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轉真血煉髒，此法老夫沒有聽過。”
特訓地的山谷裡，閔幻波六位教習已經離去，僅剩下賈南燭和李嶽山兩位老者。
林晨沒有隱瞞他在武道山上獲得的獎勵，可讓他沒想到的是，賈教習和李老大人，聽到九轉真血練髒，都是一臉的疑惑。
“林晨，雖說你境界離着練髒還有些差距，但實力已經是接近了，關於練髒境的情況，今日便一併告知你。”
賈南燭看出林晨的疑惑，沉聲道：“養氣、開竅、練髒；武者肉身修煉三關，也被統稱爲鍛體境，開竅修煉的是竅穴經脈，而練髒便是淬鍊五臟，大部分練髒修煉法，都是一髒一髒的去淬鍊，等到五臟淬鍊完畢便算是大成。”
“心肝脾肺腎，此爲五臟，竅穴主外，五臟主內，大梁的練髒功法有很多，不過只是在五臟淬鍊的順序上的差別，有的功法先淬鍊心臟，有的淬鍊肝臟……功法沒有強弱，只有適合與不適合。”
說到這裡，賈南燭停頓了下：“但這是大部分情況，也存在一些較爲特殊的功法，修煉之後其實力增長也會遠超同境界者，但這類特殊功法修煉難度也要比普通練髒功法難上不少。”
“老夫沒猜錯的話，你所獲得的九轉真血練髒法，應當就是一門特殊的練髒修煉法。”
對於賈南燭的判斷，林晨和李嶽山都認可，林晨認可是因爲他已經記下來了九轉真血練髒法的心訣，和賈教習所講述的確實不一樣。
“武道山的獎勵，自然不會是普通功法，這是毋庸置疑的，必然是一本適合你的功法，先回去休息下。”
李嶽山笑吟吟開口，林晨心中明白，兩位大人是有事情要商談了。
“弟子先告辭。”
等到林晨離去之後，李嶽山目光看向賈南燭：“武道山留名，林晨這江南道武道學員典範之爭，應當是沒有爭議了吧。”
如果說原來的林晨被評選爲江南道武道學員典範還有異議，那麼此刻當林晨在武道山上留名之後，這個頭銜不給林晨，纔會惹來爭議。
武道學員典範，數年就會有一位，可能夠在武道山上留名的天才，一個行道幾十年纔會出一位。
江南道開竅學員，上一次在武道山上留名，還是三十四年前的事情，且只留名三年便是被其他行道的天才給取代了。
開竅境二十四處，二十四位天才，江南道目前無一人。
僅憑這一點，林晨被評選爲江南道學員典範，是毫無爭議。
賈南燭老眼微微眯起，他明白這位李老大人的意思，林晨在武道山留名成功，那李哲與林晨之間的江南道學員典範之爭，就已經是落下帷幕了，除非李哲也能夠在武道山上留名。
“此事，邵大人應當會有詳細謀劃。”
看到李嶽山皺眉，賈南燭解釋道：“李大人，目前是多事之秋，外面只知道江南道出了一位天才少年，在武道山上留名，卻不知道是哪位，一旦宣佈林晨爲江南道學員典範，就等於是告知外面，武道山留名就是林晨。”
賈南燭解釋了一句，李老大人已經致仕，對各地情況的消息來源沒有自己這般及時，若是武政廳現在宣佈林晨成爲江南道學員典範，那所有人都知道在武道山留名的是林晨。
“這般嚴重？”
李嶽山是沒想到情況會這般嚴重，在他看來即便是鎮北侯去世，大梁也亂不了。
這麼多年來，大梁最動盪的一次，便是當年太祖皇帝逝世之時，各種妖魔鬼怪都冒出來了，可即便如此，大梁不還是挺過來了，且以雷霆手段將這些冒頭的全都斬殺殆盡。
“總有些餘孽蠢蠢欲動。”賈南燭眼中有着冷意：“大梁即將三百年，總有些人覺得大梁國祚將盡，要盛極而衰了，開始動了小心思。”
三百年，足夠一位有潛力的武者，造就一個家族出來。
人心是會變的！
“老夫明白了。”
李嶽山聽懂了，點點頭：“此事你們商議妥當就行。”
“武道山留名，這等榮耀之事，增長我江南道武道學員志氣之事，武政廳不會隱瞞太久的，等到掃清了隱患後便會公開。”
事實上，最近這段時間，江南道各府已經是開始行動了，但爲免打草驚蛇，目前還是在暗中行動。
……
……
次日！
一道公文從江南道武政廳傳出，發往各個府城，縣城……
