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7 夜之眼
晚間時分，當圍在樂園小區三號樓下面的住戶們，還在討論上面的煤氣中毒事件時，四樓的樓梯間裡，突然發生了劇烈的爆炸。
砰！
暴虐的氣浪帶出一陣蒼白的煙霧，大塊的水泥和斷裂的鋼筋一起砸了下來，直接擊中了樓下無人的警車，把那臺本來還算新的警車，變成了一塊扭曲的廢鐵。
“臥槽！”
面對出乎意料之外的爆炸，周圍的圍觀羣衆邊罵邊退後。雖說很想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不過在這種情況下繼續站在樓門前，是可能會出現生命危險的。
在衆人驚愕目光的注視下，一隻被染成灰色的人手，從被砸爛的警車裡伸了出來，接着，一名身披白色長袍的年輕男子站了起來，大步走出樓門前的煙塵雲團，除了身上的衣服破掉之外，竟然是毫髮無傷！
“嚇死老子了……”
驅魔人低頭看了看手臂上貼着的符咒，咳嗽了一聲之後擡起頭，和愣在原地的衆人對視，接着從口袋裡摸出一副摔得變了形的墨鏡戴上，又拿出一個類似於小型激光筆的銀色圓筒形物體，舉到自己面前。
“看這裡。”
他話音未落，已經按下了“激光筆”上的小型開關，一道藍光從金屬棒頂端的小燈裡閃了一下，亮度之大，竟然在瞬間把方圓兩百米內映得亮如白晝，接着又恢復了原狀。
“好了。”白衣人隨手把金屬棒塞進口袋，摘下變形的墨鏡扔在地上。
此時，他面前那些沒戴墨鏡，直接被那道光線洗禮的人們，目光都變得異常呆滯，像是完全忘記了剛纔發生的事，一個個都邁着僵硬的步伐離開了。
“你們什麼都沒看到，只是做了個夢，回家吧。”白衣人眯起眼睛笑了起來。
解決了周圍的麻煩，他擡頭看向三號樓牆壁上被炸出的大洞，打開喉麥說道：“附近的街道已經被警方封鎖，目前街上沒有行人，上吧，戰場已經準備好了！”
語畢，年輕人回頭看了看樓門裡聲控燈發出的黃光，像是想到了什麼不好的事，突然拔腿就跑，向院子外面狂奔而去。
……
“我知道了。”
還站在樓梯上的趙萌冷冷的說。看着張洛手中那把從某個魔人那裡買來的魔界兵器，發出輕蔑的聲音：
“你只有這種玩具？”
“這玩意兒有什麼效果，你應該很清楚。”張洛沒有理會對方的挑釁，只是掂了掂手中冰冷的匕首。
伴隨着一個意念，冰冷的灰色重鎧從右手蔓延開來，直接延伸到肩頭，在從羅馬尼亞回來之後，一直沒有登場機會的魔界兵器“阿加雷斯”，以意念傳音的方式，發出一個粗野的男聲：
“開始殺人吧！我已經憋了好久了！”
“這次要殺的只有一個人。”張洛對阿加雷斯下令之後，低下頭俯瞰下方樓梯間裡的灰衣女子。
“現在後悔還來得及。”他說。
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笑話，林渺突然哈哈大笑起來：“你覺得我會怕你？”
話音未落，灰衣女子已經摘掉了臉上的口罩扔到一旁，一直都在隱藏容貌的趙萌，終於露出了隱藏在面具之下的真容。
看到那女人的真實容貌之後，就連張洛也稍稍愣了一下，接着馬上注意到，在她的下頜位置，安裝着一個小型揚聲器似的東西。
“原來如此……”張洛低聲說。
——那女人總是帶着口罩遮擋住面容也是很正常的，如果不遮住臉，肯定會引起其他人的恐慌。
她的鼻子和臉頰倒是十分正常，但在本該長着嘴的位置，卻像是被強酸腐蝕了一般，整個嘴竟然都消失不見了，只剩下一塊皺巴巴的皮膚。
“你已經死了。”趙萌的腦袋根本動都沒動一下，完全是通過揚聲器發出了聲音。
