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陽光從樹梢中穿過來,落下了斑駁的影子。謝姑娘靠在石頭邊上,閉目養神。她的膚色比剛纔越發難看。不過殭屍本就是沒有生命的種類,只有還有一口十七,不被大火燒壞,就會有重新恢復的可能。
這書的紙張很獨特,用了一種特殊的帛布製作而成,應該有了很多年的歷史了,就跟人一樣,很有歷史滄桑感。
我並沒有急於把《蟲經》打開,因爲這是謝前輩要帶出來書籍,問道:“我真的可以打開看嗎?”
謝姑娘道:“我看這書根本就沒有用,我又不玩蟲子。我專門給你要出來的,就是給你看的。到了這個時候,你反而是客氣起來,有點虛僞了……啊……咳咳……”
我將《蟲經》收了起來,道:“世上再寶貴的書,也比不上謝前輩你的美貌。我雖然樣子醜陋,也有愛美之心。我揹你下山吧。”
謝姑娘哈哈笑了起來,道:“孺子可教,孺子可教啊。”
我背起謝姑娘,經由山路,躲避着陽光,這後山並不是太高,從這出口鑽出來後,只走了幾步,就看到眼前的平湖。
阿九劃船在岸上游動,來來回回,十分地不安,也非常地焦急。
我大聲喊道:“阿九,我們在上面,沒事了,謝家主離世,謝前輩受了些傷,你快把黑傘送上來。我現在後山上,等太陽光稍微弱一些再下去!”
阿九耳力極好,聽到的叫喊聲,划着木船折回到了木屋邊上,得了黑傘,有快速划過來,跳到山腳下,幾下子就衝了過來了,將黑傘打開,遮在謝姑娘頭上。
阿九問道:“謝連吉是怎麼死的?”
我笑道:“他連着咬了兩次舌頭,激發自己的實力,還是沒有能夠對付謝前輩。死在山中密洞裡。我看今日的危機,總算是過去了。”
謝姑娘道:“阿九,你過來揹着我。這小子個子太小,背多了我怕他不長個子了。”
我又是一臉黑線,不過心中很快明白過來,謝姑娘讓阿九揹着她,我便可以找地方看看這書了。
阿九爽快地應道:“好的!”
謝姑娘又道:“書我已經給你要到了,你自己好好看。天一黑,咱們就離開謝家。”謝姑娘催促阿九離開了後山,尋了一個新的地方休息。
我找了一塊石頭,靠在陰涼處,將黑布袋拿出來,取出了那本暗暗有些發黃的小書。
“蟲經!蟲經!看書的口氣還真是不小,竟然敢用‘經’子來作說明,我倒要看看,這書的作者,是否有這樣的水平。”我不由地說道。
“經”這種取名,就代表了這本書的價值。一般傳世的書籍,得到時間檢驗認可的書,都成爲經典。孔孟老莊的書可以成爲經典,佛道兩家的書籍,有不少也成爲經典。一般冠之“經典”的書,都是萬世不朽的佳作。
這《蟲經》真的能夠擔當這樣的稱謂嗎?