江南道武道圈子，剎那間沸騰。
“什麼是武道山？”
這是不知道武道山的武者，一臉的疑惑。
他們之所以震驚，是這份來自於武政廳的公文，對林晨的描述用詞。
【江南武政廳令】
【主送：
各州府武政司、特訓地、武政所、在冊學員。】
【事由：
彰武道山留名者林晨之志，勵江南武者奮楫篤行】
【今有饒州府鄱陽縣靜水武館、鎮嶽武館、狂風武館學員林晨，於武道山留名，成江南道近三十載以來首位登碑少年。】
【林晨，出身微末，家無餘財以資武道。然其志堅如鐵，勤工儉學，日修夜練，先奪鄱陽縣武館比鬥第一，後奪饒州府縣比第一，非天賜之資，實勤毅之功。】
【茲令江南道各府、各縣、各鎮武者：】
【當以林晨爲範，武道無涯，唯志堅者可渡；天資雖異，唯勤勉者永繼。】
【武道至高，非獨鍾膏粱；寒門淬劍，亦可斬青雲！】
【望諸生承其銳意，效其恆毅，心懷赤誠，共鑄江南武道崢嶸。】
江南道許多武者，終其一生都未遇到過武政廳會發文如此讚揚一位武者的，震驚之餘，紛紛打探武道山還有這林晨的消息。
相比起不了解武道山的武者的震驚，知道武道山的武道強者和家族，也是無比震撼。
武道山留名之難，難於上青天。
江南道，三十年沒有武者能夠在武道山留名了！
洪都府武政司。
“這場江南道學員典範之爭，到此結束了。”
蔣正輕嘆一聲，武政廳的這份文書，必然是得到邵大人的許可的，若文書中沒有最後三句話，李哲尚且還有那麼一縷機會，可武政廳已經號召整個江南道武道學員向林晨學習，就意味着典範學員已經是歸屬於林晨了。
【當以林晨爲範……】
這句話就已經說明一切了。
李哲，可惜嗎？
面對能夠在武道山留名的天才，算不上可惜。
……
……
洪都府李宅。
極其熱鬧！
洪都府諸多武道少年此刻都聚集在李宅的後花園，包括不少從外府來的少年。
這些人，都是受李哲邀請，前來參加李哲舉辦的宴會。
而就在後花園相連的右側拱門內裡，不時有狂風呼嘯，一股股強大的風聲猶如巨浪一樣拍打着牆面，不時引着衆人目光投來。
“李師兄怕是要突破到練髒了。”
“不會吧，不是說要三個月嗎？現在纔過去一個多月啊。”
“若是一般人自然是要三個月，可李師兄是什麼身份，一個半月突破練髒絕無問題。”
“那看來這一次我們真是來對了，不但能夠享受到李府提供的妖獸血肉，還能夠見到李師兄的突破。”
花園裡的少年們，家境都不差，但這些人都是以李哲爲主，話裡話外都是對李哲的追捧。
“那林晨還想跟李師兄爭奪江南道學員典範，當真是自不量力。”
“林晨，跳樑小醜罷了！”
……
人羣的角落處，李綺聽着這些人左一句對李哲的吹捧，右一句對林晨的貶低，俏臉很是不滿。
“這場比鬥還沒開始，你們就知道林晨一定會輸！”
李綺忍不住了，朝着左邊交談的三人懟了一句。
“綺妹，不要亂說。”
王玉瑤連忙攔住李綺，李綺是她帶來的，此刻已經有好幾位看向李綺的眼神不善了。
“王姐姐，我又沒說錯，武政廳給安排的比鬥是在年底，這比鬥都沒開始，一個個就說的林晨好像輸定了，既如此那武政廳索性現在就把學員典範的頭銜給李哲算了。”
自從上一次被自家祖父給罵過，李綺也是反省了自己，尤其是從祖父口中瞭解過林晨的過往後，她心中對林晨不但沒有怨恨，反而很是欽佩。
反正她覺得如果她是林晨這樣的家世，怕是連開竅都做不到。
她做不到，別人能做到，那她就佩服那人。
“玉瑤，這人是誰？”邊上有女子向王玉瑤開口詢問李綺來歷。
“綺妹妹是衢州李府大小姐。”王玉瑤沒有隱瞞李綺的身份。
而就在她剛說完李綺身份，現場不少少男少女便是肆意笑了起來。
“我當時誰替林晨說話，原來是衢州李府千金，那確實是要替林晨辯駁，畢竟身爲女子，若不替自己未婚夫出頭，豈不是失了女德。”
“外界傳聞林晨是李府未來女婿，我開始還不信，現在是真信了。”
“李府連林晨這種貨色都看得上，看來是真的不行了。”
