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霽被搖醒的時候,所有人都在劇烈的爭吵。
不,用“劇烈”都不足以形容,在姚霽看來,他們簡直像是“瘋了一樣”的在爭執着!
“這麼吵鬧的環境你都能一直睡着,可見你已經疲累到什麼地步了。”史密斯用一種愛憐又同情地表情看着姚霽,嘴角擠出一抹苦笑。
“我想讓你多睡會,可是他們有許多問題想問你,所以我不得不將你搖醒,否則,我擔心他們互相會把對方給撕了!”
姚霽揉了揉眼睛,短時間的深層次睡眠雖然解乏,但強行被喚醒時會更加難受,她現在已經感覺天地都是在旋轉的。
等旋轉結束,姚霽順着咆哮一般的聲音。看向那些研究中心裡平日裡被稱爲“冷靜到沒有人氣”的研究員們,發覺史密斯的話絕對不是誇張。
她已經看見好幾個熟悉的同事,身上的袍子被撕的不成樣子,有幾個甚至連上衣的裝飾都被扯掉了。
還有幾個鼻子上掛了彩。
“姚霽,你這份工作日誌是從哪裡來的?這根本不是真相,對不對?”一個研究人員衝上來抓住她的手,像是信仰被一下子擊破一般顫抖着問着。
“你跟我們開了個玩笑?”
另外一個研究員將他直接拽了過去,對着他冷笑:“哼哼,玩笑?我不相信你看不出這不是玩笑!數據是不會說謊的,那說謊的只有人!”
“有人用錯誤的數據讓我們以爲那是那個世界的走向,其實完全不是這樣的,真相只掌握在觀察者手裡,可觀察者進入時這個世界就已經不可能按照歷史進行了!承認吧,我們做的是無用功,那些離開的人才是對的!”
另一個紅着眼眶的研究人員無助地揉搓着自己的腦袋,他的頭髮已經像是雞窩一樣翹起,可見之前他已經做這個動作很久了。
“他們一直這樣?”
姚霽傻眼地問身邊的史密斯。
她聽不懂複雜的原理,所以原本是想找個精通微觀物理的研究員,想要他用言簡意賅、其他人也能聽懂的話說明白父親到底留下的是什麼意思,又爲何說他會“永生”在通道里。
可看現在這些研究人員的樣子,似乎比她還要迷茫,而且一個個兩極分化,一部分像是鬥雞,一部分卻像是失去了母雞護着的雞崽子。
唯有幾個身爲歷史學者的觀察者們,還算是平靜的努力在消化着剛剛放出來的投影內容,但是和姚霽一樣,對於這世界最深奧的物理學理論,所有的觀察者都是一副蹩腳道士在推算天機的表情,滿臉懵逼地站着。
但所有人都知道,姚博士的話絕不是危言聳聽,因爲數據確實出現了問題,豈止出現了問題,而且還有了大麻煩。
這些研究人員很多是從一開始就“不離不棄”,認爲自己所服務的機構是在爲了人類壯麗的未來做着鍥而不捨的貢獻,爲了這樣的“理想”,他們願意拋棄原本可以過的很好的生活,而選擇如同苦行僧一般地在研究中心裡盯着這些完全枯燥的數字,甚至經受着一次又一次失敗而重頭再來的打擊,全是爲了這個“理想”。
而現在,“理想”被徹底打碎了,從一開始,黃博士就在試驗中放入了不確定的因素,並且利用一系列美好的包裝讓所有研究人員承認了“觀察者”的存在,黃博士用學術權威的姿態玩弄了所有的研究人員!
