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柔桑想了想,笑道:“等辦完正事兒,賞你銀錢去吃個夠。”
“姑娘,我要是一次吃夠了,那我豈不是少了一個樂趣?”春意卻是不想一次吃膩。
“不過,姑娘,這可是你說的,得多賞我些。”
另一側的春染也聽見了,笑道:“姑娘,別理她,春意就是貪嘴。”
木柔桑笑而不語,好吃零嘴的女子其實性子反而會寬厚些,她又低頭淺笑,這世上哪有不愛吃東西的女子呢?
及至主街上,車來人往,商鋪林立,不時有轎子經過,也有那賣小吃的不斷在吆喝,只是用個小木盒子,又用塊布條釘起來,掛在脖子上,手拖着小木盒子,這樣來走街竄戶。
“姑娘,咱們去哪一家綢緞莊?”春染在一旁問。
木柔桑略想了一下道:“這邊過去的兩家看上去布是便宜些,其實真正算起來還是要貴了不少,而且布的質量也不盡人意,哥哥們上學,如今也與旁的同窗走動多了,自是不能穿那些料子縫的衣裳,先去第三家吧!”轎伕們又擡至第三家綢緞莊,兩丫頭一個上前打簾一個上前挽扶木柔桑下了轎,這綢緞莊前人流不息,端時火熱異常。
“姑娘,今日人真多。”春意在她身旁小聲說道。
另一邊的春染笑道:“只怕大傢伙都同姑娘一個想法。”
木柔桑也笑了,怕是真想到了一塊兒:“走,我們先進去看看。”
留了婆子與轎伕在門外邊候着,她帶了兩丫頭進了鋪子。
“姑娘,我們來縣城了,好像就是這家的鋪子生意最好,以前奴婢有聽掌櫃的提起過,好像他家,在別的縣城也有這綢緞莊,還有各鎮也有。”
木柔桑心中一動,最後嘆了一口氣,就算再膈應也還是要扯布啊。
“應該是劉家的綢緞莊子,算了,我們快些看看,若有相中的便扯了離去,今兒中午不回家吃了,咱們去煮酒庫......”又想起這煮酒庫也是劉家的,她沒有繼續說下去的興趣了,劉玉蘭且是那種性子,可見劉大善人更是不好相與。
“咦,好巧啊,表妹!”
木柔桑身子一僵,這才慢吞吞地轉過身去:“表哥!”皮笑肉不笑地喊了一聲。
周景然意外見到她大喜:“不想能在這裡見到表妹呢,大哥,這位便是咱家的嫡親表妹。”
那少看看了她,大笑:“時常聽舍弟提起,原來這位便是咱家的二表妹,我是景然的親哥哥!”
木柔桑被他瞧得很不舒服,有種陰冷地氣息迎面撲來。
只是禮貌性的迴應:“大表哥好!”
周景然心中真的很激動,也不知他哪根筋不對,自從前幾年捱了木柔桑一頓胖揍後就上心了,天天想着能見到這位美美地表妹,又去買了許多才子佳人話本子來研究,學着人家的樣子又是寫信,又是送東西。
木柔桑雖不至於冷臉相對,卻也當他基本不存在,可是週二少爺越發奮起,越挫越勇,很想效仿才子佳人來一段青梅竹馬,表兄表妹共譜佳話。
“表妹,你們是來買布?來,來,來,看中了什麼,表哥買給你。”
木柔桑有些生硬地回拒:“表哥,這裡的布我都沒看中。”
“咦,表妹,這麼快就要走了,你要不要再看看?我家與這綢緞莊老闆相熟,這掌櫃的也認識我,少不得可以便宜許多。”
便宜啊?!那她豈不是能省下不少銀錢?心動歸心動,看着周景然笑得合不攏的嘴,她莫名的覺得厭煩,拜託,這牙比玉米還黃......
周景然見她不爲所動,只得用眼神求助一旁的周珏然。
“二表妹,正好我要挑些布料準備送去給大舅子,過幾日便是他的壽辰,二表妹可否幫我們拿個主意?”
周珏然去年娶了同縣一位商戶的女兒,他的大舅子也是今年秋第三次參加秋闈了,據先生說,這一次應該是有很大希望。
木柔桑被他趕鴨子上架,兩家暗中鬥卻從沒有表面撕破臉,只得留了下來。周景然大喜過望,都有些語無論次了:“表妹,聽說這鋪子新進了一批貨,瞧這樣子怕是還沒有擺上來,走,咱們去內間找掌櫃,叫他把今夏最時興的綢緞先拿出來給咱們看看。”
木柔桑無奈之下隨兩人進了鋪子內間,果然如周景然所說一樣,掌櫃笑眯眯地把新料樣板都着人捧了上來。
她被一塊羣青色綢緞吸引住了目光,長長的睫毛襯得雙眸越發清澈明亮,又似一道捲簾半掩,撩得人心癢癢,周景然的心也隨着越發癢癢,只恨不得伸手撫上那些微翹的黑翅膀。
“咳!”周珏然突兀的輕咳提醒了快變成豬哥樣的周景然。
“二表妹,這料子不錯,是給二表弟買吧,不過他年紀還小,這些顏色有些沉了,還是挑些新靚些的。”
周景然在一旁只知道傻笑猛點頭。
木柔桑擡起頭來,眼裡閃過一絲迷茫:“是嗎?我只想着夏天熱穿這顏色的看着會涼爽些。”這樣說來還真是疏忽了。
以前是因爲守孝,後來是因爲來縣城讀書,都得穿統一的學子服。
“姑娘,你看這顏色如何?”掌櫃見是這周家的親戚,便推了一些顏色好看的。
木柔桑接過來一看:“這空色也不錯,我要一匹吧,還有那個青竹色,我哥最喜歡那色了。”然後又挑了一匹練色、一匹藤色。
周景然腆着臉湊過去:“表妹,聽寶兒說你的針線活做得不錯,給表哥也做上兩件吧!”
