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柏康說話之間,有意無意的朝窗外掃了一眼。
司徒嫣心裡立刻明白,這是外面有聽聲的,十有八九是皇后的人。
於是輕擺羅裙的移了小碎步過去,硬着頭皮替白柏康一件一件的將衣服退下,直到只剩下一件明黃中衣的時候,白柏康忽然長臂一聲,將她抱上了龍牀。
幔帳飛舞,隔斷了外界的眼睛,司徒嫣一動不動的躺在白柏康的臂彎裡,聽着他凌亂不穩的心跳聲。
“皇上,”
司徒嫣剛剛出聲,就看到他朝自己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然後慢慢的擡起一直手臂擼起半截袖管,露出手臂上方一片淤黑的印記。
司徒嫣眯眼細瞧,那應該是被封存在一處的毒素,但是具體是何種毒,便不得而知了。
“怎麼樣,這毒能解嗎?”
白柏康用極輕的聲音在她的耳邊問道。
司徒嫣裝模做樣的看了幾眼,然後又皺了皺眉,用同樣輕的聲音回答,
“能,但是時間不能確定。”
白柏康點了點頭,一把將她推向牀腳,翻過身去。
司徒嫣鬆了一口氣,果然他還是嫌棄自己的,不過這樣也好,自己也不用費力防着他了。
***
一期一會,是京城裡最大的一家茶莊,來往的都是一些風流雅士,名人富商。
二樓雅緻的包廂裡,一個身穿醬紫錦袍的男子負手而立,背後一個黑衣人單膝跪地。
“主子,剛剛得到消息,駙馬府的大郡主剛剛被納爲皇妃了。”
紫袍男子倒剪的雙手瞬間握成拳,冷聲道:
“知道了。”
黑衣人閃身退下,白黎睿慢慢的轉過身,一雙狹長的眸子充滿了殺意。
竟還有心思納妃子,難道他身上的毒竟已經解了嗎?本來還以爲用不了多少時日那皇位就是自己的了,現在看來光是等待,恐怕要遙遙無期了。
可是爲何偏偏是她呢?父皇啊父皇,你還真是厚待兒臣,從小到大沒給過我一絲關愛,現在竟然連兒臣看上的女人也要搶。
既然你自己遲遲捨不得嚥下那口氣,那兒臣就只好幫幫你了。
不過你放心,你的江山,你的美人,兒臣都會替你好好照料的。
司徒嫣縮在牀腳,一夜毫無睡意,直到天矇矇亮,才迷迷糊糊的睡着。
可是纔剛剛閉上眼,就被指尖忽然傳來的一陣刺痛驚醒,倏的睜開雙眼,見白柏康手裡正拿着自己頭上的簪子,尖銳的那一頭還帶着嫣紅的血絲。
只見的鮮血正在簌簌的流下,很快,明黃的錦緞上一躲鮮豔的紅花綻放。
司徒嫣在稍微愣怔之後,旋即明白過來,過一會兒會有嬤嬤來將這件東西收走。
“朕上朝去了,愛妃再多睡一會兒吧!”
說着朝錦緞上溼潤的紅色看了一眼。
司徒嫣會意,柔聲道:
“那臣妾就不伺候皇上更衣了。”
白柏康離開以後,司徒嫣看着自己手指上的血洞,無力的仰倒在牀上,心裡暗罵,昏君,你可知道你現在浪費的就是能救你性命的解藥。
昨夜幾乎一夜沒睡,現在腦袋還暈暈的,白柏康臨走時示意她等血跡幹了再起牀,那她正好稱這個機會補
補覺。
爲了那塊血跡乾的徹底一點,司徒嫣特意將那個地方讓了出來,暴漏在空氣中。
可是眼睛還沒閉上,就聽見由遠而近的腳步聲。
“皇上聖安。”
隨着宮女內侍的聲音,幔帳被掀開,白柏康去而又還。
“皇上不是去上朝了嗎?怎麼又回來了?”
但是白柏康卻沒有答話,而是視線緊緊的盯在了錦緞的一抹豔紅上。
漆黑的眸子瞬間起了變化,回身龍袖一揮,寢宮內所有人全部退下。
在他剛剛轉身的剎那,司徒嫣猛然發現了一絲不對,但是究竟哪裡不對卻又說不出來。
“昨晚他究竟對你做什麼了?”
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司徒嫣身體一震,揉了揉眼睛,面前的人是白柏康沒錯,可是那聲音爲何如此熟悉,難道是他想故意試探自己?
於是立刻升起了警惕之心,冷冷的道:
“你究竟是誰?皇上對我做了什麼,與你有什麼相干!”
“我的女人睡到了別的男人的牀上,你說與我相不相干?”
來人說着將身形變回原貌,明黃的龍袍立刻變得寬鬆異常。
司徒嫣定定的看着這個在自己眼前瞬間由胖變瘦的人,心裡驚訝不已,之前就知道有縮骨功,能讓原來的身形縮小,卻並不知道竟然還有能讓身形變大的功夫。
知道了他的身份,司徒嫣終於卸下緊張,
“你來做什麼,昨晚一夜沒睡,想補個覺都這麼困難。”
“一夜沒睡?你都幹什麼了?”
