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梅君越說越激動,彷彿要哭出聲來似得,“飛白,你怎麼能這麼殘忍?你怎麼能這樣傷害我?你怎麼能在得到我的心後,又將我的心放在地上踐踏?”
“沒有。”殷飛白很急促的開口,“我沒有,可是你知道的,我不喜歡濫殺無辜!更何況,更何況這麼多人的性命,億萬條人命啊,梅君,我做不到啊……”
殷飛白說到最後哭了出來,冷梅君抱着她,將她摟在懷裡,低下頭,去吻幹了殷飛白臉上的淚水。
眼淚是鹹的,還有點苦的樣子。
“我知道你做不到,所以,我沒有告訴你,但是,你自己猜到了,飛白,你不該這麼聰明啊,我知道你會痛苦,飛白,這些事,這些人命,我來背,全部都是我做的,與你無關,回頭,我會讓你忘記所有的一切,飛白,你相信我!”
殷飛白的眼淚滾落了下來,“梅君,我求你,別這樣,我父王……這是我父王打下來的江山,我……我求你,別這樣……”
殷飛白的眼淚如同決堤之水,冷梅君將臉埋在她的脖頸間,“飛白,我不能失去你啊。”
殷飛白仰着頭,眼淚全部滾進了脖頸裡,冷梅君只聞到了眼淚的味道,那是一種痛苦。
“梅君。”殷飛白開口,“我相信你的聰明,一定有兩全其美之計。”
冷梅君笑了,“飛白,我終究是人。”
殷飛白囁嚅着脣,“那你放棄我吧!”
冷梅君沒有說話,但是殷飛白趕緊到了,冷梅君在搖頭。
夜色徹底來了,山風帶起了涼意,冷梅君道:“回去吧!冷。”
殷飛白不語,就像一隻木偶似得。
冷梅君輕嘆,將人打橫抱起,收了白狐皮氈子,抱着殷飛白放進了馬車了。
剛推開門,耳邊傳來一陣急促馬蹄聲,冷梅君擡頭看去,約莫二十騎由遠及近,馬蹄聲響,濺起塵沙一片。
“籲……”
那些騎在馬上的人全部勒停了馬兒,圍着馬車繞了一圈。
“喲……是個小哥兒啊,哈哈哈……”
周圍人打量着面前兩人,一個紅衣少年,抱着紫衣少年,兩人皆是俊逸非凡,美貌過人。
冷梅君瞧了面前幾人,冷笑道:“你們太吵了。”
那走在前方的一個胖子,手裡拿着馬鞭,衝着冷梅君道:“這小子,長得真是俊俏,喂小子,你是哪裡人啊?”
冷梅君瞧着這些人,完全當沒看見,藉着推開的門將殷飛白放進去,放在榻上,軟軟的榻上很是舒服。
那些個大漢見着冷梅君不理睬,笑了起來,“小哥兒,我們幾個可是飛虎堂的人,小哥,你這是,不給面子啊。”
冷梅君還在馬車裡,也不關門,看着面前的殷飛白道:“你不是說我是魔鬼麼?是惡魔?那我現在就去,把這些人都給殺了。”
說着話,冷梅君下了馬車,還將門關上。
外頭的那些大漢聞言都大笑了起來,“小哥,就你這小身板,你還想殺我們?嘖嘖,你這小腰啊,一定軟的很。”
“哈哈哈……”
一衆大漢在哪兒笑,可突然,他們就笑不出來了。
地上已經有了五個人頭,可是所有人都沒有看到他是怎麼出招的。
忽然,那個胖子大吼,“不好,硬茬子,這小子是個厲害的。”
冷梅君手裡拿着苗刀,好笑道:“你們現在才知道麼?”
話音未落,冷梅君身影快如鬼魅,一眨眼,黑夜中紅影一過,快的刀尖上都不曾留一滴血。
馬兒的嘶鳴聲還在,但騎在馬背上的人,全部都是身首異處了。
冷梅君手裡拿着手帕,將刀刃慢慢的擦拭,一面開口,“你看,我殺的好不好?”
冷梅君問。
馬車裡的殷飛白聽到了,她甚至聽到了腦袋滾落在地的聲音。
“飛虎堂,本來就是打家劫舍的,殺了也好。”
殷飛白的聲音聽不出什麼息怒來,平平淡淡的。
冷梅君哼笑,收了刀,長袖一揮,重新拉開馬車的門。
黑夜裡,兩人一個在門外,一個在馬車裡,就這樣互相看着。
忽然,殷飛白笑了,“你爲什麼要把門關上?怕我看見你殺人麼?”
冷梅君脣角勾起了笑意,“他們啊,不配讓你看。”
殷飛白笑笑,打了個哈欠,“梅君,我有點困了,你泡杯茶給我喝吧!淡一點。”
冷梅君上了馬車來,“好。”
邊應聲,冷梅君一邊關上了門,同時命令兩匹殭屍馬前行。
地上的屍體還在,但,沒有人再管了。
馬車走的很平穩,冷梅君在小桌子上放着火爐,現在火爐裡燒着炭,而火爐上則放着水壺。
冷梅君已經將兩邊的車簾拉開了,不讓馬車裡有什麼味道。
殷飛白始終是倒在車廂上,只是呆滯的看着這一切。
“梅君,我這樣半天了,很難受,你讓我自由一點吧?”