這其中自然不乏早就已經發現出不對,但卻沒有表現出疑惑的研究員,這部分人幾乎是立刻警醒開來,和不願意承認自己被玩弄的研究人員起了激烈的爭執,這些平日裡被看出“書呆子”的同僚們,甚至因爲這個大打出手了。
科學的“信仰”,有時候比“宗教”的信仰更可怕,一旦信仰破碎,能讓人失去理智和生存的意志。
這也是爲了之前宣佈姚博士在研究中心中自殺之後,雖然很多人表示惋惜,卻很少有人產生懷疑的緣故。因爲他們,本來就是最純粹、最固執的那一羣人,所以纔能有這樣研究成果。
比起這些硬生生被打碎了固有認知的科研人員,姚霽要好的多,她是在日復一日的“穿越”過程中,慢慢地感受到其中的違和,而後一點點探尋到的真相。因爲是歷史學者而不是科研人員,她長期處在“觀察者”的角度,和這些一直認爲是自己“創造”了整個世界的科研人員不一樣,並沒有那麼深的“信仰”和“理想”,在摸到真相的那一刻,沒有太過失態。
但姚霽現在需要一個能爲她解釋他父親到底怎麼了的人。
她找了自己在研究中心裡最熟悉的研究人員,將心中對於那一大串專有名詞的疑問和父親的狀態向他提出了疑問。
這些研究人員對姚霽的態度是複雜的,這一刻,她幾乎就像是伊甸園裡引誘亞當夏娃的那條蛇,雖然給了他們“真相”,可也打碎了他們的信念。可因爲姚博士和他們還受到僱傭軍控制的緣故,這位平日裡關係還不錯的研究員盡力用自己聽得懂的語言告訴她“結果”。
“假設,假設我們‘創造’出來的並不是一個純粹由數據組成的世界,那就幾乎等同於平行世界了,但平行世界理論上和我們應該是‘疊加’的狀態,這也是你們這些‘觀察者’能不被系統內那個世界的人感受到、看到的原因,因爲即使你進入了那個世界,但你還是這個世界的存在,使用的是這個世界的法則,你只是在某種情況下和那個世界‘交疊’了……”
研究員自己也說的很是艱難,顯然長久以來他已經習慣了用“NPC世界”或“虛擬世界”來看待那個世界,乍然用平行宇宙理論,他自己也要消化一會兒。
“導向儀,我們一直以爲導向儀是一套類似GM使用的內部程序系統,就像我們玩虛擬遊戲時,GM在內部輸入‘出現一個怪獸’,就會出現BOSS那樣的程序器,然而如今看來,導向儀應該有更多的不被我們所知的作用。”他的臉色有些灰敗,“但我們這些研究員都曾經試圖研究過這些工具,然而我們現有的知識完全不能得知它們的工作原理。所以我們纔跟隨黃博士進行這個研究,因爲對我們來說,黃博士的知識和研究已經走在了人類的最前端!”
“不能得知它們的工作原理?”姚霽難以置信地問:“它們看起來就像是普通的工具,就和我們在其他地方使用的導向儀沒有什麼區別!”
“是,外表上看是這樣的。不僅僅是導向儀,這些設備艙、這套最初的傳導系統,在我們來到這個研究中心之前就已經存在了,我們一直使用它,但不能瞭解它的工作原理,它的結構太精密太複雜了,以至於哪怕我們想要拆卸它,都無從下手的地步,更不要說完好無損的拼裝起來。黃博士曾告訴我們,這些儀器使用的精密元件已經無法再得到了,所以任何一具導向儀都不能有任何損傷,我們更不可能對它進行破壞性的研究……”
研究員接着說,“只有遊客使用的那些設備是姚博士基於最早的設備艙改造的,能讓沒有導向儀的人也能做短時間的‘傳送’旅行,只是消耗的能源較多。姚博士是個天才,我們研究中心裡除了他,沒有人能在原來的設備室進行更多的改良……”
“遊客系統是我父親改良的?”
姚霽捂住自己的嘴,思考了一會兒,擡起頭問:“是什麼時候?你們怎麼知道的?”
“這其實不是秘密,最初的觀察者只有那幾個人,每一具‘導向儀’對應一座設備艙,但姚博士提出設想,既然不能再創造出新的設備艙,那就可以在原有設備艙的基礎上進行改良,將這種傳送功率變大,讓導向儀能夠牽引更多的人進入其中。這樣,觀察者和研究員就可以同時進行研究,從數據和歷史兩個方向一起相互佐證。所有的研究員都對這樣的設想很有興趣,甚至連黃博士都支持姚博士繼續進行深入研究,甚至將馬修的導向儀和設備艙任由姚博士繼續開發下去。”
研究員嘆了口氣:“但是突然有一陣子,姚博士像是發了瘋毀去了他所有的研究資料,又將馬修的導向儀和設備艙關閉了,他說,他說……”
他似乎突然明白了什麼,一下子睜大了眼睛:“他說,他的研究是錯誤的,不該有更多人進入那裡!更多的人進入那裡會讓整個推演系統造成災難性的結果,根本就不該存在!”