走廊裡瀰漫着劍拔弩張的氣氛，張洛手臂上的灰色重鎧上，伸出數十把鋒銳的長刀，在從缺口處投進來的月光照耀下，幽幽的閃着光。
看着眼前沒有嘴的女人，回想起之前在電影院裡和這傢伙見面的時候，張洛沉默了兩秒，緩緩開口道：
“你在電影院裡是怎麼吃爆米花的？”
“下地獄問撒旦去吧。”趙萌咆哮起來，臉上緩緩浮現出複雜的猩紅紋路，像是一個老虎頭顱外形的紋身。
站在蒼白的月光下，面目猙獰的灰衣女子，大聲說出處決的宣言：“當你看到我的臉，你就已經死了！”
砰！
樓梯間裡發生了第二次爆炸，兩道模糊不清的人影像子彈般飛了出來，砸塌了樂園小區下方院子的涼亭。
用滿是刀刃的右臂擋開對方的一記重拳，張洛正要反攻，卻發現趙萌像是蒸發了一般，突然消失在自己面前，速度快到就連領域控制都沒能抓到她的身體。
“不愧是大驅魔人，真夠快的……”張洛緩緩站了起來，拍掉手上的灰塵。
面對趙萌這種級別的對手，即使是他那無數次救命的“鬼靈預感”都失去了作用，極度危險的感覺從四面八方襲來，像數千把無形的刀刃，正緩緩的劃開皮膚。
“該死……”張洛罵了一句。
就在他正要轉身的時候，從身後突然爆發出巨大的嗡嗡聲，腳下的地面彷彿都在微微發顫。
電光火石之間，張洛完全沒時間思考究竟發生了什麼，整個人已經騰空而起，只見一臺白色車廂的大貨車，幾乎是擦着鞋底飛了過來，重重的轟在原本是涼亭的廢墟上，帶出悠長的迴音。
轟！
嗆人的煙霧頓時暴起，張洛扭頭看向卡車飛來的方向，只見在一百米開外的停車場上，出現了一道灰色人影。
面對能力不明的對手，張洛並沒有馬上動手，只是緩緩後退一步，等着對方再次動手。
——現在可以得出的結論，只有這女人的速度極快，力量也大到恐怖的程度：要把那種卡車以炮彈的速度扔出百米遠，就連達羅夫也未必能做到。
“……”
在他的凝視下，原本出現在停車場上的趙萌，再次毫無徵兆的消失了。緊接着，整個街區的燈光突然全部熄滅，這片區域立刻陷入徹底的黑暗之中。
“是怪物管理局的傢伙搞的鬼嗎……”
張洛立刻便明白了目前的狀況，直接打開行刑者之眼的夜視模式，眼前的景物馬上變成一片綠色。
——對方之所以要製造停電，應該並非是要干擾自己的視線，只是爲了防止有平民目擊到這場戰鬥。不過……
想起在羅馬尼亞看到過的紅光，張洛心中突然升起和“鬼靈預感”完全無關的不祥感覺：趙萌的能力，很可能並沒有那麼簡單。
兩秒後，他的預感成真了。
從背後傳來的一陣劇痛，令張洛稍稍彎下腰，回過頭卻什麼都沒看到。
在自己展開了一米範圍的領域狀態下，那女人只要出現在自己身邊，立刻就會被發現。剛纔她根本就沒出現過，但是……
伸手摸了摸後腰上深可見骨的傷痕，張洛若有所思的看着手上的血跡，突然一躍而起，站到旁邊兩層樓高的倉庫房頂，開始和手臂上的鎧甲對話：
“你剛纔看到她了嗎？”
“沒有。”阿加雷斯的聲音粗暴依舊：“那個人很奇怪，完全感受不到。”
身爲原所羅門七十二柱魔神之一，阿加雷斯和“地獄女王”潘多拉一樣，也擁有感知方圓五公里範圍內所有下級生物（人類）的能力。但現在，即使是他也沒辦法找到趙萌所在的位置。
雖說使用空間隔斷也可以達到“隱身”的效果，不過目前的情況，似乎並沒有那麼簡單……
念及於此，張洛正要打開儲物空間取出隱身盔，便突然發現自己手上的空間裝置也失效了，這樣說來，之前的停電好像並非只是單純的斷電，而是——
“強信號干擾？挺會玩的嘛……”張洛笑了笑。
然後，他的右膝再次傳來一陣鋒銳的劇痛，整個人重心不穩半跪在地。
