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昂!”
“少昂!”
展少昂聽見耳畔一直有一個人喊他。一個他非常熟悉的聲音,一個他怎麼都想不起來的聲音。
他像是走在一個長長的甬道里,周圍都是白色的霧氣,出口散發着一道刺眼的光。
順着光他慢慢的向前走,就在出口他發現自己站在了一中的體育場裡。
在塑膠跑道上,有幾個班級在上體育課。他從大家身上穿的校服款式就能發現高一、高二、高三的小小區別。
他朝着自己的班級走過去,看見一羣人正圍坐在一圈討論着什麼。他們看見了他,笑着衝着他招手:“展少昂,快點過來呀。咱們班是全校第一個走方隊的,你還是護旗手呢!”
“護旗手?”展少昂有些懵懵的看着眼前對他笑的女生,卻怎麼都想不起她的名字來。
遠處也在上體育課高一的班級似乎發生了什麼爭執。
所有的人都衝着那邊看過去,只見一個身高很一般但是非常囂張的女生衝着體育老師發脾氣。隨後又衝着隊伍裡另外一個瘦高的女生大聲的嚷嚷。
那個瘦高的女生並不怕那個囂張的矮個子女生,她揚起白皙的脖子露出一抹不屑的笑。那份不屑一顧似乎刺激到了對面的女生,她揚起手要抽高個子女生的巴掌。
高個子女生順勢抓住了她的手,修長的大腿向前一邁,一個轉身那女孩自己摔在了地上。然後她擡起臉衝着自己看過來,得意的翹起了嘴角。
他忽然意識到,原來這纔是囂張的樣子。從前他見過的囂張只不過是張牙舞爪而已,他喜歡這種驕傲自信又意得志滿的笑。
畫面一轉,他又置身在了一場暴雪中。他都已經習慣了這種突然小狀況,自出生之後就沒有停下過。
他將戒指擰開,對準鋼化玻璃旁的窗框撥開開關。將那塑膠融化,隨後踹開窗戶跳了進去。他在別墅裡開了一盞微弱的燈,抱了一個被子放在沙發上躺着。迷迷糊糊中發現有人又走了進來,帶着一股涼氣,隨後載倒在地上。
展少昂連忙起身,將那女孩抱到了沙發上。竟然發現,這個倒黴蛋居然就是自己見過的那個囂張的小姑娘。
只不過現在她一點都不囂張,她快被凍死了。展少昂連忙將她身上的冰涼的衣服都脫了下來,凍傻了的女孩連反抗都不會。整個人像一坨冰塊,連呼吸都變得微弱起來。
他從臥室裡抱出被子,將她團團的裹在裡面。又脫下了她的鞋襪,不停的揉搓着她的腳心。雖然知道不太符合正確的醫學救助,看着她那麼可憐無助。又將浴缸里加滿了熱水,在她緩過來之後讓她進去泡澡。自己則是守在門口,時不時的弄出點聲音讓她安心。
聽着她壓抑的哭聲,他滿腦子裡卻都是那日在操場上見過的囂張得意又明媚的笑容。
畫面又變了,展少昂獨自一個人走在一個小花園裡。下着雨,穿着雨衣的人腳步飛快的在他身邊穿梭着。
他想拉住一個行人,問問他們知不知道那個暴風雪裡迷路的女孩怎麼樣了。
可是沒有人能看見他,他看見了父親領養的那幾個孩子。他追了過去,跟着他們進了酒店。然後順其自然的走進了他的房間,就站在房門口他忽然聽見一個嬌俏的笑聲傳過來。
一個穿着紅色裙子的小姑娘,一蹦一跳的對旁邊的男孩說話。隨着她走路左右搖擺的馬尾辮子,光潔的額頭,攝人心魂的一雙大眼睛,還有明媚的笑容。
是那個女孩,她又來了!
“展少昂,你就是個掃把星!跟你在一起,太衰了,太衰了!”有壞人來了,他們與內部人勾結企圖綁架自己。
他與她被困在房間裡,唯一的出口被人攻破了。她頂着門,驚恐的大眼睛裡蓄滿了淚水。她對自己說:“我不跑,我哪兒也不去!”“要死,一起死!”
他怕急了,第一次他感覺到害怕跟無助。救援的人遲遲未到,他最信任的副手背叛了自己。他帶去度假的女孩子要跟着一起死。他太弱了,他只能指望着自己的家人來救自己。他什麼都做不了,只能苦苦掙扎。他連心愛的女人都保護不了
“我們不會死!”牧眠聽見展少昂喃喃自語。她連忙上前趴在他的嘴邊,輕聲問道:“少昂,你說什麼?”
倪舒蘭一把將牧眠扯開,猩紅的眼睛衝着她嘶吼:“他說你離他遠一點,掃把星!”
牧眠被她扯到了窗戶邊上,深吸一口氣默默的忍住了。她看向倪舒蘭身後的展清君,點了點頭喊了一聲:“姑姑!”
