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春輝一聽喬區長說有人報信,心裡頓時一陣緊張,再回頭順着喬區長所指的方向一看,正是蕭何吏的那家店,不由一陣爲難,忙陪着笑臉說道:“喬區長,抓不到現行的話,我們不好……”
喬素影一臉不耐煩地擺擺手打斷了陸春輝,將手機向陸春輝眼前前一伸:“這是十五分鐘前拍的,顯示日期和時間,你覺得我會造假嗎?”
陸春輝沒敢多看,否則顯得跟不相信似地,慌忙地搖手:“不會不會,我當然信,我當然信。”
喬素影冷冷地把手放下來,一臉的寒霜,語氣也冰冰的:“那就抓緊去處理吧!”
陸春輝回頭望望蕭何吏的小店,長長吸了口氣,然後回過身衝喬素影用力地點點頭,堅定地說道:“請喬區長放心,我們一定不會讓他漏網!”說完一揮手,帶着一羣虎狼般的執法人員殺氣騰騰地向小店走去。
路上圍觀的人很多,秀蓮也抱着孩子在路上張望着,看到別人的東西被掀翻、沒收,在害怕、痛恨城管的同時,心裡也稍稍有些慶幸和得意。
正在若無其事地跟旁人閒聊,卻突然發現那羣虎狼直衝自己的店而來,秀蓮不由驚慌起來,抱着澤熙小跑進了店裡:“何吏,他們衝咱們店來了!”
蕭何吏心裡清楚,大週末的,如此興師動衆,肯定是衝自己來的,剛纔他就看到了陸春輝,也順着陸春輝看到了喬素影,在心裡暗暗嘆了口氣,正想安慰秀蓮幾句,陸春輝已經邁步走了進來。
秀蓮並不認識陸春輝,但卻知道他是帶頭的,便驚恐地望着陸春輝叫了起來:“你要幹什麼?我們又沒擺在外面!”
這一聲喊叫,卻驚醒了懷裡的孩子,頓時張開小嘴哇哇地哭了起來,秀蓮連忙晃着孩子:“澤熙,沒事,不怕,爸爸在呢,別哭……”
陸春輝的臉上一半是焦急,一半是爲難,衝身後的城管揮揮手:“你們先出去!”
蕭何吏顯得很鎮定,雖然掛滿了無奈,他擡手輕輕地拍了拍秀蓮因激動和驚恐而略略顫抖的肩膀,笑道:“秀蓮,沒事的,抱着澤熙出去吧,別嚇到他。”
秀蓮擔心地望望蕭何吏,猶豫了一下,還是順從地抱着澤熙轉身出門了。
“何吏,算幫我一個忙,喬區長在那邊看着呢,你也知道,我好不容易纔從兔子不拉屎的牧羊鄉調到市區當了個辦事處主任,這屁股還沒坐熱呢……”秀蓮剛出去,陸春輝就一臉急切地說道。
蕭何吏擺擺手沒讓陸春輝繼續說下去,理解地笑了笑,淡淡地說道:“行,那你們就搬吧。”
“何吏……”陸春輝感激地用力點了一下頭,有些激動地說道:“你放心,這些貨我一週之內還你,如果還不了,一共多少錢你核個價,我先給你一半,不,給你百分之六十,剩下的我再慢慢補給你,好吧?”
蕭何吏笑了笑,也沒過多推辭:“那就先謝謝陸主任了。”
陸春輝的表情這纔有些輕鬆起來,衝蕭何吏笑着點了點頭,轉身走出門
外,臉上一板,大聲喝道:“給我搬!”
一衆城管立即如狼似虎地涌進了狹小的店門,開始粗暴地向外扔着東西。
秀蓮嚇得面色土灰,尖叫了一聲就向裡衝去。
“秀蓮,別進去。”蕭何吏拎着兒子的童車走了出來,伸手攔住了秀蓮:“讓他們搬吧,過會我再跟你解釋。”
“可是……”秀蓮急得幾乎要哭出來。
“放心吧,沒事的。”蕭何吏攬住秀蓮,輕輕地推着她往回走。
秀蓮看了一眼自己一直無比信任的丈夫,沒再說話,順從地退到了路邊。
陸春輝歉疚地衝蕭何吏笑笑,隨即就板起臉催促着執法隊員加快速度。
陸春輝的身後,還站着幾個科長樣的人物,正在那裡竊竊私語着。
“哎,那不是電視裡常出來的那個喬區長嗎?”
“是啊,真年輕啊,長得也漂亮!”
“別這麼說,人家幹區長可不是僅憑漂亮,是真有能力啊。”
“那當然了,誰不知道全省出了一個半年拆了半座城的女縣長。”
“真是有魄力,也難怪省長開現場會的時候,對那些市委書記和縣委書記說,你們這些大老爺們還不如個娘們!”
