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正是六月,午後不由自主而來的睏意令亞夜躺在空蕩蕩的大牀上。以前這張牀上還有一個性格懦弱的矮胖男人,但現在那個不求回報的對她好的男人已經被裝進冰冷的棺木了。
亞夜蓋着一層薄紗,修長的身形像被輕柔幹棉布蓋住的盛着“香波蜜思妮”的紅酒杯。紅酒杯最好由棉布擦,那樣不會留下水痕,且擦拭乾淨。而“香波蜜思妮”,這種紅酒中的“仙姿玉容”,和此時披着薄紗,穿着暴露睡衣的亞夜格外相似。
腦中悶悶的,一夜未睡的亞夜一躺下就陷入半睡狀態。她能聽到門外竊竊私語的女傭的交流聲,她們的主人死了,她們的好日子也到頭了!那個對她們說話都和聲悅氣的懦弱男人的死是她們做夢都想不到的事。
亞夜翻了個身,拉着窗簾的窗戶吹進一陣清涼的風。夏日沒什麼比涼爽的風和陰涼之地更令人嚮往。煩躁的情緒因高溫而起,一下子涼爽的亞夜像睡美人舒展眉頭。她的大腦開始沉睡,其實她平時就算再熱也不會這樣。
她喜歡大開房間裡的窗戶,只是不喜歡拉窗簾。躺在牀上曬曬太陽也是一種愜意的事,但現在她心亂如麻,甚至有些害怕,害怕到反鎖了門,心亂到忘記鎖住外窗。
睡前,拉窗簾有些急的亞夜沒把窗簾拉緊,一個半米寬的縫隙輕易的讓一個人從牆外翻了進來。
走進來的人從外形判斷是男人,他看着牀上的亞夜,頓時明白平臣·貴商爲什麼這麼寵她。這種天生的尤物像故事裡可以勾人魂魄的狐狸,果真在絕對的性感面前,可愛什麼的都不堪一擊!
用來蒙臉的黑色紗布下的男人舔了舔舌頭,他自認倒黴,就算再過三十年也得不到這種等級的女人。揮動手中的匕首,男人不惜辣手摧花,要是因爲自己一時的貪戀而耽誤事,他的命就沒了!相比之下,還是先把她殺了吧!
本來睡得很死的亞夜不知道爲何感覺到一股不自然的涼風,那陣涼風本來能讓炎熱中的她很安逸,但吹到他的脖頸上卻有些凍骨。
“呀——”
亞夜身體一偏,匕首順着她的眼角滑了下去。
“醒了?”
男人意料不好,刺出匕首的速度加快,但從房間外猛地響來一道撞門聲,。
“住手!”
一聲冷徹的聲音響出,凡奧立馬衝了進來,男人的匕首在亞夜手臂上劃過一道血痕,他沒有因爲凡奧進來而停手,反而使匕首徑直朝着亞夜白皙如天鵝的頸子落下。
咻!
掏空擺放裝飾品的牆壁華而不實,箭矢瞄準男人的頭部,令其不得不擋。一腳把門踹開,臥室的門居然也反鎖着?若凡奧沒提前瞭解這裡的房屋結構,亞夜早就死在刀下!
“別動!”
一記箭矢帶着凡奧的呵斥將黑衣男人嚇的滾下大牀,她的語氣寒冷徹骨,像百步穿楊、總能正中敵人眉心的殺手。凡奧心生奇怪,她快速打量黑衣人,想:別人晚上穿黑衣是爲了隱蔽,眼前這個殺手既然白天也穿黑衣?
黑衣能在晚上和黑暗融爲一體,在白天卻成了礙眼的存在。不過殺手似乎都這樣,彷彿只有標準的一襲黑衣纔是殺手的配置。
亞夜躲到凡奧後面,驚魂未定的她看着站起來的高大男人。
“你是殺害平臣·貴商的人?”
“你們多管閒事的下場只會是死!”
男人手中的匕首閃着寒光,凡奧目不轉睛的盯着他,盲撐弩臂上箭,凡奧護住亞夜的身體慢慢往外走。
“走!”
“你呢?”
男人撲上來,凡奧箭矢射空,她反手拿弓,吼道:
“走!”
亞夜害怕的看了一眼凡奧,而後失魂般的跑了出去。亞夜大聲呼喊,把世界**少校和傭人們嚇得不輕。而房間裡,黑衣男人和凡奧的廝殺正開始。
男人的攻勢很猛,幾乎招招致命,匕首從側面刺下,在凡奧用弓弩下部擋住時,匕首一鬆,男人低身將其接住,同時匕首向上刺向凡奧。若凡奧沒當過殺手,定會在這種狠毒的招式下吃虧,但她本身就是殺手,三年的殺手時光,她還不會犯這種低級的搏鬥錯誤。
反拿手中的弓弩,弩身剛好護住她的小臂,猶如一面盾牌。
擋住匕首,強大的力氣令凡奧身體下陷,手臂一別,下身掃腿。若她直接出拳肯定鬥不過一個五大三粗的男人,但爲了避免掃腿,男人得起跳,在那一瞬間,凡奧背對男人,左手反拿的弓弩被扣動扳機。
男人心想不好,看來短時間是殺不死凡奧的,況且亞夜的聲音已經在整個樓裡徘徊。
“你們不該躺這灘渾水!”