“誰是你姑姑!”倪舒蘭暴跳如雷,像一頭被激怒的獅子:“你也配,你是個什麼東西!你給我滾,給我滾!”
她伸手撕扯着牧眠的衣領:“這裡不歡迎你,我永遠都不會歡迎你。你這個賤.貨,你就是個害人精。你還想把我兒子害成什麼樣兒!”
“舒蘭!”展清君喝斥道:“這裡是醫院,少昂還沒有醒過來。你在這裡大呼小叫幹什麼?”
倪舒蘭深吸一口氣,仰起頭用力的將眼淚憋了回去。回過頭看着展清君咬牙切齒:“展清君,你不要在我面前裝模作樣。”
她伸出手指指着還在昏迷中的展少昂:“我就這麼一個兒子,你們從我手裡面搶走了他!沒有好好照顧他,現在他變成了這個樣子,你還有臉來跟我說話!你別以爲我不知道,你跟這個掃把星是一夥兒的!你想控制我的兒子,我告訴你,沒門!”
牧眠這才明白過來,原來眼前的女人就是展少昂的親生母親啊。她很少聽展少昂提及這個女人,他只是說自己的母親就像是一個影子。整日忙着工作,對他很冷漠,她的眼裡只有工作。
反倒是作爲姑姑的展清君將他視如己出,她們姑侄二人的感情很好。
展清君如今已經年過七十,穿着一件寶藍色鑲銀邊的絲綢旗袍。肩上披着一個黑色的鴕鳥毛披肩,花白的頭髮梳的一絲不苟,耳邊戴着一對拇指大的珍珠耳環,手腕上戴着是帝王綠翡翠鐲子。
“請太太出去冷靜冷靜!”展清君對着身後的空氣淡淡的說道。
倪舒蘭忽然像炸了毛的波斯貓一樣,一雙美目瞪得老大,整個人都爆了起來。
“你想幹什麼?我是他的母親,他醒過來之後是要看見我的,你沒有權利這樣對我!”倪舒蘭歇斯底里的大吼着。
隨後展清君身後走過來兩個黑衣人,一左一右將倪舒蘭叉了出去。
很快病房裡恢復了原本的安靜,甚至牧眠有一種錯覺,剛纔發生的一切都是自己的幻想。
看着一臉無措的牧眠,展清君緩緩的坐在了病牀邊的貴妃椅上。她脫掉了鞋子,雙腳搭在了椅子上,整個人深深的靠在椅背上。
展清君不說話,牧眠也不會主動開口。
“唉”展清君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我真是看不出來你有什麼好!”
牧眠猛的回過頭,詫異的看着展清君。展清君的表情還一如當年一樣慈愛,只不過她的眼神冰冷。
“我問你,你喜歡他嗎?”展清君別過臉,聲音冰冷:“我不管你喜不喜歡他,從今天開始,你必須跟他在一起。”
牧眠傻眼,有些聽不懂了。
“你經歷了一些常人無法經歷的事情,你現在已經是一個跟過去完全沒有關係的女人了。我請你放棄對過往的執念,你要知道你這一輩子有可能活到八十歲。你心裡面惦記的那點過往,不過就是生活在一起二十年的親戚罷了。這些年你的執念我不管,從前發生了什麼事情我也不管。五十年!”
展清君居高臨下的看着牧眠:“你還有至少五十年可以活,好好的利用這五十年。跟他在一起,你有享用不盡的榮華富貴。他心裡面只有你,你也只能跟他在一起。”
她頓了頓,又補充道:“如果我們家少昂對你膩了,你隨時可以走。想要多少錢,都可以。”
展清君看着牧眠,好像自己說的話理所應當一般。她像是發號施令得女王,而牧眠就是站在她面前,對她俯首帖耳的臣子:“錢對我們家來說,只不過是一個數字罷了。你應該清楚,你這輩子最大的幸運,就是讓我們家少昂看上了你。”
她攤攤手:“我實在是不懂你的愚蠢,怎麼能放棄掉這麼好的一個男人。”
展清君厭棄的撇了撇嘴:“我不跟你計較你從前的哪些感情糾紛。你要記住,進了我展家的門就是我展家的人。你要遵守本份!”
牧眠翻了個白眼,聳了聳肩嗤笑道:“excuse me?我聽錯了嗎?我什麼時候要進你們展家的大門了?我穿越了還是您老人家得了阿爾茨海默病?”
展清君瞪着牧眠不可置信:“你不願意?”
“主動跟被動是兩件事情!第一,我跟他之間感情的事情跟你們沒有關係。這一會兒一個兩個的進來出去,你們在演雙簧嗎?第二,什麼錢只不過是數字,哦,他不願意了我就得走,他願意我不想留都得留。不好意思”
牧眠冷笑:“從前、現在跟以後,我們倆之間感情的主動權,一直都在我的手裡。”
牧眠仰起頭張狂的哈哈大笑:“我想要他,就要他。我想甩他,就甩他!”
餘光間,牧眠瞥見展少昂睜大着一雙眼睛盯着她,面無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