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馮連才和李青雲有點吃驚,有點好笑,也有點不大相信。
蕭何吏點點頭:“據說當年大型豬場如果要出口,必須強制性的添加這些東西。現在美國仍然允許添加一些萊克多巴胺之類的藥物,只是有個標準,在中國,這類藥物全部都禁止了,不過養殖戶都嚐到了甜頭,再放棄就已經很難了。”
李青雲看蕭何吏對答如流,自己卻插不上半句話,心裡漸漸有些不太舒服,就做出一副有些着急的樣子說:“何吏,先別說這些了,以後再探討,現在離國家檢查組來只有一天時間了,我們趕緊商量下一步怎麼辦?”
馮連才也有些着急,點點頭:“是啊,就算再送樣,也來不及了啊!何吏,你有什麼辦法?”
蕭何吏搖搖頭:“我也沒辦法,我總覺得這樣搞不好,萬一被查出弄虛作假,後果不是更嚴重嗎?”
馮連纔有些不高興:“這個時候還談什麼弄虛作假,咱們三個就你是學專業的,你懂,也熟悉,這個任務就交給你了,晚上以前必須弄到合格的豬肉。”
蕭何吏爲難地撓撓頭,擡眼看了看馮連才,張張嘴又閉上了。
“何吏,你什麼都好,就是關鍵時候優柔寡斷,別吞吞吐吐的,有辦法趕緊說。”馮連才催促道。
蕭何吏在心裡掙扎着,他真不想做這樣的事,一方面是良知,另一方面是擔心後果。
“何吏,你倒是快點啊,我們時間不多了!”李青雲忍不住也催促着。
蕭何吏狠狠了心:“牧羊鄉有個包山的老頭,他在山上種果樹,另外放養了一些豬,那些豬估計沒問題。”
馮連才興奮地一拍桌子:“咳,不早說!白讓我着急半天!”
蕭何吏擡起頭,有些不好意思:“馮局長,我有兩個要求。”
“說。”馮連才答應得很爽快。
“第一,咱們得花錢買人家的豬。”
“那還用你說,再說了,你不給錢人家能給你豬?”
“第二,別說是我說的,也別說咱們是爲了什麼去買豬。”蕭何吏的神色帶着請求。
“行,那這樣,青雲,你立刻派人去買豬,什麼都不要講。”馮連才又不放心地問蕭何吏:“你能確保他的豬沒事嗎?”
蕭何吏沉吟着:“應該沒事……吧”
馮連才正要露出笑容,又被最後那個“吧”字給硬硬地頂了回去,不由哭笑不得,擺了擺手:“行啊,反正也沒別的辦法,就死馬當活馬醫吧。”
書說簡短,下午的時候,李青雲派去的人打回電話問把豬送到哪裡。
李青雲看看馮連才,馮連纔看看蕭何吏,蕭何吏點點頭:“直接送二隊院子裡吧。”
李青雲放下電話,對馮連才說:“馮局長,咱們也過去看看吧,看看這綠色無毒的豬到底長什麼樣子?”
馮連才興致也很高,站起來一揮手:“走!看看去。”
三個人來到院中,見二隊的人正在七手八腳的從車上往下卸豬,而一隊的兩名隊員卻躲的遠遠的。
蕭何吏看看一隊兩名隊員乾淨的身上,心裡驀地一沉,臉色頓時難
看起來。
“走,過去看看。”馮連才笑着扭過來頭來,卻發現了蕭何吏陰沉的臉色,再看看一隊和二隊隊員的差別,不禁搖搖頭走了過去拍拍蕭何吏的肩膀低聲說道:“看來還是二隊的人能幹啊。”
蕭何吏嘴角勉強擠出一絲笑容,朝一隊的兩名隊員走了過去:“一共花了多少錢?”
“啊?”兩名隊員一愣,臉上隨即出現了一絲得意的神色:“沒要錢,去了咱就拉回來了。”
“怎麼拉回來的?”蕭何吏的臉色更加難看。
“那老頭把豬抓住弄到車上,我們就拉回來了。”
蕭何吏心裡一陣悲哀,早知道如此還不如讓黃猛、飛揚他們去呢。
馮連才也走了過來:“怎麼了何吏?”
蕭何吏勉強的笑笑:“沒什麼。”
李青雲也走了過來,問道:“再怎麼弄?”
馮連纔沒說話,眼睛卻看着蕭何吏。蕭何吏指着尤太華說:“這些都讓尤隊安排吧。”
李青雲看了尤太華兩眼,說道:“現在宰了吧。”
尤太華彎腰一溜小跑過來:“最好是明天凌晨宰,早上上市的時候肉色好看,現在宰,到明天肉就會有些發乾了,不好看是一方面,重要地別讓檢查組看出不對勁。”
馮連才欣賞地點點頭:“恩,不錯,考慮挺全面的。”
李青雲的臉色變得有些不自然:“馮局長,那我們就走吧?”
馮連才滿意地又看了一眼那兩頭豬,點點頭:“好,走。”一轉眼又看到了一隊那兩名隊員,不禁又問道:“人家爲什麼沒收錢?”
