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車,就看見兩個女孩站在路邊,其中一個黃衣服女孩在用力地揮着手,仔細一看,正是時常惦記起的苗苗。蕭何吏有些莫名的興奮,快步跑了過去,想跟苗苗擁抱一下,可跑到跟前,苗苗卻沒有衝上來的意思,不再興奮地揮手,換上了一臉低頭的羞澀。
蕭何吏像一發炮彈,等要擊中目標的時候卻發現目標消失了,整個人頓時卡在了那裡,不上不下地尷尬着,甚至連摸一下頭的親熱動作也做不出了。
苗苗變化很大,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小女孩了,打扮很合體,穿一件黃的耀眼的羽絨服,雪白色的翻領,映襯的那張粉臉更加豔麗,雖然是臃腫的棉衣,但那纖細的腰肢和豐滿的胸部還是一覽無餘。
“蕭哥。”苗苗搓着手,滿臉通紅,略顯的有些手足無措。
聽到這聲“蕭哥”,蕭何吏又重新找回了自信,眼前這個矜持豔麗的小老闆沒有變,還是以前那個對自己言聽計從的小姑娘。他信步走了上去,張開雙臂把苗苗緊緊地抱在了懷裡,抱怨地說:“什麼時候回來的?也不打個電話,讓我擔心。”
“對不起,蕭哥。”兩個人分開的時候,苗苗眼裡淌出了淚花:“我放行李的朋友搬家了,一直聯繫不上。”
看着這親熱的一幕,受到冷落的柳青香表情有些複雜,這時便走上來說:“親熱的機會有地是,外邊這冰天雪地的,你們想凍死人啊。”
蕭何吏和苗苗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挽着胳膊進了酒店。苗苗引着蕭何吏進了一個很精緻的小包房,笑着說:“蕭哥,今天天氣這麼冷,咱們吃火鍋吧?你喜歡吃嗎?”
蕭何吏一看房間內裝飾得挺漂亮,估計菜不能很便宜,不過來時已經把辦公室裡所有的錢都帶來了,心裡也有幾分底氣:“我什麼都行,你跟柳總點菜吧,今天算蕭哥給你接風。”
苗苗抿嘴一笑,並沒說話。柳青香插嘴進來:“這酒店是苗苗開的,她能收你的錢嗎?”
坐在這不大卻別緻的房間裡,看着眼前的兩個女人,蕭何吏有點慚愧,柳總月收入過十萬,自己還能用年齡來做遮羞布,可苗苗這點年紀,居然也擁有這麼一個自己連想都不敢想的酒店,真是令人汗顏啊。如果不是因爲剛成功競爭了隊長,內心也有幾分豪氣,恐怕還真有點無地自容。
這頓晚餐很精緻,卻又異常的豐盛,明明是吃火鍋,卻又擺滿了可口的小涼菜,看得出是精心安排的,蕭何吏有些感動,也有些過意不去。
“苗苗,一會你算算賬,蕭哥請你!”一瓶啤酒下肚,蕭何吏酒意已經很濃。
苗苗也陪着喝了半杯,俏臉已經是滿面紅雲燦若桃花,聽見蕭何吏這話,很真摯地望着蕭何吏說道:“蕭哥,我很小就沒了父母,也沒上過什麼學,但我知道誰是好人,在這個世界上,只有你和香香姐對我最好了,我請你吃頓飯一直是我的一個心願,怎麼會讓你拿錢呢?”
柳青香雖然已經喝了三瓶啤酒,但卻是三個人中最清醒的人,看不出絲毫的酒意。這些天
眼睜睜開着苗苗苦撐着賠錢等着蕭何吏,良心的煎熬終於讓她難以忍受,這才約了蕭何吏,但對苗苗千叮嚀萬囑咐不要談她們的過去。這時聽到苗苗稱呼香香姐,不由嚇了一跳,生怕蕭何吏想起往事來,偷瞄了兩眼沒發現異常,趕緊插話道:“苗苗的酒店一直賠錢,苦撐到現在,就是爲了要在她自己的酒店請你吃頓飯,怎麼會要你的錢呢?”
蕭何吏聽了,心裡百味雜陳。對有的人,你付出很多,卻得不到什麼,而有的人,你幾乎沒有付出,她卻對你充滿感激,把所有的真心都給了你。
苗苗聽了柳青香的話,卻是另一番感受,烈日暴曬下的水果攤,城管圍堵中奮力逃離,赴日打工的種種辛苦一起涌上了心頭,一時不由千般委屈萬般悲苦,眼淚不爭氣地如斷線珠子滴滴答答落個不停,原來所有苦苦支撐的堅強可以在瞬間崩塌。
眼前梨花帶雨的苗苗,就像一朵柔弱嬌嫩的花,蕭何吏悲憫之餘,一股豪情衝了上來,他握住苗苗榮軟的小手:“苗苗,蕭哥以後會好好照顧你,不會讓你總受苦的。”這些天深埋於內心深處的躊躇滿志都浮了上來。
苗苗也抓緊了蕭何吏的手,哽咽道:“蕭哥……”
柳青香在一旁看着,心裡有些詫異,一直以爲蕭何吏是個循規蹈矩、小氣吝嗇的安分人,雖然沒有鋒芒但卻可以託付終生,但今天卻發現原來蕭何吏也可以如此意氣風發神采飛揚,那一瞬,柳青香直覺得眼前一亮,竟然有些呆住了。
三個人吃完飯從飯店出來,蕭何吏深深呼了一口氣,藉着剛吃完火鍋那熱乎乎的感覺,深吸一口凜冽的寒氣,那種舒服從口中一直爽到肺裡,順手掏出一支菸點上,美美地吸了起來。
三年了,心中的一塊大石頭終於落地了。雖然不是常常想起,但每次偶爾想起遠赴日本毫無音信的苗苗,蕭何吏都會覺得胸口特別的沉重。如果不是他,苗苗或許還在安穩的呆在酒店裡端着盤子,就不會辛苦的蹬着車在烈日去販水果,也就不會受粗暴城管的委屈,或許也不會孤零零一個人去了日本。如果苗苗萬一出點狀況,那他這一生都要揹負一個難以承受的包袱。現在終於好了,苗苗終於回來了,他那一直不安、懸着的心終於落了下來。
苗苗也很開心,店已經盤了出去,下週就要更換主人了,沒有想到就在這最後一週竟圓了自己一個心願。
兩個人正在想着各自的心事,柳青香已經把車開了過來:“別傻站着了,上車吧!”