知道李綺身份後，這些少男少女紛紛開始嘲諷起來，李綺氣的臉頰通紅，她只是看不起這些人背地裡詆譭林晨，什麼時候林晨成爲自己的未婚夫了。
“李妹妹，詢問一下，你們李家或者說你是看上了林晨哪點？”
“可能是喜歡林晨身上的魚腥味吧。”
這些少男少女放肆嘲笑，林晨是漁民之子的身份，衆人皆知，漁民嘛，身上可不就是充滿魚腥味。
“你……你們……”
李綺被氣的眼淚都在眼眶中打轉，她想放狠話，可在場的這些人家世不比她差，至於說實力，她今年才入得武堂，纔剛剛開竅，就算想動手也打不過這些人。
“王姐姐，我走了！”
待不下去了，李綺決定離開。
“綺妹妹……”
王玉瑤想拉住李綺，可想了下後最終還是沒拉，李綺惹了衆怒，留在這裡只會被嘲諷。
而且在她內心深處，也覺得林晨競爭不過李哲。
站在她的角度，她還是支持李哲的，畢竟李哲都是同樣的出身。
只是就在李綺剛擡腳，院門口方向，有腳步聲急匆匆傳來。
“不好了！”
一位少年手舉着一張佈告，一臉慌張的跑了進來。
“武政廳發公告了，林……林晨在武道山留名了。”
原本嘈雜的後花園，隨着少年這話一出，一片寂靜。
林晨……在武道山留名了？
眼淚在眼眶中打轉的李綺，看着呆滯住的衆人，幾個跨步上前，一把搶過少年眼中的佈告。
少年雖然疑惑，但想了下還是放手了。
李綺妙目快速掃了眼佈告上的內容，下一刻破涕而笑起來，擡眸掃了眼院子裡的這些少年，眼中有着快意之色，朗聲念道：
【今有饒州府鄱陽縣靜水武館、鎮嶽武館、狂風武館學員林晨，於武道山留名，成江南道近三十載以來首位登碑少年，揚江南武者之威，壯本省武道之聲。】
【林晨，出身微末，家無餘財以資武道。然其志堅如鐵，勤工儉學，日修夜練，先奪鄱陽縣武館比鬥第一，後奪饒州府縣比第一，非天賜之資，實勤毅之功。】
【茲令江南道各府、各縣、各鎮武者：】
【當以林晨爲範，武道無涯，唯志堅者可渡；天資雖異，唯勤勉者永繼。】
……
院落裡，只有李綺快意的聲音，沒有其他任何聲響。
超過一半的少年們，嘴巴微張……
“唸完了，本小姐就不陪你們了，還要趕回去給林晨慶祝。”
李綺將佈告塞回邊上少年懷裡，昂着頭，猶如打了勝仗的將軍，大步離去。
“我看看。”
在李綺身影消失了十幾息後，終於有少年忍不住，拿過了佈告，看完之後徹底沉默。
佈告，在這些少年手上無聲的傳遞着。
……
……
直到盞茶時間過去。
李哲身影從正屋中走出，眼中有着睥睨之色。
“提前一個月突破到練髒境，這一次江南道學員典範，我勢在必得！”
林晨，你拿什麼跟我爭！
對於自己今日突破練髒境，李哲是有把握的，不然他也不會特意宴請如此多的權貴子弟，而後以中途有所感悟匆匆離去閉關突破。
他要的就是將自己練髒的消息傳出去，要讓林晨感受到絕望。
江南道學員典範可以有，但只能是他！
離着穿過連接後院的圓拱門，看到後院的諸多少年們，李哲臉上露出了笑容。
“讓諸位師弟師妹們久等了，我也沒想到今日會突然心血來潮，我在這裡給大家賠禮了。”
李哲行了一禮，但在彎腰的時候，眉頭卻是皺了起來，按照他的預料，就在他說完此話之後，必然會有師弟師妹們開口阻止自己的。
但自己在堅持要行禮道歉，以此來塑造自己謙遜形象。
可現在，竟然沒有人開口，這讓他心中有些詫異。
彎腰行禮完，李哲看着還是沉默的衆人，眉頭微微皺了一下。
院中少年們，看到李哲現身，表情卻是變得有些怪異起來，他們知道李師兄在閉關突破開竅境，現在出來必然是突破成功了。
若是以往，他們必然會出言恭喜，可現在……
“大家這是怎麼了？”
李哲看到幾人沉默不言，笑着詢問。
“李……李師兄，那林晨在武道山上留名了。”最終，有人還是開口了，這事情瞞不住，李師兄遲早會知道的。
“武道山留名？”李哲眼瞳驟縮，目光掃到說話男子手上拿着的一份文書，身形一動，下一刻人便是出現在了男子身邊，文書已經到了他手上。
【當以林晨爲範……】