我將書緩緩打開,書的扉頁上寫着“謝水柔”三個字,應該是一個女子的名稱。我微微有些訝異,看來書作者乃是謝家的一個傑出人物,只是我萬萬沒有想到,竟然是一個女子。
我快速地翻閱了這本書,不過片刻,就被深深地鎮住了。
這一本書所記載的乃是十分高深的理論,養蟲術,控蟲術都在裡面有記載,最爲驚人的是,這裡有一部分是對陰間來蟲與土卵蟲做出了詳細而細緻的說明。
這是一本關於蠱術、蟲術的總綱性書籍。
不懂這本書的人,根本就弄不清楚書中講了什麼,甚至會覺得是一本水平奇差的書。
而我則不一樣,有了很好的基礎。
在接觸這本書之前,我就得到了白師父系統性的教授,對九州各地的蠱蟲有過全面而系統的瞭解,之後又在龍虎山瞭解了道教的奧義,在那個時候,又在黑影的幫助下,知曉了人體的構造與毒物。
所以,在快速瀏覽這本書之後,我就被它給震驚住了。這書中所說的每一句話,都好像恰到好處地說到了我的心中。
我之前一直擔憂的幾個問題,似乎可以從書中找到答案。比如如何從土卵中取出土卵蟲,如何與陰間來蟲打交道等等。
我完全沉浸在《蟲經》的深邃世界之中,不知不覺,時間流逝,很快就天黑了。
從湖面上傳來了阿九的叫喊聲,我才幡發現已經過去了好幾個小時,將《蟲經》收了起來,貼身放着,跟着阿九一起,經由木船到了岸邊。
謝家燈火通明,卻有寂靜無聲。麻蛋叔在前面等我們,引着我們穿過了謝家建築的彎彎繞繞。
謝連吉斃命之後,參與此事的人都惶惶不安,不過謝姑娘並沒有打算深究的意思,勒令參與此事的人,閉門反省半年。
謝雨妹的氣色並不太好,她沒有被困在幻術之中,卻吸入了謝連吉身上的黑氣,追出來之後,被兩人圍住,打暈過去後,送回了家中。
謝雨妹對於謝姑娘的處置頗有微詞,按照謝雨妹的意思,這參與的人每人都應該砍掉雙手。因爲他們的雙手都是骯髒的,留着也沒有用。
謝姑娘呵斥了謝雨妹,讓她不要多講。
我聽了這個處置,也是有些不忿。
不過阿九跟我說了幾句話之後,到讓我明白了過來。
“蕭寧,一年後謝曉峰迴來,由他擔任家主,肯定會有人不服氣的。這些人是謝前輩留給謝曉峰立威的。”阿九解釋道。
我好像懂了一些,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這事情鬧得這麼大。謝姑娘知道,自己不讓人透露出去,是不能的。謝曉峰一定會知道,以謝曉峰的脾氣,又豈能充耳不聞,就好像今天這事情沒有發生過呢。
所以她乾脆把這事情押後,給謝曉峰留下一個殺人立威的機會。
天黑之後,月亮終於升上了天空,照在了寂靜的湖水之中,一切都重歸平靜,好像已經遺忘了今天白天發生的事情。
謝姑娘吸收了月光後,氣力恢復了不少,站在村口,道:“你們都好自爲之吧。我走了,以後再也不會回來了。謝曉峰迴來,叫他別來找我。”
村口燈火通明,來送行的人有不少,聽了謝姑娘這幾句話,淚水流個不停,哀求聲也不斷地響起。
謝姑娘伸手擺了擺,道:“好了,我去意已決,強留也沒有意思了,還是那句話,你們好自爲之。謝雨妹,麻蛋,這一年裡,你多多照看謝家。”
謝雨妹與麻蛋齊齊跪了下來,後面的人也跟着跪了下來。
我、阿九、張玄薇、湘瑤四人揹着行囊,在路口等着。麻豆的眼睛淚滴閃閃,道:“蕭寧哥哥,玄薇姐姐,你們結婚了,記得通知我。我給你當伴娘的。”
張玄薇臉色一紅。
謝姑娘道:“蕭寧,我們走吧。我們先回白水村,然後直接去湘西。”
屋頂上的兩隻靈狐,散出淡淡的光芒,對着皎潔的月亮鳴叫了兩聲,藉着月色的光芒起舞,舞姿優美,充滿了對生命的眷戀,他們最後化成兩道光影,穿過謝家屋檐,進入了悠長的長白山之中。
謝姑娘走了,靈狐也走了。
月亮還是那個月亮,人卻不是那些人了,謝家也不是以前的那個謝家了。
今夜多少人走在路上,多少人會流淚難眠,多少人會輾轉痛哭的!
我心中不由地想道,白水村,那是我命運開始的地方。
那裡有一間木樓,是爺爺住過的木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