“噓,別說了,喬區長過來了。”
幾個人回頭瞄了一眼,立刻安靜了下來,其中一個反應最快,立即加入了搬運物品的隊伍,另幾個一看,也不甘示弱,馬上也融入了進去。
陸春輝一回頭,見喬素影正站在遠處看着他,連忙走了過去:“喬區長。”
“那個!”喬素影指了指蕭何吏手中拎着的童車。
“啊?”陸春輝真是被嚇到了,任何執法也沒有這麼趕盡殺絕的。
“能辦好嗎?如果辦不了可以告訴我,我換個人辦!”喬素影的聲音冰冷,不帶有一絲感情。
陸春輝當然知道後果的嚴重性,慌忙點點頭:“喬區長,您放心,我一定辦好!”
喬素影沒再說話,靜靜地站着。
這話可怎麼說出口!!陸春輝半步半步地捱到了蕭何吏面前,哭喪着臉指了指蕭何吏剛放在地上的童車。
蕭何吏一愣,回頭望了站在不遠處的喬素影一眼,喬素影也正在看他,臉上全是挑釁的神情。
蕭何吏的目光有些複雜,但令人奇怪地是,目光中幾乎沒有憤怒,有的只是深深的歉疚和無奈。
“拿去吧。”蕭何吏苦笑着說道。
“唉。”陸春輝嘆了口氣,順手拎起了童車轉身遞給了身後的一個執法隊員。
“啊?你要幹什麼?”秀蓮憤怒地叫了起來,也難怪她心疼,結婚後的兩年裡,她和蕭何吏幾乎從未買過什麼奢侈品,但只有兒子的這個童車,兩個人狠狠心買了個最貴的。
“秀蓮,沒事,我會拿回來的,放心好了。”蕭何吏伸手把秀蓮拉到了一邊,輕聲地安慰着。
秀蓮委屈地看着蕭何吏,低下頭沒說話,兩顆
淚珠卻滾了下來。
蕭何吏看着秀蓮委屈的摸樣,心裡也隱隱作痛,卻又無法說什麼,只能伸手手臂將將秀蓮輕輕地攔在懷裡。
而這一幕,讓不遠處的喬素影愈加不能忍受,秀美的雙目中怒氣更熾,恨不能衝上去將兩個人生生撕開。
不一會,屋裡便被倒騰一空,陸春輝走到喬素影面前,輕聲說道:“喬區長都處理完了。”
喬素影怒氣未消,冷哼了一聲轉身便向自己的車走去。
陸春輝搖搖頭嘆了口氣,以前就知道這個區長不一般,但還是沒能料到會不一般到這種程度,簡直可以變態形容了。
秀蓮這時也看到了喬素影,愣了一愣,隨即驚喜地衝蕭何吏喊道:“他爸,你看那是誰?”
蕭何吏順着秀蓮指的的方向看過去,雖然不用看他也知道那是誰,但他還是認真地看了一眼。
“是她嗎?她叫什麼了?”秀蓮臉上露出明顯的興奮神情:“何吏,你忘了,奶奶生病時,她還在醫院陪牀呢。”
蕭何吏微微皺起眉,輕輕地搖了搖頭:“你認錯了吧?應該不是她。”
“就是她,我認得。”秀蓮依舊興奮着:“何吏,我看這些城管好像都很怕她呢,你去跟她說說,肯定會把東西還給我們的。”
蕭何吏見秀蓮如此肯定,也不好再否認,便笑笑說:“人家都是大官了,咱認得她,可她不一定認得咱啊。”
“也可能認得呢。”秀蓮仍不死心。
“呵呵,”蕭何吏淡淡地笑了笑:“你說,我要過去求人家,人家萬一不理咱,不是熱臉貼冷屁股呢,你老公還沒這麼卑賤吧?”
秀蓮愣了一下,想了想,彷彿老公的話也有些道理,便嘆了口氣不再說話了。
五分鐘以後,喬素影上車走了,陸春輝和他的城管執法隊員也滿載着勝利品走了,圍觀的羣衆也散了。
“咱們也回家吧。”蕭何吏笑着對秀蓮說道:“好久沒休息了呢,今天正好休息一下。”
秀蓮的眼裡還溢着淚水,遺憾地說道:“今天不該讓你進貨的,曬了老半天,還都被收走了。”
“沒事,我能再給你要回來,放心吧。”蕭何吏寬慰着秀蓮。
“嗯。”秀蓮點點頭。
夫婦倆鎖了門,坐公交車回到了小破屋。這還是兩年前蕭何吏租住的小破屋,自從結婚,夫婦倆就一直住在這個小破屋裡。秀蓮懷了澤熙以後,蕭何吏曾想換個面積大點,環境好點的房子,但秀蓮一直不同意,理由是再有一年咱們的新房子就下來了,不要再多花錢了。
“你和澤熙睡一會吧。”蕭何吏對躺在牀上正在哄澤熙睡覺的秀蓮說道。
房間沒有窗戶,狹小而悶熱,蕭何吏把門打開,讓房間能透進一絲清風。
雖然只有兩年時間,雖然只是從二十六歲成長到了二十九歲,但蕭何吏已經完成了人生的重大蛻變,自從成了丈夫,成了父親,他的心境已經改變得太多太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