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明天自然見分曉。
輾轉反側了許久的蕭何吏索性不再想這些事情,用被子矇住頭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第二天一早,便早早起來,出門看到明媚的陽光,心情一下子敞亮了起來,昨天晚上都在瞎想什麼啊,淨個人嚇唬個人,青天白日朗朗乾坤的,哪有什麼黑社會。轉回屋特意洗了洗頭,又擦了擦皮鞋,臨出門對着鏡子又照了幾照,這纔信步出門。
來到單位,打掃完衛生,看着熟悉的一切,心裡竟有些感傷,畢竟在這裡工作了三年,這一去不知道會是什麼樣子。
剛坐了一會,馮連才上樓了,推門喊了一聲:“何吏,到我辦公室來。”說完夾着包邊掏鑰匙邊向自己的辦公室走去。
蕭何吏不敢怠慢,趕緊跟了過去。一進門,馮連才笑容滿面地問道:“何吏,考慮的怎麼樣了?”
蕭何吏撓了撓頭,推脫道:“馮局長,我還沒想好,要不先去了看看再說吧。”
馮連才的笑容一僵:“怎麼?”
蕭何吏很爲難地說:“我總感覺不好,如果讓他們知道了,不得罵死我啊。”
馮連才沉下臉,用責備的口氣說道:“何吏,要幹成大事,這麼婆婆媽媽,瞻前顧後,優柔寡斷的可不好。”頓了一頓,又用一種拍板的口氣說道:“就按我說的辦了!何吏,不用怕,出了問題有我擔着,你把心放肚子裡!”說完就拿包站了起來,一副準備出發的架勢。
蕭何吏心裡不禁有些悲涼,心想一直以來,你對我照顧有加,我對你也充滿了感激和敬意,可現在,你明明是想假公濟私,用公家的錢辦自己的事,卻還說的跟多照顧我一樣,把我當傻子嗎?!真出了問題,估計你跑的比誰都快。就算你不跑,最後擔罵名的人也是我啊!
蕭何吏強壓了壓心中的怨氣,並沒有將不悅表現出來,反而笑了笑說:“馮局長,您爲我操這麼多心,我雖然嘴笨說不出什麼,但感激都在心裡裝着呢。這次您就別再爲我浪費心血了,我也不是那塊料,不如就老老實實在二隊幹吧。”
馮連才把包略重地往桌上一摔,又重新坐回了椅子上,一臉不悅地說:“何吏,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前怕狼後怕虎了?當初你競爭的時候就猶豫不定,我說一定要參加競爭,後來你聽了,最終怎麼樣?競爭成功了!”
蕭何吏見馮連纔拿以前的恩情來壓他,心裡更加不快,既然如此,還不如挑開了說,於是感激地笑了笑,很真誠地說:“馮局長,我知道,沒有您,就沒我今天,所以,您現在或者以後不論有什麼事,只要我能幫上忙的,你儘管說,我只要我有條件能做到,就一定不會讓您失望。”說完了還怕說的不明白,又說了一句:“只要我當二隊的隊長,那二隊的一切還不是您說了算嗎?”
蕭何吏覺得自己的意思說的夠明白了,你是分管領導,關係又一直不錯,你想花二隊的錢就直
接說好了,何必繞那些彎子呢。
馮連才聽完愣了一下,馬上笑了起來:“咱們兩個的關係,還用說這些嗎,你心裡有數就行了。”說完站起來拿上包揮了揮手:“走,我送你去上任。”
兩個人出門下樓,上了馮連才駕駛的那輛213吉普車,蕭何吏坐在副駕駛座上,本來很明媚的心情經過這一番折騰,被蒙上了一層淡淡的陰影。
馮連才一邊開着車,一邊叮囑着蕭何吏:“你碰到要飯的人總是給錢,我見過不只一次兩次了,我不是說心軟,善良不好,不過同情心不要太氾濫,二隊執法對象有好多是很可憐的,你要在其位,謀其政,要爲站上的人多考慮,別爲了那些人可憐而影響了隊裡的收入。”
蕭何吏點點頭:“恩。”
馮連才眼睛盯着前方,很隨意地說:“何吏,這二隊,說不好也不好,說好呢也好,畢竟是獨立覈算的單位,你這隊長是真正的一把手,一些開支容易處理一些,比我這個副局長都要方便啊,哈哈……”
蕭何吏笑笑:“呵呵,哪能啊。”本來想說“馮局長,您放心吧,沒有問題。”但話到嘴邊卻又咽了回去,他擔心馮連才的胃口太大。
馮連才見蕭何吏沒反應,便更加直白地說:“最近我要請幾次客,等你安定好了,幫我安排一下。”
“恩。”蕭何吏心裡有些厭煩,卻又無可奈何。
* * *
兩個人一路說着話,車很快就到了二隊的辦公地點,是一個佔地約五畝的方方正正的院子,大門朝南開着,北面是長長一溜平房,西面有兩棟小屋,好像是倉庫,東面是一片菜地,南面幾乎沒有建築,只在大門左側有一間小小的屋子,看樣子是傳達室。
馮連才按了按喇叭,不一會從門口小屋裡跑出一個六十多歲的老頭,一臉恭敬地把門打開了。馮連才也沒理會,一加油門車便竄了進去,一直開到最北面的平房門口才停下。
看見有車進來,房子裡跑出兩個年輕人,其中一個年輕人很不客氣地大聲問道:“你們幹什麼的?在院子裡橫衝直撞的!”那架勢,不亞於公安人員面對罪犯。
另一個好像認識馮連才,忙拉了一下那個年輕人,小聲說道:“好像是局裡的。”
那小夥子一聽是局裡的,愣了一下,然後滿不在乎地說:“局裡的有什麼了不起,都他媽兩個月沒發工資了。”
另一個小夥子看起來膽小一些,向後扯了這個小夥子一把,走上前來,笑着問:“請問找誰?”
