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則淵是半夜回來的,五個小時後,他已睡醒,在他走向櫻盛的房間時,庫克已經和達港、東風冒着雨到達港口,召開全船會議。
既然是庫克決定的事,船員們沒有意見可言,當他們聽說“要挾一事”時,既生出玩鬧的心。他們開始準備,計算出下一個適合航海的時間,估計能在十二月上旬到達新世界。
在大家開始準備時,達港和庫克坐在船長室裡,看着雨滴不斷落在甲板上。
“考慮好後果了嗎?”
“嗯!”
庫克冷淡,對達港說:
“這或許是個錯誤的決定,我們或許會無事,但星則淵到沃德夫多很有可能回不來。”
“一時熱血,之後便開始冷靜了?”
“達港,你應該知道,我不是一時熱血。”
“嗯,還是因爲幼幽的事。”
庫克意味深長的點了點頭,手指摩擦船舵上的銅片,像戰師在搓捻刀柄側面的目貫。
“蓋德軍也會出手的,怎麼也得出手,即便他們簽訂了《米東條約》!”
達港慢慢的說:
“沒錯,但我擔心的不是這些,而是星則淵,他是夢氏人,這麼鬧騰下去,估計會死的更快。”
庫克微嘆,最開始認識星則淵是因爲他表現突出,很有可能成爲第二代傭兵團,後來他真的成了大人物,但沒想到是因爲他的姓氏。現在的他被半個世界針對,但他還是毫不畏懼,這樣的下場只有一個,那就是死!在庫克的認知裡,反對世界**便不會有好下場。
“我們只做自己該做的事,夢氏的事上升的程度太高,我們不能參與。我得爲這一船的船員考慮!”
庫克做事果斷,但不缺充分的思考,包括這次前往新世界,他已想好完美的對策。
大雨滴在瓦片上的聲音清脆悅耳,其下,星則淵打開櫻盛房間的窗戶,正準備進去,一隻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別吵她,你不在的時候她一直沒睡好覺。”
說話的是書習,他將窗戶慢慢關上。
“你就是在櫻盛身邊一直保護她的人?”
書習點頭,眼眸中的星則淵拿出一個信封。
“麻煩你把這封信交給她。”
普通的棕色信封沒有女孩喜歡的印花,上面只有“致:飛鳥櫻盛”。星則淵的字很好看,秀氣而整潔。但書習沒有伸手接,只是說:
“還是你給她吧,她很想你。”
書習喜歡櫻盛,無奈身份懸殊,他覺得自己和她永遠不會有結果,但說出這句話時還是有些心酸。書習不收,星則淵便將其揣進懷裡,他今天穿的是和服,他很少這麼穿。即將離開大和國的星則淵今早才意識到自己還沒穿過這裡的衣服。
“你很喜歡她吧?”
星則淵說出讓書習吃驚的話。
“你這麼關心櫻盛,肯定對她有特殊的感情。”
書習不語,如大雨般沉寂。
“什麼時候回來的?”
“昨晚。”
星則淵從未和書習說過話,但他經常發現櫻盛身後有個人,時刻護她安全。
書習的語氣冷淡,像什麼都不關心。
“找到她了嗎?”
“目前還沒有。”
兩個素不相識的人要想認識並不算難,因爲他們中間夾着一個很重要的人。
“還要去找嗎?”
“嗯!”
“有沒有考慮過她?”
“誰?”
星則淵覺得書習口中的她不會是幼幽,果真,書習說:
“櫻盛!你喜歡過她嗎?”
“爲什麼突然問這個問題?”
“想問。”
書習的年齡和星則淵差不多,甚至還比星則淵小一點,但他們都很老成,無論說話還是眼神都超出同齡人一截。書習再次問:
“你喜歡過她嗎?”
“捫心自問,沒有。”
星則淵以爲書習問這個問題是因爲害怕自己和他搶櫻盛,其實不然!
“她不夠好嗎?”
“挺好的,活潑開朗。”
“但你讓她每天抑鬱。”
雙拳緊握,書習說出詫異的話。
“她值得你喜歡。”
“我有幼幽了。”
星則淵想了想,補充說:
“有幼幽就夠了!”
“櫻盛以前脾氣不好,因爲大家總是不讓她做很多事,但自從你來後,她變得溫柔了,溫柔的不像她。她害怕無聊,常常做很多稀奇古怪的事,一做就是一陣天,她不喜歡樂器,卻開始每天學古箏。她也不喜歡做飯,現在卻每天往後廚跑。她睡眠時間長,每天一到時間就想睡覺,但爲了你,她曾失眠半宿睡不着……”
書習越說越激動,星則淵問:
“你想說什麼?”
“我想告訴你,櫻盛很喜歡你,我想讓你喜歡她!”
“這種事還能強求?”
“但她爲你改變這麼多,難道不值得你喜歡?”
星則淵苦笑,他今天就不該來,書習現在說的就是一個死循環話題,越繞越深,沒有結局。
“我似乎明白了,你喜歡櫻盛,但覺得自己配不上她,所以不能和她在一起。爲了讓她高興,你想讓我接受她。對吧?”
“沒錯。”
星則淵的理解能力還是很強的,但他丟出一句話,讓書習惱怒。
“你很自私!”
“我?自私?”
書習從來沒想到這個詞會用在自己身上。
“你想讓櫻盛開心,想讓我故意接近她,卻不考慮後果,難道不算自私?”
“是嗎?”
書習眉頭一皺,一股怒意上心頭,他捏緊拳頭,轉身朝星則淵打去,卻被其輕鬆抓住。
“如果我是你,我會捨棄一切,選擇櫻盛!”