一名隊員支吾着說:“那老頭看見我們穿着制服,就問是哪個單位的,我說是區農林局的,他問是不是蕭何吏的同事,我們說是,那老頭就死活不要錢。”說完又有些着急地解釋:“我們真給錢了,給了好幾次,那老頭就是不要。”
馮連才轉頭笑着對蕭何吏說:“嗬,咱們蕭隊面子很大啊。”
蕭何吏臉上卻沒有笑容,有些憤怒地盯着那兩個隊員。一隊的隊員都是在編正式人員,都是蕭何吏真正的同事,所以他極力地強壓下了心中的憤怒。
馮連纔有些不解,他很少看到蕭何吏生氣,就問道:“何吏,怎麼了?”
蕭何吏搖搖頭,儘量讓自己不要衝動,還口氣裡還是帶了一絲鄙視與憤怒:“我就奇怪了,你兩個人這麼年輕,怎麼好意思讓那位老人家自己抓豬,還給你們弄車上。”
一名隊員臉一紅,解釋道:“他不讓我們伸手,我們想幫忙來着。”
蕭何吏不耐煩地擺擺手:“算了算了,不說了!”
二隊的那些人一看蕭何吏生氣,雖然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但臉上都有些陰沉了,有幾個眼中只有蕭隊沒有農林局膽大妄爲慣了的隊員甚至慢慢朝那兩名隊員圍攏了過去。
那兩名隊員也注意到了氣氛的火藥味,不由有些緊張慌亂起來。
蕭何吏藉機把怒氣都撒在了自己隊員身上,大吼道:“想幹什麼!都給我回辦公室去!”
李青雲是第一次見蕭何吏發脾氣,雖然是訓的二隊隊員,
卻明顯是訓給一隊的隊員聽,臉上就有些掛不住了,朝兩名隊員一揮手,冷冷地說:“別在人家這呆着了,咱們走!”說完覺得有些不妥,又轉頭對馮連才笑笑:“馮局長,我還有事,就先走一步了。”
馮連才點點頭:“路上慢點。”
李青雲走了,馮連才用一種很複雜的眼神看着蕭何吏,有吃驚,有欣賞,也有責備:“何吏,怎麼變得這麼衝動了?”
蕭何吏嘆了口氣:“唉,主要是那老人家身體一直不算好,這一折騰,我怕再弄出什麼毛病來。”
“你跟他很熟?”馮連纔有些疑惑:“我在牧羊鄉幹了近十年,我都不知道山上還有個放豬的。”
“恩,有次他的雞生病了,我找了幾個同學幫他免費看了看。”蕭何吏輕描淡寫地說道。
人和人的關係,有時候真地是很奧妙。本是兩個不相干的人,或許一生都不會遇到,也或許只是擦肩而過,但如果在擦肩時發生一點變故,這兩個人的關係或許便會從此不同,變得深情厚誼終生不改。
那是蕭何吏一次正常的下鄉,老頭的隨口一問,蕭何吏的隨口一答,本來也沒有什麼,但蕭何吏卻放在了心上,第二天便上了山,但讓他慚愧地是,居然搞不清楚雞羣是什麼病引起的死亡,他打電話給自己專門研究雞病的同學求助,最後幫老頭解決了難題。事情發展到這裡,本來也很普通,但當天中午,老頭在高興地邀請蕭何吏吃飯時多喝了幾杯,加上心情興奮和過度勞累,突然舊病復發,又是蕭何吏把他送入了醫院。二人之間聯繫的紐帶有了生命的重量,關係立刻變得不同起來,又加上老頭對蕭何吏心生感激,蕭何吏對老頭心有愧疚,關係自然越處越好起來。
馮連才當然不知道這些,他拍了拍蕭何吏的肩膀:“人善被人欺,年輕人有激情是好事,但還是儘量不要太沖動。”
蕭何吏能聽出話裡的愛護,忙對馮連才感激地笑笑:“馮局長,我記住了。”
“看來你真的適合在二隊幹,幹出氣概來了!”馮連纔有些許誇讚意味地說着上車走了。
蕭何吏怔怔地站着,細細地回味着馮連纔剛才的話。確實,自己自從來二隊,覺得整個身心都舒爽多了,彷彿又迴歸了本性,再也不像當初在局裡時戰戰兢兢小心翼翼,終日處於壓抑之中了。就像剛纔,如果一直呆在局裡,他絕不敢當着馮局長和李青雲的面發這麼大的脾氣。
想到這裡,蕭何吏不由嘿嘿地笑了,或許,自己真地像馮局長說得這樣,二隊纔是適合自己的地方。
蕭何吏不好意思地笑笑:“這個鹽酸克倫特羅最早是治哮喘病的,後來發現它能促進蛋白合成,提高脂肪的分解和轉化,如果通俗地說,不一定確切,就是能把肥肉變成瘦肉,提高生豬的價格。”
“真能吃死人嗎?”馮連才還是一臉的不相信:“這麼多豬肉都有瘦肉精,可沒見幾個人吃出事來啊?”
“就跟用藥過量差不多,豬體內存的太多,人就中毒,少的話,就覺察不出來。據說當年美國進口中國豬肉,先要檢測這東西,如果這東西不達標,人家還不要呢!”蕭何吏笑着說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