馮連才冷哼了一聲:“叫你們中隊長來。”
這個小夥子站在那裡侷促地搓着手,表情不太自然:“您找哪個中隊長?我們有四個中隊長。”
“哪那麼多廢話,都給我叫來,抓緊!”馮連才皺着眉頭很不耐煩地大聲命令着。
這個小夥子立即轉身跑去叫人了,另一個卻還站在那裡斜眼看
着他們兩個。馮連才怒斥了一聲:“看什麼?該幹嘛幹嘛去!”那小夥子看起來不想走,但看馮局長這氣派心裡又有點怕,最後不情願地轉身走了。
蕭何吏暗暗點頭,別看馮連才平時笑的跟彌勒佛一樣,但關鍵時候拿出派頭來還真有點官威,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擺出這副架勢。
不一會,從不同的屋裡陸續地出來了四個人,看到馮連才後,其中兩個人的腳步由不緊不慢變成了小跑。
最先趕到的是一個三十二三歲,一看就是很精明很周到的人,一上來就忙不迭地點頭哈腰跟馮連才握手:“馮局長,您來了。”又轉頭望着蕭何吏說:“馮局長,這就是我們新上任的蕭隊吧,哎呀,真是年輕有爲啊,我們有福氣了。”
馮局長點點頭笑道:“是啊,這就是蕭隊。”又轉頭對蕭何吏說:“這是農業執法中隊的中隊長,尤太華。”
蕭何吏地向尤太華點點頭:“你好。”
尤太華剛纔跟馮連才握手時一直略彎着腰,這時馬上緊走了兩步來到蕭何吏跟前,伸出了手:“蕭隊,歡迎您!”
蕭何吏忙伸出手:“謝謝。”心裡卻想,這人的名字沒有起錯,尤太華,尤太華,確實太油滑。
說話間,第二個人人也趕了過來與馮連才握手。令蕭何吏感到震驚地是,這個人居然就是前天在市場裡見到的那個麻子。
馮連才還沒來得及介紹,另外兩個人也不緊不慢地走了過來。
馮連才一揮手裡的小皮包:“別客套了,進屋說話。”
尤太華湊上前來小心翼翼地說:“馮局長,朱隊走的時候交代過,他的辦公室不要亂動亂進,您看?要不去我的辦公室吧?”
尤太華一邊說着,一邊觀察着馮連才的臉色。
馮連才愣了一下,有點好笑地搖了搖頭:“也好,既然朱隊有命令,那咱們就去尤隊那裡。”
尤太華領着衆人進了他的辦公室,立刻板起臉對屋裡幾個年輕人喝道:“局長來了,先都出去一下!”
蕭何吏看到尤太華對上一副面孔,對下又是一副面孔心裡感到有些不屑,不過臉上並沒有表現出來,見馮連才坐在了北面居中桌子的左側,便看似隨意地走到桌子右側的一張椅子淡淡地坐下。
麻子等三個人隨意地在門邊找把椅子地坐下了,而尤太華則忙着給馮連才和蕭何吏倒茶:“馮局長,蕭隊,這是我從家裡帶來的茶葉,你們嚐嚐。”
馮連才笑着對尤太華擺擺手:“別忙活了,我還有事,簡單說幾句就走,你們一會再談隊裡的工作。”
尤太華這纔不忙活了,趕緊找了個地坐下,一手拿着本子,一手拿着筆,腰板挺直地望着馮連才,一副隨着準備記錄的模樣。
蕭何吏一看到這個尤太華就有忍不住想笑的慾望,這就是傳說中的佞臣吧?一副奴顏媚骨十足的做派,見過討好領導的,沒見過這麼露骨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