低頭一看，張洛才發現黑色的長褲上膝蓋位置出現一個大洞，自己的右膝竟然整個被剜了下來，露出白森森的腿骨。
“。”他罵了一句。
對方的攻擊方式，即使是他也從未遇到過。雖說之前在下水道里遇到的某個變態魔術師倒是能做到類似的事，但是那傢伙不過是通過催眠製造了幻覺，和目前的情況完全不同。
自己完全看不到敵人，但敵人卻在對自己進行兇殘的近戰攻擊。
若是繼續這樣下去，即使自己擁有神造之軀，也撐不了多久！
完全無法掌握對方位置的張洛，強忍劇痛站了起來，揮動手臂上的刀刃砍向身邊的空氣，卻依然徒勞無功。
嘩啦！
像是在嘲笑他的無用功，他胸前突然出現了x形的巨大傷口，淋漓的鮮血如瀑布般傾瀉而下，在倉庫頂部製造出一個迅速擴大的血泊。
面對惡劣的狀況，張洛並沒有遲疑，立刻拖着殘破的身軀，向前方的街道狂飆而去。
這樣下去，自己會死。他很清楚這一點。
但若是到了還有行人的街道上，身爲怪物管理局大驅魔人的趙萌，或許也會收斂一些——
“該死……”
看着空無一人的街道，張洛再次罵出聲來。
遠方的街頭有藍白燈光正在閃爍，看起來像是警燈。他知道，怪物管理局的混蛋，應該是命令警察封鎖了道路，同時驅趕了街上的行人。
這樣一來，自己的“肉盾計劃”就派不上用場了。而趙萌卻依然可以繼續從無法被察覺的角度，對自己進行攻擊。說到這裡……
“無法被察覺的角度？”
想到這個關鍵詞，又看了看黯淡無光的街道和院子，張洛突然明白了什麼。
——剛纔的停電，除了信號干擾以外，應該還有其他的理由。從目前的狀況來看，趙萌可能需要把身形隱匿在黑暗中，才能發動那種無法防禦的攻擊。
意識到這一點，張洛頓時像餓狼一般躥了出去，向着被封鎖的街道西側狂奔。
如果能抵達有光的區域，說不定就可以避開潛伏在黑暗中的那名驅魔人，獲得“正面對決”的機會！
但他還沒能跑出幾步，便察覺到從頭頂投下的月光，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原本是白色的月亮，像是被感染了一般，變成陰鬱的暗紫色，無數道猩紅的“血管”在月面蔓延開來，而那輪圓月的中心，也出現了一個蒼白的圓環，像玻璃一樣反射出光芒。
“那是……瞳孔？”張洛低聲自言自語。
出現在月球位置上的，是一隻正在不停轉動的眼球——不對，那正是月球本身變化成的東西。
那個驅魔人，竟然把月亮變成了自己的“眼睛”！
“你逃不掉的。”
趙萌那帶着些許邪氣的聲音，從四面八方響起，鼓動張洛的耳膜：“你會被我折磨致死。”
“堂堂的大驅魔人，虐待敵人真的好嗎？”張洛笑了一聲。
他的話都沒能說完，沒有被灰色鎧甲覆蓋的左肩上，再次出現一道深可見骨的傷痕，左臂頓時失去了知覺，無力的垂了下去。
隱匿在黑暗中的女性驅魔人，明顯不打算直接解決張洛，而是不停的在他身上製造出各種恐怖的傷口，令他很快就變成了一個血人。
“不殺我嗎？你會後悔的。”張洛低聲說。
不愧是怪物管理局中國支部的成員，這名女子的實力，比他之前接觸過的大驅魔人強了不止一個檔次。張洛很清楚，面對徹底封鎖了自己退路的對手，就算自己要逃跑，也肯定會死在路上。
所以，只有想辦法解決她了。
事實上，趙萌的能力雖然棘手，但也並不是無法破解的。只要找到“那種東西”的話，或許就可以讓她無所遁形！
想到這裡，張洛拖着血流不止的身體，緩緩走向旁邊的一棟大樓。
到了這種時候，玩也玩夠了，現在，是時候和那女人做個了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