男人說後齊射三支袖箭,旋即連忙跳出窗戶跑了出去。袖箭只有五六釐米長,無羽行不遠,但這麼短不過十米的距離令凡奧被射中一箭。一把拉開窗簾,凡奧從腰後的箭袋裡取出一箭,男人在大院狂奔,他要用最快的速度跑出院子。但凡奧已經瞄準他了!
距離三百七十米,正在突破四百米的距離,已超過普通弩箭的射程範圍!東南風微風!溼度百分之九十一。
一串數據在凡奧腦中穿過,這個距離弩箭已經不好瞄準,但她還有星團。兩顆大星團一顆小星團亮起,弓弩被橘紅色的光充斥,箭矢上猶如爆破之星。弩臂上的弦力量強橫,猛地彈出後將箭矢射出。
在樓層和院中射出一條傾斜的線,射出去的兩秒內,男人身體倒地。緊接又是兩箭,男人根本沒機會反擊,他犯了個錯誤,他不應該背對着狙擊手逃跑。他以爲自己的速度夠快,但星團之力推動箭矢還是可以追上他。
星團,本就是用來超越極限的!
“撒切爾小姐!”
少校衝了進來,凡奧將手臂上的袖箭拔出扔到地上。
“沒事吧?”
“沒事!殺手在院子裡,被我釘在地上了。”
“我的手下已經去了!紅盾傭兵團當真深思熟慮,你偷偷潛入這裡真的有作用。”
“我……”
凡奧不想聽他廢話,一個少校,要不是因爲他們家姓“平臣”,怎麼會親自來管這種事?路易·十七照顧他們派了一個少校過來,結果也只是個花架子。不過這樣也好,紅盾的價值由此體現。
凡奧本來想說“我姐在哪的?”的,結果沒說出口,硬生生把姐換成了亞夜,凡奧說:
“亞夜人呢?”
“在外面。”
身邊有幾個士兵護着,穿着一身睡裙的亞夜柔臂擋在雪白的胸前。
“沒受傷吧?”
“你流血了!快,來人!”
亞夜驚恐的叫過幾個人,凡奧卻自己拿過一卷繃帶,用消毒水清洗,血水順着短袖下的手臂流下,凡奧沒讓亞夜幫忙,只簡單的包紮。
“我自己可以解決!”
她看着凡奧,眼睛裡帶着倔強和一絲恨意。
“怎麼處置他?”
“這個人想必就是殺害平臣大人的兇手!”
凡奧轉身走下樓梯,少校跟在她後面。亞夜看着凡奧冷淡的樣子心裡有一種說不上的感受。腰間掛着的折弩和箭袋像女武神的戰裙,英氣瀟灑的凡奧斷定的說:
“不!兇手另有其人!”
凡奧很相信段琴,所以纔會在大中午偷偷回來,段琴果真是對的,這麼一來,兇手肯定不是剛纔那人,這個人充其量只是顆棋子!
“這麼肯定嗎?”
凡奧點了點頭。
之前凡奧和亞夜站在一起的時候,少校就覺得她們很像,就像……姐姐和妹妹!但是兩人的氣質又相差很遠。
“說,你是誰派來的?”
被射中三箭的男人雙腿和肩膀受傷,被扯掉面紗的他面孔兇悍,只是手腳被綁,他已無處可走。
“說!”
少校和凡奧站在一邊。凡奧打量了他幾下,隨後道:
“他是不會說出自己的買主的,包紮好關起來就行!”
少校覺得有些尷尬,凡奧下發命令,那他做什麼?少校內心深處不太喜歡凡奧,但她似乎知道很多。
“什麼時候出結果?”
“明天吧!明天我們會來宣佈結果。”
凡奧說着,頭也不回的離開了,亞夜站在樓梯上看着凡奧,她撒了謊就要把謊話圓好!她們再也不能像小時候那樣了,她只能呢喃啾啾的名字,她說想用箭把自己射死,結果還義無返顧的救自己。
凡奧離去,有人在外面等她。
“胳膊沒事吧?看起來有點嚴重。”
血染的繃帶紅紅的,她搖了搖頭,對等她的星則淵說:
“被袖箭傷了,不過沒毒!”
“那就好!回去再包紮一下,走快點!我看到他們抓人了,事情已經證實。”
“嗯!段琴很厲害!”
天氣很熱,太陽很毒,凡奧心裡有事,默默的不說話。星則淵爲她撐傘,一起和睦的回家。她還沒有將這件事告訴父母,他們和她生活在同一個城市,卻始終沒有見過她。年輕時的勞累加速中年人的衰老,他們都快忘記這件事了,也不知道心愛的琦琦究竟私自嫁入誰門?
“爸媽內心還是想見她的!”
“現在平臣·貴商死了,她有可能回來嗎?”
星則淵不敢提她的名字,他怕凡奧傷心,親生姐妹就這樣迷失在人生的路途裡,真是……可悲!
“不可能!我很瞭解她,她不可能打破自己撒的謊,這輩子,她都要活在自己的謊言裡,她是亞夜,不是嘜妮!”
星則淵看着凡奧,她說話語氣很狠,卻早已淚不成聲。說了這麼多,她都只是在恨!恨亞夜不能以撒切爾·嘜妮和她說話,兩個人是親姐妹,卻形同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