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素影嘆了口氣:“我也是中午才知道,段文勝把黎叔叔給矇蔽了!黎叔叔專門給喬天舒書記做了彙報,喬書記已經同意在黃北區試行了。”
蕭何吏心裡一陣陣的發涼,段文勝有了這樣的尚方寶劍,區裡的幹部肯定是人人自危,想要自保,恐怕只有一條路了,那就是投到段文勝的門下。
“段文勝實在太會裝了!”喬素影嘆了口氣,有些氣憤又有些無奈地說道:“我剛給黎叔叔打完電話,他現在還在對段文勝讚不絕口呢,說他有魄力,有想法,是個合格的、優秀的紀委書記!”
“那,雷劍和我這樣的人不是隻能任他宰割了?”蕭何吏上午的美好心情一掃而光,剩下的只有煩躁和對未知的隱隱恐懼。
“何吏,你也別太擔心,黎叔叔那裡我會請託的,他是我爺爺最欣賞的部下了,對我爺爺也最尊重,到了實在難以收拾的地步,我就請他出面。”喬素影盡力安慰着蕭何吏,雖然她的心裡一點把握也沒有。
“那如果是雷劍呢?”蕭何吏的語氣有些低沉,也有些期待。
喬素影沉默了一會,笑道:“何吏,不該操的心就別操了,現在的形勢不是前些天了!”說完壓低聲音說道:“有人告訴我中午看見於燕約段文勝出去吃飯了。”
喬素影說這番話的時候雖然心如刀絞,但卻仍然盡力裝出一副不以爲意的口氣。
可是儘管喬素影說的有些平淡,但蕭何吏聽在耳裡,依然像一個炸雷一樣,將他震得目瞪口呆。
“呵呵,何吏,沒事的,其實,我早料到了。”喬素影柔聲說道。
好半響,蕭何吏才慢慢回過神來,聽着喬素影的軟語安慰,心裡既感動又慚愧,他清楚喬素影受的傷害比他還要大,如果能早料到於燕會背叛她,她又怎麼會引狼入室呢!
“何吏,你把心放肚裡就行,真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我就去找段文勝,他現在有很多事還是需要我的,大不了我跟他妥協一下就是了……”喬素影盡力輕描淡寫地笑着說道。
蕭何吏覺得熱血上涌,一股豪氣從心底衝了上來,他雖然不能保護喬素影,但也決不能讓喬素影因自己而一再受到段文勝之流的傷害!
“小影,我沒事!我只要你能好好的!工作,我們可以辭,官,我們也可以不當,只要你別受傷害就行!這是我最大的心願,你懂嗎?小影!” 蕭何吏發自肺腑地說道。
話筒那端沉默了。喬素影猛地擡手捂住了嘴,眼淚不爭氣地順着眼角流淌了下來。
蕭何吏隱約能感受到話筒那端的反應,不由在心裡輕輕嘆了口氣,喬素影是不喜歡仕途這條路的,走上這條路並努力堅持着,很大程度上是爲了自己。
“何吏,謝謝你……我……好高興。”好半響,喬素影有些泣不成聲地低低說道。
蕭何吏覺得自己的心莫名地疼了
一下,喬素影爲自己付出那麼多,受過那種深的傷害,就是現在,也還拖着那條微瘸的腿,可自己幾乎從來沒有表達過感謝,而現在,自己只是說了幾句簡單的話語,便讓她泣不成聲。
沉默了一會,蕭何吏輕聲問道:“小影,記住我剛纔的話了嗎?”
“嗯,記住了。”喬素影的聲音柔弱順從而又隱隱透着一絲甜蜜和幸福。
放下電話,蕭何吏甚至有些恍惚,怎麼這語氣變得跟秀蓮如此之像了!
看來女人幸福的時候都是差不多的!蕭何吏在心裡暗暗下着決心:“既然小影不喜歡現在的工作,既然她在工作中無法找到開心和快樂,那就讓她在工作以外多點開心和快樂吧!”