姚霽“啊”了一聲,和這個研究員一樣,想到他父親的留言,那段關於觀察者效應的解釋:跨越了宇宙的人像電子一樣,即使只是靠近、觀察,也會對另一個宇宙產生不可逆不可控的干涉,改變其原有狀態和發展軌跡。所以,只要有觀察者進入過的模擬系統,都不可能得出與現狀一致的模擬結果,因爲從第一個觀察者進入的時候開始,干涉就產生了。
“那段時間,我們都以爲姚博士研究進行的並不順利,所以我們儘量不去幹擾他,希望他能夠自己平靜。可那個時候,不知爲什麼,明明所有的演算數據都是正確的,可那個世界還是毀滅了……”研究員喃喃自語,“不是都是正確的,有人進入以後,偏差就造成了,只是我們認爲是正確的……”
他定了定神,“總而言之,那件事之後,姚博士就自殺了,我們在整理他的研究資料時發現了最初的手稿,基於那個手稿,黃博士進行了改良,所以纔出現了後來的‘遊客’系統,可以讓更多的人進入。”
他越說越是迷茫:“但是很奇怪,這段日誌我們沒有看到過。理論上,每一個研究人員離開或去世,他生前的研究資料都會向研究中心裡的人進行交接和公開,可你給我們看的日誌,我們從來沒見過……”
“它被銷燬了,這是被秦銘帶來的數據工程師恢復的破碎資料。”姚霽冷笑着說,“研究中心誰有權限神不知鬼不覺地銷燬一個A級研究員的資料,答案很簡單。”
她看了眼已經安靜下來聽着他們對話的研究員,表情更加冷漠:“就如同他雖然不在研究中心,卻還是有掌控能力恢復這裡的電力、將你們強制召回一樣。他隱瞞了我們太多的事情。”
“現在,我只想知道,如果那些我們曾經去過的世界都是平行世界,那麼它們真的是被‘銷燬’了嗎?”
姚霽問出了現在最關切的問題。
代高祖劉志,代昭帝劉凌,以人性上來說,無疑都是高尚而具有犧牲精神的精英,他們願意爲之犧牲的原因,無非是希望拯救更多的人。
這樣的皇帝即便是在幾千年的封建歷史中都是少數的,可如果基於平行宇宙理論,他們已經做出的、或者是想要做出的犧牲,有可能是白白做出的犧牲。
秦銘曾經用“毀滅這個世界”來威脅劉凌,黃博士也曾經數次下令“銷燬數據重新推演”,可即便是再強大的科技,真的能毀滅一整個世界嗎?
“這就涉及到我們來往的通道究竟是什麼。以前我們以爲它是一道數據流,然而姚博士的日誌中卻說它是‘希格斯場’。格斯場是一種量子場,不具有質量的粒子穿過這個場,然後獲得能量,就如同我們在進入那個系統的時候,很可能表現出的並不是實體,人體已經變成具有電子或更特殊的粒子,只有穿過這個場,重新獲得‘質量’,才又變成。如果關閉的是這個‘場’和其他世界連接的部分,那很有可能只是‘重疊’的部分被強行分開了,並不會毀滅那邊的世界。”
終於,有越來越多的研究員加入了這場討論。
“但是也難說,能量是守恆的,也許強行分開分裂疊加的宇宙,無可避免的會對那個世界造成一系列的干擾,在物理學上表現,就可能是產生異常的能量流。分裂的一瞬間,那個世界可能產生曠日持久的雷暴,有可能是突如其來的強大輻射,也有可能是發生地震、海嘯或是其他什麼可怕的災難,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們並沒有毀滅那個世界,但那個世界卻還是因爲能量的紊亂而產生了巨大的災難。”一個研究員很肯定地說。“不,也許可以這麼說,它必定會產生災難。”
“所以有諾亞方舟,有女媧補天,有神的數次滅世,有太陽神日照躲在洞穴裡不出來……”一個歷史學者不由自主地說出了世界各地關於“滅世”和“災難”的傳說。
他瞪着眼睛,不由自主地顫抖:“天,不僅僅是那些世界,我們的世界是不是也曾被進入、被分裂,或是不停重複過這樣的過程過?我們的世界,是不是早就□□涉過了?”
