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珠真是個實打實的腦殘，吵架的時候說點垃圾話再正常不過，當做沒聽到驕傲的轉身走人多好，非要較真。這不是送上門去讓人打臉麼？只要和宋如意打過交道都知道她從來只說實話，不怕得罪人。
宋明珠真的去正院討說法了，她把來?去脈一說，曾氏一個大耳刮子就扇下來，完全沒留力。
“我曾紅霞怎麼會生出你這樣的蠢貨！既然和秦白露訂了親你就安分一點，別惹是生非把規矩學起來，除了爹孃以外所有人都在等着看你的笑話，等着取你而代之，你以爲訂了親就萬事大吉，就能拿秦家媳婦兒的名頭壓人？”
“母親您就是太膽小，秦宋兩家都是有頭有臉的，既然訂下婚約還能反悔不成？與其擔心這個，不如威風一點，省得什麼賤人都敢壓在我頭上。”宋如意揉了揉生疼的臉，輕哼一聲。“秦哥愛我，不會讓我吃苦頭的，他要是知道宋如意說了怎樣的話一定幫我討回來。”
太太突然覺得，以十萬兩的代價把她扶上秦家未來兒媳的寶座是錯誤決定，女兒本就是得志便張狂的個性，有了這樣的身份還不激怒周圍所有人？
若秦白露對他有一份真心倒還好，偏偏是場交易。
該怎麼說呢？怎麼說她纔會聽？
太太還在琢磨，宋明珠端起燕窩盅子喝了一口，說：“我是秦家未來媳婦兒，身份已經不同，母親有話好好說，不要隨便動手，一次兩次就算了，事不過三。當心我翻臉無情。”
本來還想盡生爲人母的義務，宋明珠這麼說，她還有必要幫忙盤算？需得着的時候娘啊孃的叫着，剛訂了個親還沒嫁出去呢卻已經是這德行。
曾氏大笑兩聲。然後屈膝給宋明珠行了個禮：“手滑打了尊貴的未來秦夫人真是抱歉，小廟容不下大佛，您請吧，回自個兒院子去。”
宋明珠才覺察到自己說得過分了，可是。話糙理不糙。
“我說得嚴重了，母親不要見怪。”
太太又是一聲冷笑：“哪敢怪未來秦夫人，您就是那天上的繁星，您身份高貴着。”
宋明珠原本就憋着一口氣，偏偏曾氏也與她作對，瞬間就炸了：“母親是什麼意思？諷刺我？”
“沒意思，您請吧，從這院子裡滾出去，未來秦夫人高貴着，怎麼能踏上我這低賤的地方。”
秦家未來當家主母的身份當然高貴了，說她兩句都不行？宋明珠心裡的火燃得更旺，說了句不可理喻就甩手走人，看她走遠了。太太再也裝不出堅強模樣，一個踉蹌就跌坐在榻上。
陪着太太嫁到宋家來的老嬤嬤端點心進來，瞧她生無可戀的模樣就嚇到了，她將手裡的食盒隨手放在一邊，匆匆忙忙趕到太太身邊，扶着她問：“您這是怎麼？我看明珠小姐怒氣匆匆的出去，難道是拌嘴了？兒女生下來就是討債的，這麼多年都過來了，現在只要等小姐嫁出去就能過好日子，何必這樣？您放寬心。”
曾氏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
“我這女兒是什麼德行，不用說，嬤嬤也知道，我是疼她不如文哥兒那麼多，也是放在心裡的，她捅了那麼多簍子哪次不是我想法子擺平？好不容易渡過難關，府上的一切也慢慢好起來，她卻拿未來秦夫人的身份來壓我。”
嬤嬤也知道事情大條了，人最怕就是傷心，太太這哪裡是傷心，分明就是心如死灰了，可如何是好？
她想安慰太太，卻半天沒說出什麼實質性的話，能做的就只有陪在一邊。巨樂縱扛。
傷心難過得差不多，曾氏就站起來：“那就是個養不熟的白眼狼，我再不想管，她要是過來就把人打發了。”
“您也是關心姐兒的，何必這樣？母女之間還有隔夜仇不成？”
“我生了個什麼東西我自己清楚，你就別管，照着做就是。”