想到這些,蕭何吏的心裡竟然亮堂了許多,焦躁憂慮的情緒也消散殆盡,腳步穩健地下了樓,來到農林局會議室,裡面已經黑壓壓坐滿了人。
比起上週第一次進全體人員都在的會議室,蕭何吏坦然了許多,步履從容地走過去,挨着雷劍坐了下來。
雷劍回過頭,兩人相視一笑,沒有說話。
不一會,在勞柳莽的引領下,紀委副書記、監察局局長劉耀輝帶着兩三個年輕人走進來,在會議桌面門的一側坐了下來。
蕭何吏的眼神變得有些冷,雖然他自認爲遵紀守法,卻一直沒斷了跟紀委打交道,尤其是兩個人,他記憶尤其深刻。
一個是徐靜春,在審查項目申報問題的時候,不擇手段地想把罪名套在他頭上,如果不是當時黎書記的一句話,或許蕭何吏就要被動用手段。
還有一個就是眼前的這個劉耀輝。初次見面時,他還是區紀委的辦公室主任,跟着監察局王局長陪徐少姑來農林局解決檢疫執法的問題,極盡歪曲之能事,後來在二隊與神農綠康的鬥爭中,又毫無原則地偏袒後者,對蕭何吏從身體到精神進行折磨,並最終引發了當年橋北雪地之戰。
劉耀輝自然也認識蕭何吏。兩個人的目光一碰,劉耀輝心裡微微打了個寒戰,立刻將目光轉向了別處。他很難忘記蕭何吏雙眼充滿血絲,一臉殺氣向他逼過來的情景,也更難忘記蕭何吏走後,他癱軟在椅子上時那種近乎虛脫的感覺。
“同志們,我先給大家一下今天來農林局考察的紀委領導。”勞柳莽先指了指劉耀輝:“這位是咱們區紀委劉書記……”
劉耀輝輕輕地擺了擺手,面色嚴肅地說道:“勞局長,時間很緊,我們下午還要再跑兩個單位,一切就簡吧。”
“哦,”勞柳莽愣了一下,不過很快就反應過來,高聲說道:“讓我們以熱烈的掌聲歡迎劉書記講話!”說完便帶頭鼓起掌來。
劉耀輝面無表情地擺了擺手,會議室裡稀稀落落的掌聲立刻靜了下去。
“今天我們來,是按照區委的有關部署,對軟環境建設進行檢查,今天的任務,具體點說,就
是請同志們實事求是地評價一下每一位班子成員,一會我們將發給大家兩張表格,一張是選優的,在領導班子中選一個,選兩個的作廢,一張是選差的,也是隻能選一個人……”劉耀輝正在講着,他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低頭懶洋洋地看了一眼,神情一緊,起身快步向會議室的門外走去。
“段書記?對,我在農林局.”等電話接通的時候,劉耀輝臉上並不全是尊敬,彷彿還夾雜着某種恐懼。
兩年前,段文勝、任永書、蕭何吏所受的處分,就是由他執筆的。對這件事,劉耀輝倒也沒有太多的擔心,因爲這個決定是領導集體討論的結果,他只是負責打印蓋章下發而已,段文勝應該不會怪罪他。他心裡真正的擔心地是,他在黨校學習時寫的一篇論文,其中一部分內容就涉及到了這件事,雖然沒提名,但卻在裡面提了姓,更嚴重地是,因爲當時任永書和蕭何吏都還在黃北區工作,所以這篇論文只提了段文勝一個人的姓。其實如果只是一篇普通的畢業論文或許也沒什麼,但這篇論文卻偏偏獲了獎,而且分別刊登在了市委黨校和市紀委的刊物上。最要命地,是這本雜誌至今還在區紀委檔案室存着。
“老劉啊,開始進行了嗎?”段文勝溫和地笑笑,用慣有的優雅腔調問道。
“馬上開始。”劉耀輝說完覺得不對,連忙又補充道:“已經開始發票了,您放心吧段書記。”
“嗯。”段文勝笑着應了一聲,淡淡地說道:“如果結果良好,那就順應羣衆的要求,當場公佈,如果情況不能如實反映真實的情況,就把票密封收好帶回來,研究後再公佈。”
“我明白,段書記,您放心好了!”劉耀輝忙不迭地點着頭。
“好了,老劉,你忙吧,辛苦了,呵呵。”段文勝淡淡地說着,幾乎不帶感情的色彩。
“不辛苦,應該的……”沒等劉耀輝說完,段文勝便已經掛斷了電話。
劉耀輝聽着話筒裡的忙音,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抹了一把頭上的汗,轉身向會議室走去,但是他心裡明白,危機並沒有過去,哪裡都有多嘴鳥,論文的事是無論如何也瞞不住的,真正想化解這次危機,幹幾件順應段文勝心意的漂亮事來討得歡心是唯一的出路!
回到會議室坐下,劉耀輝又變得威儀肅容,與剛纔在走廊時的表情簡直很難想象是同一個人。
“表發下去了沒有?”劉耀輝側頭問他帶來的一個年輕人。
“哦?還沒有。”年輕人一愣,心說什麼時候讓發表了?
“那還不趕緊發!”劉耀輝不滿地看了年輕人一眼。
“哦,好的。”年輕人連忙站了起來,開始逐個發放需要填寫的兩張表格。
“快點!多幾個人發!”劉耀輝不耐煩地催促道。
“哦,葉秋,快幫着紀委的同志發一發。”勞柳莽笑着對王葉秋說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