殷飛白淡淡開口,好像已經過了撕心裂肺、嘶聲力竭大吼的時刻了。
冷梅君點頭,手指放在殷飛白鼻子下,殷飛白只覺得他的手指有一股好聞的香味,若有若無的樣子。
忽然,殷飛白髮現自己能動了。
她的渾身都能動了。
殷飛白有些意外的驚喜,沒想到冷梅君真的會放過她。
可是,當她運轉丹田的真氣時,卻發現完全受阻。
她這才明白,自己現在,除了沒法用武功,其他的一切,似乎都是自由的。
冷梅君已經泡好了茶,遞了一杯過來,“你說的,泡的淡些。”
天色早就黑了,車廂裡垂掛的夜明珠已經將車廂找的明亮。
冷梅君拿了一塊黃色的紗蓋上,車廂的光線不怎麼強烈了。
泛着一種昏黃,有一種斜陽落日的感覺。
殷飛白雙手捧着茶杯,慢慢喝着。
上好的茶葉,冷梅君又擅長泡茶,現在的茶水泡的很好,也泡得很淡,過了頭道茶水後,這一道已經比較淡了。
但口裡的味道卻很是不錯。
殷飛白捧着茶杯,有心無心的喝着。
冷梅君也在喝茶,只是他一直在看殷飛白,一直在不知味的喝茶。
好久,殷飛白都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茶水已經喝完了,她放下茶杯,一個人呆呆的坐着。
但其實,她在想事情。
她已經試過了,說話完全沒有用,冷梅君這個人,她終於明白了什麼叫極端。
那麼現在,殷飛白只能試着給皇叔或者淳于叔叔報信了。
只有他們來,才能阻止得了冷梅君。
良久,冷梅君道:“茶水涼了。”
殷飛白‘哦’了聲,淡淡的,好像沒什麼生機的木偶一樣。
冷梅君放下了茶杯,又給香爐換了薰香,一邊道:“要睡覺麼?”
殷飛白撇了撇嘴,理了理耳邊的髮絲,“有客棧麼?”
冷梅君推開門,往外看了看。
“應該有吧!這裡還是官道。”冷梅君一面說着,一面將門關好。
車廂裡一點也不悶,薰香點的也不是濃郁的那種,而是一種很淡很淡的香味,彷彿沒有一般。
殷飛白微微嘆息,“那我躺會兒,有點累,前方要是有小鎮客棧,我們再下來。”
說着話,殷飛白一面躺下,腦後枕着軟枕。
冷梅君就坐在一邊,始終是看着她。
他現在的樣子很奇怪,總有種暴雨前的陰沉以及安靜。
山雨欲來風滿樓。
殷飛白現在,莫名其妙的想到這句。
冷梅君沒說話,他拿開茶,轉而開始喝酒。
他又拿着那個小小的酒杯,那種高腳杯的縮小版,捻在他的手指上,纖巧的乖。
他不說話,就慢慢的喝着酒,但始終將眼睛放在殷飛白身上。
好像他只要移開片刻,殷飛白就要跑了似得。
殷飛白睡不着,她今天躺了一天了,有些累是真的。
但腦袋卻異常的煩躁。
她在想,要怎麼給人報信。
淳于叔叔幾乎不出夕陽宮,去找淳于叔叔比較好吧?
只是淳于叔叔若是知道,只怕……會不會跟冷梅君做一樣的選擇?
殷飛白想,還是告訴皇叔吧!
皇叔是個比較理智的人,他一定會阻止冷梅君的。
至於自己,如果要死,那便死吧!
原本要死,她心裡還有些害怕,可是現在,想到那麼多人命,殷飛白覺得,死也不怎麼可怕。
半個時辰後,冷梅君突然開口,“外頭有小鎮,應該有客棧,我們下去吧!”
殷飛白聞言就起身來,穿好鞋子,推開車門,下了馬車去。
這馬兒已經是殭屍馬了,根本不會嘶鳴,不知道的,還以爲是木頭做的機關馬。
站在地上,殷飛白看着前方的街道,此刻兩邊店鋪掛着燈籠,很是寧靜的小鎮。
殷飛白邁步往前走,踩在青石板的街道上,凹凸不平,卻讓她有種格外的安心。
冷梅君始終跟在她身邊,那馬車就在身後,滾滾車輪,給這寧靜的小鎮帶來一種格外的聲音。
走了沒多遠,殷飛白就看到前方的客棧,邁步走了進去。
“老闆,兩間客房……”
殷飛白還沒說完,冷梅君突然開口,“一間就好。”
殷飛白一愣,冷梅君站在她身邊,面目冰冷冷的,只有眼裡壓制的怒氣,讓人知道,這不是一副漂亮的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