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月渾身都癱軟了,她靠着木欄杆,她已經沒有精神想,娘爲什麼這個時候告訴她這件事,更讓她難以相信的也是,自己從來都覺得,娘和月姨是好姐妹,自己和寧兒也是好姐妹,可是現在好像不是那麼回事!
花園裡一片安靜,那悉悉率率的昆蟲的吵鬧聲,成了花園裡唯一的動靜。
“娘,月姨知道麼?”望月突然打破了沉靜問道。
“傻孩子,怎麼可能知道?我既不想讓你月姨知道,更不想讓江原道知道,我只是默默的看着他們好,就好了。可是現在,江原道死了,你月姨不知道是生是死,我突然覺得……”練雲舒一陣哽咽。
“娘,我不明白你爲什麼這樣?”望月也哭泣起來,她從小就認爲自己是個沒有人要的孩子,娘總是跟她說爹爹死了,就連姓氏,她都是跟着娘姓,爲什麼這麼多年來,娘就是不說呢?
“呵呵,也許是我這輩子的命吧,你姥姥很久之前就是在江家的一個洗衣工,我也是在江家的下人院子長大的,想必你現在還記得你當初偷偷喜歡大公子的事情吧,娘當年,和你一樣。”練雲舒說着,便頓了頓。
望月聽了這些有些語塞,可是她現在越來越明白,以前的那種感覺叫癡迷吧,是少女的懵懂吧,要是現在讓她來選,恐怕她不會做出跟原來那樣的選擇。
“望月,只是娘當年沒有你的命好罷了,那是在江家老太太一次壽辰之後發生的事情,主子們都喝得醉醺醺的了,後來發了那件事。隨即,你姥姥怕鬧出人命,便帶着我離開了江家。”練雲舒抹了一把鼻涕。
望月沉默不語。
“後來在兩個月後貧民窟的時候,我在一次外出給別的府裡送漿洗好的衣物的時候,碰到了江原道跟你月姨在一起。”練雲舒徑自說道,似乎變成了自言自語一樣。
望月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問道,“然後你爲了能在旁邊多多的看江原道一眼,就搬到了月姨的附近?”
練雲舒點了點頭。
“然後江原道連月姨那裡也不去了,你便覺得她跟你命運相似,就一直在與她互幫互助?”望月接連問道。
練雲舒又點了點頭。
“然後進江府的時候,就算月姨不要求你跟着她一起去,想必你也會想辦法跟她一起去,是麼?”
練雲舒有些僵硬的點了點頭。
望月呆呆的看着母親,半天才問道,“娘,你愛一個人就愛的那麼卑微?”
練雲舒不語。
望月苦笑一聲,說道,“照這樣說來,我該叫江望月了?”
練雲舒只是低低的啜泣,並不言語。
夜風突然起了,吹在人的身上還有些涼颼颼的,天上似乎來了一片烏雲,遮住了原本就稀稀朗朗的星星。
望月和練雲舒都陷入了沉默之中,任憑夜風吹透身上的每一寸筋骨。
“望月,你知道麼?我今天偷偷聽到了你婆婆和小侯爺的對話,是京城
來的消息,大公子把你月姨抓了起來殺了,還擄走了小郡主,唉!說是寧兒也去找大公子算賬了,還聽說寧兒中了劇毒,已經命在旦夕了。”練雲舒渾身無力的說着這些話。
這些話聽上去甚至有些混亂。
望月驚呆了好久。
練雲舒突然苦笑一下,說道,“女兒現在活得很好的,幸虧你公婆對你還不錯。”
望月有些納悶,娘從來沒跟自己說過這麼多的過去的事情,自從她紀事情以來,娘都是很嚴肅的。
“好了,咱們回去吧,出來了這麼久,我倒是沒什麼,只是你出來這麼半天,怕是下人們會出來的尋找的。”練雲舒的語氣突然間恢復了以往的樣子。
望月雖然心裡還是有些納悶,可是聽着孃的聲音,似乎是心情好了,便想着,許是娘受了委屈,心裡不痛快,這一下都說出來,便好了。
娘倆回了園子,望月先送了練雲舒回去,自己才轉身回了自己的房間。
等回到了自己的房間之後,望月才焦慮的上火,才左右的踱着步子,她很是抓狂的摔碎了茶碗。
“望月,你這是怎麼了?”小侯爺走了進來,他臉上有些疲憊。
望月只問了一句,“你不是今晚不回來了麼?就算你不回來,我還打算去找你呢?”