觀察者不是研究人員,他們想的更加粗淺,卻也更加接近現實。
“如果按你的說法,豈止是那些有人時候的遠古神話,爲什麼人類會出現呢?那些曾經在地球上佔據霸主地位的,可從來都不是哺乳動物!那些強大的恐龍爲什麼會滅絕?突如其來的寒冷?小行星爆炸?不,科學發展到現在,我們依舊找不到原因。會不會是未來的人不願意恐龍進化成恐人,強行對這個世界進行了干擾,使得哺乳動物正式進入歷史的舞臺?”
研究人員們紛紛發問,猶如在這狹窄的盥洗室裡掀起一場頭腦的風暴。
“還有人類數次莫名的進化,從猿人變成直立行走的人類,其中那幾百萬年,我們是怎麼突然有了‘智慧’的?真的有亞特蘭蒂斯嗎?如果有,史前人類從哪裡得到的先進知識,那可是個連紙和文字都沒有的時代,智慧如何傳承?”
“不要再說了!不要再說了!”
史密斯看着所有人徹底失控,幾乎要被這場討論變成面紅耳赤的瘋子,連忙高聲打斷了他們的對話。
“現在的問題是,黃博士還不知道我們發現了真相,秦銘控制了這裡,而黃博士勢必要奪回控制權,我們究竟站在什麼位置!”
ωωω★ttka n★¢O 他的話讓所有的人安靜了下來,雖然神色還激動着,但再也沒有高聲呼喊着“神”或“滅世”之類問題的人了。
史密斯看着姚霽,還有從門外握着通訊器走回盥洗室的四十七,再一次重複了他的提問。
“秦銘要什麼?黃博士要什麼?姚霽,你究竟要做什麼?”
他看了看四十七:“秦銘一直沒有出現,反倒是你和這些僱傭兵出現在一起,秦銘出事了嗎?
姚霽向他看去。
這位對她表現出強烈關心的同事,向來是敏銳而細膩的。
“秦銘沒有出事,但他不方便出面,我需要得到父親生前的資料,所以選擇了和他合作。”姚霽選擇了坦誠,“我並不是秦銘那邊的人,也不是黃博士那邊的,我選擇站在自己這邊。研究中心進行的‘推演’是註定失敗的,觀察者是個錯誤的存在,所以……”
她突然想起了劉凌。
如果她是錯誤的話,無論以後是誰在主持這個穿越項目,都不會有人再進入這個系統了,包括研究人員自己。
所有一切的結論,只能通過數據來讀取,任何“進入”的舉動,都會造成既定目標的偏差。
“所以這個項目,根本沒有存在的必要。”
姚霽輕輕地說道。
“你說什麼?”
“怎麼可能沒有存在的必要?”
“我們的研究,就是爲了讓人類避免日後出現巨大的錯誤,也許我們還可以提前預言某種災禍,在人類滅絕之前就避免它!”
研究人員們徹底怒了。
“因爲姚博士,所以推演永遠不可能正確了。”一個和姚博士一樣屬於A級研究員的科學家白着臉,打着哆嗦說道:“姚博士爲了防止黃博士預見的未來會影響到現在,他留在‘通道’裡了!”
姚霽身子一震。
那位科學家即使是在研究員中也是極爲出色的人物,所以他一張口,所有人都停止了對姚霽的“控訴”。
“姚博士的研究應該已經成功了,研究中心沒有少過任何一個導向儀,那他是怎麼進入通道的?那時他已經改良了設備艙,並且成功的讓自己進入了‘通道’!他是遊客,第一個遊客!”