太太這回是狠下心了，她本來就被宋明珠折騰得夠嗆，費了那麼大力幫她就換來這樣的結果，繼續做牛做馬那就是孫子。
宋明珠去寒鏡閣鬧一下，就成功幹掉了自己最大的幫手，也是牛逼。
真正精彩的故事還在後面。
容徐原本還擔心把噩耗傳回去要捱打，被宋明珠一罵，他終於想到辦法了。從宋家出去，騎馬到濰陽書院須得花上三天時間，他每天只歇一兩個時辰，其餘都用來趕路，第三天清晨就到了。
瞧他那邋遢模樣，容睿之就想罵人，卻被兒子搶先一步：“父親我有很重要的事請您拿主意。”
容睿之心裡咯噔一下：“說！”
“我在雍京陪同孟兄去一個小官家家裡吃了桌席，這本來只是一件不值得提起的小事，卻因爲突然的發現關係重大起來。”
兒子這麼囉嗦當爹的聽得氣都要斷了：“別廢話，直接說結論。”
“結論就是咱們找了二十年的姑姑已經死了，在十五年前。”
雖然做過這樣的心理準備，容睿之還是受了很大的打擊，他直接就要站不穩，被兒子扶着纔沒摔着。
“這種消息還不如不知道！怎麼告訴老爺子？”容睿之瞪着兒子，恨不得把他按泥地裡淹死。
容徐幹笑一聲，夾着屁股說：“您淡定點，逝者已矣，比起追念已經死得不能再死的姑姑，不如想法子幫幫表妹。她名如意，年方十五，長得和您給我看的畫像一模一樣，在別人家天天遭虐待。我想幫着撐腰，折騰她的嫡小姐卻是內閣大學士秦昭的兒媳婦，根本拼不過，被人臭罵一頓攆出來，這不請您想法子來了。”
儘管信息量很大，容睿之還是同步反應過來了，他雙眼瞪得溜圓：“你姑姑生了個女兒？被人虐待吃了很多苦？”
容睿之哈哈大笑：“好好好！你小子做得不錯！這就跟我去見老爺子，把情況說給他聽。”
容老爺子全名容翰林，可說是天沐國第一大儒，別說讀書人了，就算是當朝文官能聽他一句點撥也能受益半生，他最疼的就是失蹤的小女兒，聽說有了消息激動得手都抖起來。
“人呢？接回來了沒？”
他一句話就把人難住了，容睿之不知道該怎麼把那個盼了二十年的噩耗說出來，還是容徐厲害，好似毫無壓力一般，說：“您有這心當然好，可惜只能接回排位了，誒誒誒誒……老爺子您可別暈，姑姑雖然沒了，她生了個女兒，比我還長一歲，今年十五。”
聽到這話，老爺子一口氣就喘上來了。
“外孫女兒又在哪裡？”
“這個嘛……她是雍京城一個小官宋承望的庶出女兒，說是好幾次差點被害死，吃了很多苦，孫兒本來不知道這些，親身體驗過才知道。我和表姐說了兩三句話，府上嫡女就過來了，先問我是什麼來頭，我回答說是尋常讀書人，如意表姐的弟弟，就被侮辱了，人家指着鼻子罵咱們容家是賤民，讓我滾出去否則就動手了……之後發生了什麼事孫兒就不清楚，實在是溫柔書生抵不過那家養的看門狗。”
容徐說的有一半是真話，一半很誇張，換了平時老爺子根本不會信，直接揍他了，故事的主人公卻是始終多年不幸遇難的女兒留下唯一的骨肉，如意直接升級爲容老爺子的心頭寶，聽說她被虐待，還是十幾年，老爺子瞬間暴怒。
“你就不會搬救兵去把我可憐外孫女兒救出來？”
容徐心裡想那就是個算計成精的，一句話就能噎死你，還用別人救？他嘴上當然不會這麼說，而是賭咒發誓自己想了很多辦法，可宋家嫡女是秦昭定下的兒媳婦，她爹又是個貪官，身份不高勢力卻很大，根本鬥不過。
已經有多少年，容翰林沒動過真怒了。
宋明珠很好，非常好，成功在他心裡點了包炸藥。
老爺子半天沒說話，第一句就是：“把幾房男兒都叫過來，我有話說。不讓他們嚐點苦頭，真當我外孫女好欺負！”
這十幾年的賬，也算一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