小侯爺愣了一下,很顯然,今天望月的神情有些不對勁兒。
“你這是怎麼了?”慕容徹走過來,拉着望月的袖子,示意望月坐下慢慢說。
“我月姨怎麼回事?寧兒又是怎麼回事?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你爲什麼不跟我說一聲?”望月的眼神和語氣裡滿是責備和慍怒。
小侯爺的眼神有些迴避,但是他似乎很快正視望月,說道,“我是怕你擔心,纔想要晚一點,找個合適的機會跟你說。”
“你今天之所以要晚一點回來,也是這件事?”望月有些咄咄逼人,可是她實在受不了月姨和寧兒有什麼意外,剛纔從孃的嘴裡聽到這件事的時候,她整個人都要崩潰了,可是她必須要堅強點,那個時候娘已經很是抑鬱了,她不想再給娘增加負擔。
“恩,其實這件事也還沒有定論,京城裡傳來的信息說是也許還有變化。”慕容徹小心翼翼的說道,其實他的心裡對這件事也不是很肯定,畢竟那個飛鴿傳信的內容主要說的是朝中易主,捎帶着說了江卿寧和她母親的事,畢竟這跟流王府也是有關係的。
望月一聽,突然有了一些喜色,說着就要往外跑。
慕容徹一下子拉住瞭望月的胳膊,說道,“都這麼晚了,你要去哪裡啊?”
“去告訴我娘,那個消息不準確!”望月似乎突然間就高興了。
慕容徹自己剛纔說的那一番話,其實他自己都不確定,便急忙說道,“你明天再去吧,這麼晚了,興許娘已經累了,已經休息了呢?”
望月看了看慕容徹的臉色,抿了抿嘴脣,想着剛纔娘那疲倦的樣子,說道,“也許
娘真的睡了,好吧,我明天一早就去告訴娘。”
慕容徹見望月的心緒平復了,這才淡淡的笑了笑說道,“你呀,平時溫順的像只貓,一旦炸了毛,真是了不得,火燒屁股一樣。”
望月撅着小嘴兒說道,“我娘都被你娘氣病了?”
“哦?爲什麼啊?”慕容徹很是驚愕的看着望月,這個問題,他們夫妻倆可是從來沒有說起過。
“我娘就是想去看看麟兒,你娘總是找很多的理由不讓看,那可是我的兒子,現在都不讓我抱回來?”望月很是不高興的剜了一眼面容和悅的慕容徹。
“呵呵,這有何難?明天我讓人請南宮長昔過來給娘瞧瞧病,然後我再去我娘那好好的說說,怎麼能攔着麟兒的姥姥看望?不對,這是我孃的不對!我代表我娘給我的娘子和岳母大人賠罪了!”慕容徹很是寵溺的說道。
望月這才舒展開了愁眉,很是嬌嗔的說道,“不要給我灌迷魂湯,等天亮了,你自己去跟我娘面前去說。”
“好好好!聽你的!”慕容徹一副惟命是從的模樣,逗得望月笑的格外開心。
窗外淅淅瀝瀝的下起了雨,一陣潮氣直逼過來,慕容徹起身,說道,“好了,趕緊的休息吧,這麼晚了,還不睡,等明天早上又是起不來了。”
望月突然覺得自己還是很幸福的,只是今天晚上娘說的關於那些身世,望月似乎不是那麼的在意了,要是像娘那樣的活上多半輩子該多麼累,現如今有個寵妻如命夫君,有個可愛的兒子,還有什麼苛求?
娘愛的太卑微隱忍了,若是當初能爭取一下,或許不是今天這個樣子吧。
也不知道娘怎麼突然的就把這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情說了出來,也許這些事在孃的心裡壓抑的久了,所以她需要傾訴吧。
不管怎麼樣,夫君已經說了,月姨和寧兒的事情不一定呢,還是要早點睡覺,明天早上就跟娘好好的說說。
今晚上孃的心情很不好,明天一定要從婆婆那裡把麟兒抱出來,讓娘好好的看看。
望月想着明天的安排,便睡着了。
慕容徹模糊的看着躺在身邊的這個女人,心裡有些愧疚,他總也不能在這個時候跟她說,朝中易主,現在到了關鍵時刻,若是新君下定了決心把之前的朝中黨派清理一下,慕容家不知道會不會遭殃。
雖然爹這些年一直在韜光養晦,不會過於明白的跟朝中的某些人結黨營私,可是就怕一些小人捕風捉影,新君是個多疑的人,已經暗地裡派人來積羽城明察暗訪了。
他不知道明天怎麼跟娘說這件事,岳母以爲是不讓她看麟兒,可是慕容徹則心裡很清楚,爹孃這是以防不測,若是真的有人晚上想要做點什麼手腳,就算不保自己的命,也要保住孫子的命!
外面的雨一直淅淅瀝瀝的沒有停歇,就連天亮都似乎來的晚了一點。
外面的天色陰雨連綿,根本看不遠,在山腳下更是迷霧一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