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不能停下來!瘋女人可能就是被他吊死在樓道里的!一定是他!”恐懼讓唐寒露瘦弱的身體爆發出了新的力量,她手肘撐着粗糙的水泥臺階,抓着生鏽的樓梯扶手,像野獸更多於活人,用一種奇怪的姿勢朝樓上爬去。
“噩夢中的場景都沒有現在恐怖,我寧願自己現在經歷的纔是噩夢!”唐寒露從八樓拐角一直跑回十樓,她再次從那花圈和遺照前面跑過的時候,腦子好像被針紮了一樣,遺照上的兩張面孔莫名讓她覺得恐懼。
這種恐懼的情緒並非源自對危險的感知,而是出於對某種悲慘記憶的牴觸,她打心底不願意去想起的某些東西,正被一點點喚醒。
“好熟悉,越看越熟悉了,我爲什麼會對十樓去世的中年夫妻出現這種奇怪的情緒?”
腦中閃過一些片段,唐寒露又想起了九樓那個沒吃完的生日蛋糕,蛋糕的字跡在腦海中放大,逐漸變得清晰——祝寶貝女兒健健康康。
“健康?爲什麼要祝願健康?難道他們的女兒有病?這病該不會是因爲看到了什麼可怕的東西,被嚇出來的吧?”
腦子控制不住的開始亂想,唐寒露聽到背後傳來的腳步聲,那個變態壞人追的很緊!
她不敢回頭去看,更不敢停留,就算累的氣喘吁吁也賣力朝樓上爬。
一層層往上,隨着樓層變高,樓道內的雜物也開始變多,甚至出現了許多讓人無法理解的東西。
以唐寒露的家14層爲分界點,從第十五層開始,這棟大樓開始變得有些不正常了,不像是普通的居民樓,更像是修建在精神病患者心裡的一顆毒瘤。
第十五樓的牆壁上被潑了油漆,似乎是有人拖欠裝修工人的工資,遭到了報復,牆皮上寫滿了威脅的話語。
第十六、十七、十八、十九樓飄着濃重的消毒水味,這一層每家住戶看着都跟特護病房類似,它們的生活垃圾裡也是各種藥物和違禁品,整體上跟一個修建在社區裡的黑診所似的。
唐寒露本來就害怕,看到這些內心更加惶恐不安,她骨子裡討厭醫院、討厭治療,但她自己也不知道爲什麼會這樣?
“難道我小時候因爲某些原因住進過醫院,在裡面發生了某種不好的事情?”
第二十層消毒水的氣味終於消散了許多,走廊兩邊的房子上貼着一個個編號和名字,長廊盡頭的窗戶是開着的,也是這麼多層樓內唯一開着的一扇窗戶。
本能的跑向窗戶,唐寒露呼吸着新鮮的空氣,大聲喊着救命,可迴應她的只有不斷緊逼的腳步聲。
抓着窗沿,唐寒露朝樓下看了一眼,太高了。
夜風帶着刺骨的寒意,混雜着樓道里的消毒水味,吹進了她的睡衣,好像一雙浸泡過福爾馬林的手肆意揉搓她的身體。
唐寒露沒有從這裡跳下,被追趕着繼續往樓上跑。
腳步聲放緩,停在了唐寒露站立過的窗口,一個男人的聲音在夜風中響起,他似是喃喃自語,又好像是在思索。
“她八歲第一次接觸到了門,變得不太正常,入院治療後嘗試了永生製藥的新藥;九歲回家和父母團聚;巧的是她十歲家裡親人就出了意外,不過親人離世並沒有擊垮她,反而讓她變得更加堅強,拿遍了學校獎項和表彰。”
“只可惜她仍需要服用永生製藥的藥物進行治療,家裡的錢消耗大半後,在十四歲這年她被永生製藥的慈善組織帶走,開始重點培養。”
“每一個房間上的編號都代表一個活人,她和那麼多孩子競爭,最終脫穎而出。”
“一直到二十歲,她終於有了一個脫離永生製藥的機會……”那道年輕的身影看向通往更高處的樓梯:“但她並未選擇離開。”
唐寒露竭盡全力在樓道里奔跑,她每邁上一個新的臺階,都是對自身意志的突破,只是越往高處跑,她內心就越不安,但她沒有解決的辦法,只能繼續往更高的地方爬。
第二十一層的樓道內光亮在不斷變暗,牆壁上密密麻麻全都是裂縫,唐寒露震驚的看着一切,她本以爲自家樓房非常堅固,跑到高處才發現這早已是棟危樓。
手指觸碰裂縫,唐寒露的手不小心被劃傷,接下來她看到了更詭異的場景,血絲如針線,開始縫合樓層當中的裂縫。
大樓就好像一個活人,那些裂縫是一道道血口子,需要樓內住戶用自己的血和生命才能將其縫合,勉強保持其不坍塌。
就這樣跑到第二十四樓,唐寒露精疲力竭,她爬都有點爬不動了。
雙手用力敲打樓道里的那些房門,她哭喊着求救,模樣比之前那個丟了孩子的女人還悽慘,嗓子嘶啞,被汗水打溼的頭髮胡亂貼在臉上,鞋子跑丟了,手臂和腳上都是傷口。
一扇扇門拍打,唐寒露的心都要徹底沉入絕望深淵時,一扇門被輕輕打開了。
門內站着一個慈祥又精緻的老太太,她滿頭銀髮,雙眼飽經滄桑,給人的感覺年紀應該不小了,可臉上的皺紋卻很淡,也沒有老年斑,身體也非常健康。
不等老人開口,唐寒露就爬進了屋內,她像一頭驚魂未定的小獸。
“關門,奶奶,快關門!”
“嘭!”
厚重的門板徹底關上,追着唐寒露的男人站在門口,他看了一眼門牌號——七月十五。
“加入永生製藥後,她才發現這座大廈內部千瘡百孔,早已搖搖欲墜,她竭力修補,仍舊無濟於事;直到她二十四歲這一年的七月十五,第二個記憶節點出現,纔有了新的變數。”
防盜門閉合,唐寒露癱在地上,她大口喘着氣,過了半天才恢復過來。
睜開眼睛,唐寒露看見不大的客廳裡放着一張低矮圓桌,四周是一個個小板凳,每個凳子上都坐着一個畸形又醜陋的小孩。
這些孩子的外貌無比恐怖,眼神卻清澈單純,他們有的手裡拿着畫筆,有的在偷吃蛋糕,還有的正好奇的盯着唐寒露。
“你是住在十四樓的那個小女孩?”老人似乎擔心唐寒露被那些畸形兒嚇到,提前開口:“我叫杜靜,是這些孩子的老師。”
正被追殺的唐寒露哪在意這些,趕緊遠離房門,來到客廳:“奶奶,鎖好門!外面有個變態殺人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