他顫抖着說着:“沒有導向儀的保護和牽引,他一進入通道就選擇了滯留,最終同化成了特殊的存在,一種我們不能理解的狀態。能量和質量是可以互相轉換的,他可能是一束電子,也可能是更小的單位,希格斯場是萬物質量之源,它無處不在,所以姚博士也已經無處不在,只要希格斯場通往的地方,他都可以到達,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已經不是任何一種我們認知的生命形式了,他可以任意通往過去和未來……”
這位科學家恐懼地環視着四周。
“也許就在我們討論着什麼的時候,他就在某處凝望着我們……也許我們未來發生的一切,他也早已經通過希格斯場窺見到了結局……”
“我們的推演不可能成功,因爲最不可能改變的‘通道’已經發生了改變,只要他想,他可以隨着通道的打開進入任何平行空間,只要是場經過的地方,都會出現錯誤。但如果關閉了‘場’,雖然那個世界的運行會回覆到原本的軌跡中去,可我們的目的是通過這個實驗預見我們想要的知識和未來,如果放棄了從‘場’中穿梭的能力,還要導向儀和設備艙有何用?數據只能告訴我們未來的前進方向,並不能告訴我們具體發生的事情。”
他經過這番充滿矛盾的解釋,做出了可怕的結論。
“姚霽說的沒錯,如果我們追尋的是‘正確的歷史’,這個項目,已經根本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不,他不可以這樣做,他剝奪了我們預言未來的能力!”
其中一位研究員哀嚎了起來。
緊接着,一個又一個的研究員開始低泣。
從姚博士的角度看,阻止一個野心家從未來獲得不屬於這個世界的科技是一種必然的選擇,甚至爲了這種選擇,沒有力量反抗的他孤注一擲地選擇了自己也不知道的結局,孤身通過自己改良的設備進入了希格斯場。
這不能不說是一種高尚,和劉志、劉凌一樣,姚峰也做出了同樣的選擇。
但對於這些科學家來說,他們接二連三的在希望和希望破滅之間循環,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
反倒是觀察者們,只是對於自己是造成前幾次“系統”失敗的原因而感到有些難以接受,微微情緒低落罷了。
看到這樣的一羣人,姚霽即使揭露了真相,心裡也不好受。
她甚至自然而然地感覺到了一種隔閡,一種既不屬於研究中心,也不屬於任何一方的、微妙的被孤立感。
就在這個時候,她感覺到自己的肩膀被拍了拍,擡起頭,映入眼中的是史密斯湛藍色的雙眸。
“不是你的錯,也不是姚博士的錯,你不要太自責。”史密斯溫和地安撫着她,“你已經做的很好了,你讓我們沒有被矇在鼓裡。”
姚霽感覺自己的胸中突然一陣滾熱,這種滾熱甚至讓她的鼻腔產生了某種酸澀,喉頭也有些哽咽。
如果她不是先愛上了劉凌,也許會被這樣的史密斯打動吧。
哽咽使得她不願開口說話,但四十七號似乎已經不耐煩研究人員們的鬼哭狼嚎,不顧史密斯的脈脈溫情,將姚霽拉到了一旁,小聲地說道:“黃博士催我們趕快打開地下通道了,我告訴他地下通道的閘門絞盤被我們毀了,現在他想要讓他僱傭的人正面突破……”
“正面突破?”
姚霽眨了眨眼。
“他想讓我們做內應,假裝不敵讓他們進來,我收了他的錢,似乎沒有拒絕的理由。”四十七號看了下通訊器,“他準備早晨五點發動攻擊,現在已經三點了,我們只有兩個小時。”
四十七號表情嚴肅。
“你準備怎麼辦?繼續和這些人在這裡扯皮?”
“不,我也沒有時間了……”
她原本想着,如何能制服說服黃博士願意進入系統,去見劉凌一面,讓他感受到每一個系統推演出來的世界都是真實的,是實際存在的世界,請求他不要隨便做出“銷燬”的決定。
可從現在看來,黃博士明顯是知道之前的每一個世界是怎麼回事的,但他還是選擇了一切,可見他並不是一個會被人性、道德而打動的人。
在巨大的利益面前,大部分人都是黃博士,劉凌想的一切,還是太理想化了。
對於這樣的人,溝通、同理心、憐憫這樣的東西,都不值一提。
最好的辦法,是永遠停止這個計劃,已經存在的不再幹涉,將要進行的不在繼續,因爲事實已經向他們證明,未來是不可以被操縱和干涉的,貿然干涉只會產生更可怕的結果。
黃博士纔是一切動亂的根源。
她必須要抓住黃博士!
必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