼事?”
秋菊猶猶豫豫的說道:“這樣誣陷二夫人,似乎不太好吧……”
二夫人畢竟與她無怨無仇,平時對下人也是極好,雖然她不曾受過二夫人的恩慧,總也覺得她是慈眉善目,是個極好的主子。如今二夫人其實並不曾犯任何錯誤,卻要無端攬下謀害小姐腹中骨肉的罪名。這罪名若是追究起來,也不知會如何!
左怡然聽到她這番話,馬上瞪大雙眼看着她,眼中裝有怒氣、不滿、仇恨:“不好?她們趕我出府之時爲何不覺得不好?她們害死我娘之時爲何不覺得不好?如今我只是讓她們受到應有的懲罰而已!秋菊,你千萬不能心軟!你是我的人!你想想她們一直是如何對你的!”
秋菊被左怡然怒喝了一聲,只得戰戰兢兢的說道:“小姐請放心,秋菊一直忠於小姐,秋菊絕不會告訴任何人此事的!”
聽得秋菊做了保證,左怡然這才褪去了厲色,換上笑容道:“這不就對了!秋菊,你放心,只要你安守本分,好好的伺候我,我是絕對不會虧待於你的!”
左梓騫邁着沉重緩緩走向歐若容的院落,每一步都如此沉重不堪,他幾乎不願邁步前行。原來如此漫長的路,如今竟然一下便走完,左梓騫第一次如此不情願邁進她的院落,這可是前所未有之事。要知道,以往哪一次他不是恨不得馬上飛撲至她身邊的?
他進了院落門口,卻停住不願再往前。再往前,恐怕,原本與容兒之間的情分……
站立了許久,直至身上有些微涼之意,左梓騫心知如何也是逃不過的,只得強迫着自己入內。
進了屋,卻不見歐若容,他心中正是疑惑,詢問守在屋中的丫鬟道:“二夫人去哪了?”
“回老爺的話,二夫人去了祠堂。”
左梓騫心下雖然疑惑,卻也離了屋,往府中所設的祠堂走去。進了祠堂,果然發現看見她的背影,跪立在地,雙手合十,似乎在喃念着什麼。左梓騫放輕了步子,慢慢走上前。走至她身邊,緩緩蹲下身子,與她平視。他微微張嘴,輕聲喚道:
“容兒……”
歐若容原先是閉着眼睛的,聽到左梓騫這麼一聲輕喚,緩緩睜了睜雙眼,也不等左梓騫發問,只道:“夫君,容兒有罪。”
左梓騫的身子震了震,似乎有些不敢,也不願去相信這個事實:“容兒,真的是你?”
歐若容咬了咬牙,卻閉上雙眼道:“是。”
“容兒!”左梓騫終於忍不住,激動的握着她的雙肩:“你怎麼會如此衝動呢!你素來都不是這樣的啊!況且我不是跟你說了要遠離她麼!她不過在府中呆上一月便走,這一月避而不見對你來說竟有如此困難麼?”
左梓騫一連串的發問逼得她無所適從,反而不知該如何回答他了。
意識到自己過於激動,左梓騫平了平情緒,試圖耐心的問道:“你爲何要把怡然推倒在地?你應該明知她懷有身孕,不能如此粗魯的……”
片刻,歐若容才睜開雙眼道:“今晚,你走後不久,她便來了我的院落。我雖然記得你說要遠離她,卻也以爲她不過來耀武揚威一番,心中只望她出氣過後心中不再有怨恨,便見了她。”
“不料她卻提起悠然出嫁之前逃婚的往事,說要告知太子殿下,說要破壞悠然與太子殿下的感情。又顛倒是非,說悠然狠毒,容不下她,才趕她出府,她說悠然越是不幸,她便越是高興。我一怒之下便掌颳了她,卻也不知她如今如此嬌弱,竟然因爲這掌跌坐於地,然後……”
說到這裡,歐若容不由得嘆了一聲氣,後面的話,即使不說,左梓騫也已然明瞭。
“我原以爲她不過來炫耀一番而已,沒料到她會口出惡言。若是她衝着我來也就罷了,只是,她如此對待悠然,她想要破壞悠然的幸福,便是萬萬不可!不管如何,容兒有罪,是容兒害她小產,令她與二皇子痛失愛子的,請夫君責罰!”
“容兒!”左梓騫不由得嘆息了一聲:“你緊張悠然,疼愛悠然,我怎麼會不知!我與你,是同樣的心情啊!若是我聽得她如此說來,想必也會扇她一掌。只是她今時不同往日,她懷了二皇子的骨肉,如今胎兒沒了,我真不知該如何向皇上以及二皇子交待啊!”
“請夫君如實稟報於皇上,容兒有錯,甘願責罰!”歐若容低頭道。
“只是我卻不懂了,你平時如此溫柔婉約,也使不出多大的勁,爲何一掌便能讓她跌坐於地?她懷有身孕,還故意去挑釁於你,此事,她也有錯……”不知是真的對此事有疑惑,還是爲了安慰於她,左梓騫如此說道。
“夫君無需幫容兒辯解,容兒是導致怡然滑胎的罪魁禍首,若不是容兒一時衝動,怡然又怎會滑胎小產?怡然雖可恨,也非容兒所出,但是痛失孩兒的心情,容兒知道會有多麼悲切!容兒請求夫君責罰,否則容兒良心不安!”歐若容仍是堅持道。
“容兒,此事容我稟了皇上再說吧!你先起身回房,好好歇着。你身子骨向來不好,上次大病仍不曾痊癒,莫要這番折磨自個兒身子,若是病倒了,不但是爲夫的,悠然知道了,也該心疼了!”左梓騫正欲扶起歐若容,歐若容卻是不肯,只道:“夫君若不肯責罰容兒,容兒便罰自己在祠堂跪着!容兒愧對左家列祖列宗,無顏回房歇息。”
“容兒,你身子骨向來不好……”左梓騫仍是勸道。
“夫君無需多言,容兒心中有愧,夫君便讓容兒在此處面壁思過吧!”歐若容仍是一動不動,雙膝跪在冰涼的地上。
左梓騫自知勸不住她,命人拿來了蒲墊,歐若容卻不肯用,只道:“受罰之人怎可用蒲墊!”左梓騫索性陪着她一同跪在冰涼的祠堂內。差不多三更之時,歐若容終於撐不住,身子直直的倒地。
“容兒!”只聽得左梓騫驚慌的呼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