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界,離荒廢學院不遠處的暗森中沉寂無比。陰森森的氣氛讓所有活物都不敢弄出太大的聲響。一男一女,一前一後,正在往暗森的深處走去。
“小雨啊,我們這是要去哪兒呀。”瞿晟有些害怕的看着天一點一點的壓下來。腳下的路越來越曲折,前方的路因爲實在是太黑,根本就看不清。
微汐雨如同沒有聽見一般,腳下的速度不減,筆直得向前走去。寒冷的陰風呼呼的刮過,捲起她耳邊的幾縷髮絲。雙眸空洞,但卻散發着淡淡的紅光。
“小雨,你別再往前走了。”瞿晟加快了步伐,抓住了微汐雨的手,強制讓她停了下來,“你別再走下去了。聽說這暗森裡有些莫名的怪東西,那學院就是這樣被毀的。回去吧。”瞿晟說着,手裡的力氣慢慢增加。
他不知道爲什麼,那微汐雨一醒就讓他帶着她去暗森,璃悅溪交下來的事也就不管不顧。
瞿晟也不敢讓她走下去了。暗森中心有着通往妖界的通口。如若不是這微汐雨回不去妖界在人界過了這麼久,吃了這麼多苦,就是因爲她回不去妖界。她是被妖界遺棄的七界大戰的遺兵。
微汐雨倒也沒有怎麼反抗,只是側過了身,冷冷地看着瞿晟緊抓着自己的手。忽而眼神便飄到了瞿晟的臉上。
那雙空洞無神卻充滿了煞氣眼睛,與瞿晟恰好對上,心底不由的一驚。
在她的眼底,他彷彿看到了曾今七界大戰的戰場,如同死灰一般毫無生氣。這就是經歷過大戰的人的雙眼麼?還真是名不需傳吶。
瞿晟不自覺的稍稍鬆開了手。而微汐雨也是看準了這個時機掙脫開來,加快了腳下的步伐。彷彿那暗森的深處有着什麼在召喚着她,急切需要她,迷惑着她。
“切!”低低的一聲不甘心。瞿晟見沒有什麼用,緊緊的咬緊了下嘴脣,也加快了速度跟了上去。絕不能讓她出事!這是他心中唯一的信念。
蜿蜒小路兩旁的樹都向後退去。微汐雨感覺眼前的黑色似乎有些褪去,但空缺的那部分卻也是無盡的黑暗。她似乎聽見身後有人在急切的喚着自己的乳名。自己想要回頭,腳卻不聽使喚,仍然向前。自己卻是掙扎,步子便邁得越快。
多久了。多久了?那個人的聲音自己已經多久沒有聽過了,有多久那個人沒有喚過自己了。晶瑩的淚水漸漸的溢出了她的眼眶。她聽着身後一聲聲忽近忽遠呼喚,她潛意識想要轉身。
她下意識的準備最後嘗試一次,卻沒有想到竟是如此輕而易舉。她緩緩睜開眼,她感受着滾燙的疾風從自己的耳畔掠過,是那麼的灼熱。就像,那天一樣。
“小雨。”她看見自己的那個他就站在自己的眼前,他的眼神是那麼的溫柔。他向自己伸出了手。他的溫柔永遠都是她一個人的。這是他的承諾。他的身子偏弱,一直都是她配藥給他。
“……”她想要伸手去觸他,她想要喚他,可是渾身卻是如此的無力,喉嚨裡發不出半點響聲。當年的一切彷彿又重現在眼前。
鮮血染紅的是屍體,夕陽染紅的是天際,而他的心頭血染紅的卻是她的一身衣衫。他直到最後都緊緊地護着自己不受傷害。若不是當初自己任性,若不是他遭受陷害,若不是自己矇騙他,他也不至於就這麼葬身於那個如同煉獄般的戰場。
她在他的懷裡,感受到的卻是屍體的冰冷。她想伸手去抹去他嘴角的鮮血,她想喚他的名字,讓他不要睡。可是她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他笑着看着自己閉上疲憊的笑臉。或許他是真的累了。
“小雨!”又是一聲呼喚。“小雨!”微汐雨感到不太對勁。“小雨!”什麼?理智帶入了幻境中,幻境在逐步的崩潰。微汐雨看着自己想要抱緊的他一點點的泯滅,消失。心中多有不甘。“小雨!”又是一聲。這聲音有些熟悉。意識越來越清晰。