蕭何吏一愣:“去哪?”
“去家裡坐坐吧。”柳青香若無其事地說。
“你不是喝了酒不開車嗎?”苗苗疑惑地問。
“沒事,都快點上車吧。”柳青香有些不耐煩。
蕭何吏本想拒絕,可看了苗苗一眼,還是上了車,總覺得剛吃了人家一頓就馬上拒絕人家的邀請不太好。
“去誰的家啊?”蕭何吏上了車,心裡有些疑惑。
“香香姐的家,我臨時在香香姐家住。”苗苗解釋道。
“哦。”蕭何吏沒再說什麼,閉上了眼睛假睡,腦子裡卻出現那天早上從柳青香家裡離開的時候碰到一個女孩的情形。
進了家門,三個人坐在沙發上閒聊。
苗苗坐在了蕭何吏的對面。她已經把羽絨服脫掉,裡面是件緊身的黑色毛衣,三年前苗苗的胸部就特別大,現在好像更加高聳了,顯得那盈盈一握的腰肢更加纖細,看得蕭何吏漸漸有些心猿意馬起來。
“蕭哥。”苗苗紅着臉喊了一聲。
蕭何吏這才意識到自己有點走神,趕緊把目光轉向了別處。酒精有時候確實能消弱人的自控能力,蕭何吏越是約束自己不看,眼光越是不自覺地向那裡飄,羞愧之餘,在心裡狠狠地罵了自己一句,索性閉上眼裝着不勝酒力,斜倚在沙發上打起了瞌睡。
苗苗見狀,很體貼地說道:“蕭哥,你困了啊,要不去牀上躺一會吧?”
蕭何吏心裡一動,嘴上想說不用了,但心裡又有個聲音說去吧。
正在猶豫,苗苗又說:“香香姐,你扶蕭哥去你房裡休息吧。”
蕭何吏一愣,旋即明白了,那天早上碰到的女孩就是苗苗,看來她誤會自己和柳青香的關係了,張口想解釋,卻又不知該如何解釋,最後索性站了起來:“時候不早了,你們早點休息吧,我回去了。”
見蕭何吏說得很堅決,柳青香和苗苗也沒再挽留,兩個人一直把蕭何吏送到了樓下。
蕭何吏打車走了,苗苗問柳青香:“香香姐,蕭哥今天怎麼走了?是不是我哪做錯了?”
“哦,沒事。”柳青香含糊地說道,她也清楚苗苗誤會了兩個人的關係,可是卻不願意多做解釋。
蕭何吏心情異常地興奮,充滿了雙喜臨門的喜悅,一喜是競爭成功,再一喜就是見到苗苗。在過去二十多年的歲月裡,蕭何吏自認爲堂堂正正,從沒做過心中有愧的事情,只有當年對苗苗的指手畫腳讓他心懷內疚,現在苗苗回來了,他心中的一塊石頭總算是落了地。
回到小破屋,雖然時間很晚,但蕭何吏卻毫無睡意,躺在牀上點了一支菸慢慢地吸着。苗苗那嬌豔的容顏不時的在腦海中閃過,還有那纖細的腰肢和高聳的胸部,蕭何吏使勁晃晃腦袋,暗暗地責備自己,又沒有娶人家的想法,想人家那些部位幹什麼呢?
蕭何吏起身把煙掐滅,用被子矇住頭想趕緊睡去,但事與願違,雖然那些刺激撩人的情形消失了,但當年和苗苗一起度過的那段短暫卻快樂的時光卻越來越清晰。每天早上,苗苗把他叫起牀,然後兩個人走出廢墟,到附近的百花公園去跑步,跑完步找個小石凳休息一會,然後慢慢走回來找個地攤吃早餐,自始至終,苗苗的眼裡都是充滿疼惜和崇敬的目光。只有蕭何吏自己心裡清楚,在那段灰色歲月裡,這幾縷目光對他強自支撐自信是多麼的重要。
過了許久,蕭何吏漸漸迷糊了過去,但睡的並不踏實,整個晚上一直在做夢,最清晰的就是苗苗筋疲力盡卻又奮力地瞪着三輪車上坡的身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