大雨落地,星則淵和書習的聲音沒傳進房中。
“前提是喜歡櫻盛。”
將其後推,書習根本不是星則淵的對手,但他還是上前,倔強的樣子似乎要星則淵聽從他的意見。愛情這東西永遠不會讓人失望,書習這麼冷靜的人,還是爲之而醉。
走廊很寬,書習在其中快速閃過,從各個角度掠向星則淵。但不管書習用多大力,星則淵只要攤開手輕輕一拍,就能將其化解。實力不及星則淵的書習擔心會打攪櫻盛,所以動作很輕,實力更沒有完全釋放。
數十招後,書習出現在星則淵背後,砍向他的後脖。書習抱有僥倖,但不知道他們間的差距有多大,未轉身的星則淵一把拉住書習,將其按在地上。
“如果我是你,會努力讓她愛上自己,而不是把喜歡的人拱手讓給別人!”
“你不知道我和她距離有多遠!”
“能有多遠?大和國根本沒有阻止平民和貴族戀愛,因爲你的先祖希望愛情像櫻花一樣純淨。你們之間的差距本可以用實力填平,你卻選擇在她身後自欺欺人,而不是拼命提升自己。她已經十七歲了,馬上就要成年,她已經到可以出嫁的年紀,你卻依舊碌碌無爲。”
星則淵說話的聲音很低,但很狠,每個字都格外用力。沒有提前準備的話讓書習有些發懵,是的,大和國沒有規定,但櫻盛是公主啊,而書習連父母都已不在。
在書習準備開口時,星則淵低身呵斥。
“如果你真的喜歡她,就向她吐露心扉,她會接受你的。”
“但她喜歡的人是你!”
“我會給她解釋清楚。”
星則淵起身,捏住書習後脖的手掌鬆開。
書習坐在走廊上,背靠木柱,看着星則淵從窗戶翻進櫻盛的房間,她睡覺有反鎖門的習慣,因爲不想讓他進去。
真的可以嗎?書習從少年開始接受訓練,一直被灌輸自己是櫻盛侍衛的想法,潛移默化的影響讓他覺得他們的身份差距很大,其實確實很大,只是他太過悲觀!被星則淵這麼一說,書習萌生一試的想法。
書習一直以來都需要一個奮進向上的理由,以前沒人給他,現在有了,還不算晚!
星則淵搬了一個小椅子,坐在櫻盛牀邊,現在才七點,她還在補覺。
櫻盛的短髮斜着蓋在臉上,小手插在枕頭下面,顯得出奇乖巧。暖和的被子被櫻盛卷的緊緊的,一點空隙都不留。星則淵看了她幾眼,將懷裡的信封放在她的牀頭。
星則淵在等她起牀,默默的坐着,想起昨晚飛鳥至信說的話。後者說櫻盛最近情緒有些低落,應該和他有關,飛鳥至信沒有像書習這樣強迫星則淵做什麼,只是想讓他安慰一下櫻盛,他答應了!
等了估計半個小時,櫻盛一直沒醒,星則淵靠在椅子上閉幕養神。書習從窗外看了一眼,站在走廊拐角的一個隱秘角落,默默的看滔滔大雨。
“嗯~”
櫻盛揉了揉眼睛,睜開時看到星則淵,後者微笑,說:
“醒了啊。”
“星則淵?”
櫻盛起身,一改之前安靜的模樣,她裹着被子,擔心的說:
“你沒受傷吧?”
“沒有!”
“怎麼纔回來啊?”
“前些天出了點意外,所以在百民國待了一段時間!”
星則淵的語氣比平時溫柔許多,櫻盛呢喃說:
“怎麼今天這麼奇怪?我是不是在做夢?”
手指彎曲,彈了下她的額頭。櫻盛雙眼冒淚的看着星則淵,好疼啊,看來不是在做夢。
“彈疼了?”
“還……還好。”
櫻盛有些奇怪,差點沒忍住罵出聲。
“你怎麼了?”
“啊?”
星則淵學幼幽笑,露出牙齒的那種,這個樣子的星則淵很帥,也很暖,但櫻盛總覺得有些奇怪。星則淵平時都冷冷的,想讓他笑很難,就算笑也只是微笑,從來沒這麼燦爛過。
櫻盛沒打算繼續追問,他怕星則淵煩,但後者說:
“我對好朋友都這樣。”
“這麼說你把我當好朋友咯?”
櫻盛很開心,現在是好朋友,再發展一步,就是女朋友了,嘿嘿嘿嘿!
“當然了,好朋友!”
“那我可以抱你一下嗎?”
櫻盛剛說出來就反悔了,抱什麼啊?太早了!
“朋友可不能隨便抱。”
要是星則淵抱櫻盛,幼幽肯定會吃醋,但星則淵伸出手,說:
“但可以擊掌!”
櫻盛笑着伸出手,和星則淵的手掌拍在一起。星則淵極其自然的對櫻盛講了他今後的計劃,現在的他和以前不同,不過同樣具有吸引力。
“我給你寫了一封信,別忘了看。”
星則淵起身,指了指牀頭。
“你要幹嘛去?”
“準備一下去新世界的東西。”
櫻盛點了點頭,目送星則淵離開。櫻盛開心的拆開信,疊在一起的六頁信紙寫滿了字,櫻盛讀的很認真,發現信裡的內容和她想的不同,看完後,櫻盛心生惆悵。
就只能做好朋友嗎?不能更進一步?看來他已經下定決心……
櫻盛又陷入失落,房間裡的燈照亮她的長睫毛,信裡的一句話深深的銘刻在她的腦海裡,也將她倔強的心徹底勸服。
“愛你的人不會強求你去改變,不愛你的人怎麼挽留也沒用,所以,就做對方的好朋友吧,我們以朋友的名義愛彼此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