“小雨!小心!”瞿晟多次叫喚微汐雨卻見她毫無反應,而待他擡頭卻看到一顆散着白色光芒的球形物體飛快向自己和微汐雨的方向下墜。他就已經發現了,可惜叫她沒反應,自己只好咬咬牙,跑回去。
可是當他離她越來越近,就差那麼一點,那個球形物體已經鋪天蓋地的砸了下來。微汐雨小小的身影被刺眼的白色光芒吞沒,完全消失在了瞿晟的眼前。
“微汐雨!”瞿晟呆了一下,下意識的叫出了微汐雨的全名。瞿晟不敢相信那個人就這樣的消失了。他感覺失去了什麼。
微汐雨只覺得自己被一道很強的力量壓倒在地,身旁的白光讓她的身子十分溫暖。隨後她便感到身上有什麼重物,嘴脣上有着什麼柔軟的觸感。瞪大了眼睛。這種感覺是……
白光消散之後,微汐雨怔怔地看着在自己面前一張放大的俊臉,以及那同樣充滿驚訝的漂亮雙眼。兩人氣息對方皆可聞。男子立馬站起了身,摸了摸自己的嘴,皺了皺英氣的眉頭。
白茫是沒想到自己一到人間就碰上這麼窘迫的事情。看向仍舊躺在地上的女孩,略微思索了一下,向其伸出了援手,“怎麼,需要幫忙麼?”撇過頭去,眼神間有些閃躲,不敢正視微汐雨。
仍舊躺在地上的她略略的擡頭。平淡的眼睛沒有焦距,深黯的眼底仍舊充滿了平靜,長髮一泄而下,有幾縷調皮的,俊美的不得不使人暗暗驚歎,一抹紅暈染上耳根,逐漸瀰漫到兩腮。他的身邊圍繞着一股冰涼的氣息。 其中還夾雜着一些可愛的羞澀與尷尬。
微汐雨應該生氣他對自己的所作所爲的,但此時此刻她卻覺得眼前那個男孩向自己伸出手的那一刻,這個男孩和那個人的影子重在了一起。太像了。即使那個人早就不在了,她好希望他就是回來了。爲了她回來。
白皙的小手放入了一隻骨節分明修長的手中。五指緊緊包攏,白茫只是稍稍用力就把地上那手弱的小女孩拉了起來。“謝謝。我叫微汐雨。”爲什麼要告訴他自己名字?是希望他會跟那個人有一樣的反應麼?
“微汐雨。”白茫歪了歪腦袋,輕輕咬住了食指尖。眨了眨一雙漂亮的大眼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聽上去有點奇怪。不過,還是蠻好聽的。那就叫你小雨好了。”他燦爛的一笑。“哦,對了。我叫白茫。”
“小雨……”微汐雨喃喃出聲。聽上去有點奇怪,不過,還是蠻好聽的。這句話,他當初初見自己時也說過一次這樣的話。一模一樣。眼前這個人的動作,神情。甚至是那淡淡的羞澀都是如出一轍。
難道到了這裡就不自覺的回憶起那段不堪的往事,難道是預示着自己會與這個白茫相遇。說不定老天就是感到了自己的執念,讓他重新回來了呢。不,不可能。再續前緣什麼的,她根本不信。
這傢伙還真是人來熟。瞿晟見微汐雨沒有什麼事,就放心了。只是白茫的憑空出現讓他警惕了幾分。“你是什麼東西,有什麼目的!”渾身頓時爆發出了殺氣。
“不知這位是?”白茫看着瞿晟一副馬上開撕的模樣,無奈的笑笑。放開了微汐雨的手。“難不成是小雨的男朋友。不好意思,唐突了。”白茫如同古人一般拱了拱手,揮揮袖便瀟灑的離去。
“等等。”微汐雨朱脣輕啓,“你既然是從天而降,我們相逢必是有緣。你在這裡人生地不熟,不如……不如你就跟我一起。不……你千萬不要想歪。”這種事情女孩子家主動說出來要求如同同居,而對方還是自己根本不熟悉的人,難免有些害臊。微汐雨話一出口就有些後悔的臉紅了。這麼久了,好長時間沒有這種感覺了。心跳的感覺。
“恩……”白茫又做出了讓微汐雨心跳臉紅回憶起往事的習慣性動作。“那好吧,這也不失爲一個好辦法。”
風雖然冰涼,但是沒有在陰暗的暗森之中,有兩顆註定要靠近的心臟,在風凌利的傷害下卻是愈來愈灼熱、滾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