木柔桑頓時臉若寒霜,周珏然卻只是立於一旁冷眼旁觀,並沒有勸阻他發瘋,木柔桑越發覺得周珏然這人很陰沉。
只想買了布快些離去:“老闆,結帳,我就要這四色各四尺。”
掌櫃的忙拿起算盤,周景然大聲嚷嚷道:“掌櫃的,我家表妹買布你可不許耍心眼,叫裁布的夥計手別手滑了。”
這賣布的也是精得很,拿了布剪到小小口,然後用巧勁一撕,布是撕開了,卻很容間撕歪幾分,然後再把卷布倒過來,待下次有人賣時,便從上次偷出的那幾分處量起,這樣一來二處,布行越發賺得多了。
“是,是,是,小的們,都聽清楚了?快去把布小心剪了拿上來。”
木柔桑這回才明白,難怪以前買布總感覺有點少,每次都要多買上幾寸。
等到小夥計去裁布時,木柔桑看了一眼春意,春意領會忙隨小夥計出去了,大家又在內間坐着喝了半盞茶功夫,春意這才捧着包好的布匹進來:“姑娘,布已經裁好。”
身後的小夥計另捧了一個包布,卻是周珏然要的布,自然有他自己的小廝跟去付帳,那小廝不知道在他耳邊說了什麼,擡眼看向木柔桑,眼裡閃過幾絲驚詫,眼神微徵,瞬即又變得略帶幾許讚賞。
木柔桑點點頭示意,春意這才又轉頭對周景然道:“多謝表少爺的厚愛,只是我家姑娘向來不喜無故受祿,剛纔已令婢子付過帳了,不過,我家姑娘已經領了表少爺的情。”
周景然大概是摸清了木柔桑的性子,見她已自行付了銀錢也不敢鬧着要掌櫃的退還。
木柔桑剛準備開口辭別,周珏然微笑着說道:“今日第一次見到表妹,不如由我做東請大家去煮酒庫吃飯。”
周景然笑道:“今日大哥原本就是想帶我去煮酒庫,聽說那裡新到了一批鱸魚,此時正是肥美,大哥要先來這鋪子買布,所以就一塊兒過來了,沒想到一時起意,到是遇見了表妹。”
原來是這麼回事,先前木柔桑還有點小人的懷疑他是不是派人盯梢在她家院門外,其實吧,周景然是想這麼做,也確實做過了,只是,誰叫木家人不好惹,小一輩的個個都會些手腳功夫,有個掃院子的小廝發現門外有人窺探,便拖着個大大的竹掃帚撲了過去......
“只是我哥哥中午下學會回家吃午飯。”她婉言推辭。
周景然笑了笑道:“當是什麼打緊的事兒,這有何難,打發個小廝去請他一併去煮酒庫。”
木柔桑想了想也就同意了,左右不過是一頓飯,雖然周景然有點讓人煩,但是愛一個人本身沒有錯,她也不好傷了他的面子。
幾人出了綢緞鋪子,周珏然派自己的一個小廝去傳信,木柔桑發現周景然只帶了兩個小廝,而周珏然除去轎伕還有五個小廝跟隨。
周珏然感覺到木柔桑打量的目光,笑道:“我不似二弟那般會讀書,一看到先生講八股文我就頭痛得利害,我爹爹無奈之下便把我帶在身邊學着幫忙打理生意。”
事情真是這樣嗎?木柔桑不清楚周珏然的爲人,但她相信他講的絕不是真話。
“不要擋在人家鋪子門口了,咱們還是先去煮酒庫吧!”周景然因爲木柔桑,這半天一直處於興奮狀態。
她心中還是有些小得意,這算不算是自己的第一個追求者?只可惜在這樣的環境下,卻不能同自家的小姐妹們分享,這一點很讓她內傷。
幾人來到煮酒庫,因這酒樓離木家甚遠,木柔桑還是第一次來酒樓裡吃飯,掌櫃的似是識得周珏然,幾人一出現在門口,他便親自迎了出來。
“周大少爺,多日不見了,小的還以爲上次小夥計沒有伺候好大少爺,正還想着備份薄禮打發那小夥計去登門贖罪。”
周珏然淡笑:“哪裡,哪裡,只不過是最近隨父親在忙着生意上的事,一時不得空閒,這不,今日便過來了,到底還是你家的飯菜做得味道最合胃口。”
掌櫃忙親自領了幾個上樓上包間,周珏然笑道:“你到是有幾份眼色,這位是我家表妹,早想來煮酒庫嚐嚐東西,把你家拿手的菜,只管端上來。”
木柔桑大大方方地衝掌櫃地笑笑,這才帶了自已的兩個丫頭先進了包間。
幾人坐定後,周景然一副癡迷相,周珏然嘴角帶笑,冷觀周景然的醜態,木柔桑則扭頭看向窗外,心中卻在琢磨周珏然爲何如此做態,自打今兒碰上了兩人,事情一直都是順着他的想法走,午時的陽光略微有些刺眼,木柔桑微眯起眼。
正在這時木槿之與木意楊挑了簾子走進來,少不得幾人又要見禮一番。
木柔桑開口問:“哥,你們怎地今日晚了些時候?”
木槿之沒說話,只是看了木意楊一眼,木意楊笑道:“今日下課時,我與一同窗就一句詩詞論得興起,剛好槿之來了,他也來了興致便多留了一會兒。”
木槿之點點頭,這纔看向木柔桑笑道:“妹妹定是餓了吧!先前聽小廝說你去扯了些布,怎不給自己挑上兩匹做幾身新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