看着儀容面具後面那雙似有醋意的雙眼,司徒嫣彎脣笑了笑,
“該乾的不該乾的,都幹了。”
白千墨雙拳緊握,指節咯咯作響,昨夜鐵叔病情突然嚴重,他便一整晚都守在鐵叔的房中下令不許任何人打擾。
結果早上一出房間,便得到了司徒嫣被納爲皇妃的消息,易了容便急急的趕來,誰知竟還是晚了一步。
他舔了舔燥乾的脣角,沉聲問道,
“不是說作醫女嗎?怎麼忽然變成皇妃了?”
司徒嫣嘲諷的一笑,
“這樣不是更方便完成你給我的任務嗎?”
“那件事不用你做了,我再安排別人,你現在就跟我走。”
白千墨說着迅速恢復了白柏康的身形,拉起司徒嫣的手就要走。
司徒嫣甩開他的手,
“我已經給皇上侍過寢了,我的身份現在是名正言順的皇妃,你已經非常成功的將我這顆棋子安插到他身邊了,你還帶我走做什麼?這不就是你想要的結果嗎?”
“當然不是。”
如果他早一步知道白柏康要納她作妃子,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讓她進宮的。
“那你想要的是什麼,我現在是身份高貴的皇妃,做事方便的很,你還有什麼要我做的,儘管開口就是。”
司徒嫣揚起下顎看着他,眼中帶着氣死人的笑意。
“司徒嫣!”
白千墨咬牙,
“不要激怒我!”
“激怒你?”
司徒嫣冷笑,
“本宮可沒那個功夫。”
她說着側身躺下,擡手拉過被子
蓋上,
“好了,本宮還要補覺,你趕快離開吧!”
手徒然被握住,受傷的指尖一陣脹痛,關切的聲音傳來,
“你的手怎麼了?”
司徒嫣轉過身將手抽離,
“不關你的事。”
白千墨嘴角露出了一絲笑意,指着那尚未乾涸的血跡道:
“是因爲這個對不對?”
司徒嫣瞪了他一眼,
“是又怎麼樣?”
見她承認了,白千墨嘴角的笑意擴大,
“我現在就帶你離開。”
讓他的女人躺在別的男人身旁,他一刻也不能容忍。
司徒嫣坐起身,正色的看着他,
“來不及了,我的計劃已經開始了,不能半途而廢,接下來的事你就不要管了,我自己會看着辦的。”
既然白柏康爲給自己能給他解毒不惜得罪洛一辰,將自己弄進了宮裡,那就直接讓他們兩敗俱傷好了。
反正自己這個名義上的皇妃也不用真的給白柏康侍寢,自己正好利用皇妃這個高貴的身份做些平時所做不了的事。
白柏康指望着自己爲他解毒,定會護她周全,這樣有百利而無一害的好事,自己爲何要放棄?
“我不管你有什麼計劃,現在都必須馬上離開這兒。”
“沒有必須,當你同意我進宮的那一刻,事情就已經成了定局,我替母親報了仇之後,自會離開這裡,你讓我做的事,我也會盡力完成,至於你答應我的,別忘了就好。”
司徒嫣說着嘴角露出一絲詭異的冷笑,忽然開口大喊:
“來人那,有人假冒聖上,抓刺客!”
如果沒有那層易容的麪皮,司徒嫣定能看見白千墨的臉瞬間變成了黑色。聽着外面急促的腳步聲,他身形一閃,轉身離去。
白柏康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寢宮的龍牀上,此刻司徒嫣正守在他的身邊。
他揉了揉脹痛的太陽穴,問道:
“朕這是怎麼了,怎麼會在這裡?”
他記得明明去上早朝了,半路上忽然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覺。
“皇上暈倒了,多虧魏公公及時將皇上送了回來,否則現在皇宮上下恐怕就都知道皇上身中劇毒的事情了。”
司徒嫣巧妙的將他這次暈倒歸罪到了中毒這件事上。
白柏康劍眉微皺,沒想到只昨日一晚沒有往體內輸入真氣,今日便暈倒了,看來解毒的工作應該加快腳步了。
“朕暈倒的事情還有誰知道?”
“臣妾扶皇上回來的時候,這裡的宮女侍衛都看到了。”
“全部賜死。”
看着白柏康面色平靜眼無波瀾的就說出了那四個字,司徒嫣嘴角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如此一來,白千墨剛剛來過的事就沒有人知道了。
白千墨,本姑娘今日爲了你竟又多傷了這些條人命,還真是造孽!
同時白柏康狠絕的做法又讓司徒嫣心裡不禁感嘆,果然伴君如伴虎,這些人命在君王的眼裡當真就賤如草芥一般。
這時內侍總管魏公公走了進來,
“皇上,衆大臣還在等着您上早朝呢!”
“傳朕口諭,朕納新妃,今日罷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