看到這一句，李哲整張臉徹底僵住。
一旁的男子看到氣氛有些沉默，想了下道：“李師兄說過，他會出來爭奪江南道學員典範，並非在意這個頭銜，只是怕頭銜落在林晨身上，到時候引來其他行道的人挑釁和嘲諷，現在林晨在武道山留名，其他行道的也不會挑釁嘲諷，這學員典範想來李師兄是不要了。”
男子說這話沒別的目的，只是想要緩解一下氣氛，也給李哲一個臺階。
只是他這話卻是讓得李哲面色徹底陰沉了下來，足足過了數息時間，李哲纔開口：“師弟說的沒錯，我對這江南道學員典範之名，並不在意，既然林晨證明了他自己，那便給他就是。”
李哲臉上重新露出笑容，一臉的風輕雲淡，但抓着文書的雙手指節卻是因爲用力而有些發白。
“李師兄，我想起來了，我家裡還有事，我就先走了。”
“我家也是，我奶要生了，我得回去看看。”
……
……
院子裡的少年們，紛紛找藉口離去，即便與李哲關係不錯的，此刻也都沒打算在這裡逗留了。
幾十道身影，在短短几十息便是走的僅剩下一位少女。
“李師兄。”
“滾！”
李哲怒吼一聲，若不是你霍家無能，沒能給林晨污名，林晨連在特訓地繼續待下去的資格都沒有，更不可能在武道山留名？
霍姝面色蒼白：“李師兄，林晨只是在武道山留名，但境界還是不如你的。”
“你們霍家和我李家的約定是助我拿下江南道武道學員典範，現在失敗了，你我兩家的婚約可就做不得數了。”
李哲臉上有着邪魅之色，冷冷看着霍姝：“霍家對我李家來說已經沒了價值，要想保持這婚約，就讓我看看，你有什麼本事了。”
咻！
李哲出現在了霍姝的身側，手掌按照霍姝的衣領，毫不客氣的一把扯下。
感受到胸前的清涼，霍姝連忙伸手去遮擋。
“敢擋，那就給我滾蛋！”
聽到李哲這威脅話語，霍姝俏臉一變，帶着一縷淒涼，兩息之後，雙手顫抖的放了下來。
她很瞭解自家祖父，若是李家不要她，毀了祖父的計劃，她的日子也不會好過。
在祖父眼中，只有哥哥霍同纔是霍家的未來。
“能……能不能進房間？”
霍姝帶着一絲懇求，聲音卑微，然而李哲直接手掌覆蓋而上：“這院子裡豈不是更好！”
……
（大家花了錢的，不能水，這三千字就不寫了）
……
就在武政廳的佈告傳遍整個江南道，下個時辰，來自於江南道行府的佈告，又一次下發到了江南道各府衙、縣衙。
【江南行道令】
【主送：
各府府衙、縣衙、鎮堂】
【事由：彰江南道武道山留名者林晨之功】
【今有江南道饒州府鄱陽縣靠河鎮臨湖村林晨，年十六，於大梁歷299年，在武道山留名……】
【……】
【……】
【揚江南武者之威，壯江南武道之聲，實爲百年罕見之奇才，爲江南道萬千武者立旗明志。】
【着饒州府刻其事蹟於「礪武碑」，昭告天下】
兩份公文，內容大同小異。
但能夠在同一日，得武政廳和行道府同時發文，放眼整個江南道，以往只有武舉前五纔有這等待遇。
哪怕不懂武道山留名的難度，在看到這兩份公文後，也能夠猜到林晨必然是取得了驚世駭俗的成就。
“村長，什麼是武道山？”
“你個孬貨管這些幹什麼，這是咱們能知道的嗎？”
趙藏湖看着村民好奇的眼神，沒好氣的一巴掌拍下去：“去，把祠堂掃乾淨，等到林晨一回來就得祭祖。”
趙藏湖很激動，兩份公文啊，還是武政廳和江南行道府的，當初姜舉人考中舉人，也沒有這等榮譽啊。
好像還要立碑，雖然不懂這礪武碑是什麼玩意，但肯定是好東西。
得爭取把這碑立在臨湖村。
有石碑在，以後誰敢欺負他們臨湖村。
“我估摸着縣裡的那些大人物很快就要來咱們村了，都給我注意着點儀容，我去趟林家。”
石碑立在哪裡，最能做主的自然是林晨，不過他了解林晨，對於這些林晨是不在意的，他得跟林母聊聊。
立了石碑，以後也不用在大樟樹下跟村中婦人聊天了，站在刻着自家兒子光榮事蹟的石碑旁，豈不是更有面子？
誰見了不得誇幾句，話題不就來了。
……
……
隔壁特訓地！
“臥槽！”
“陳平，欺人太甚！”
“閔幻波，不當人子！”
張江等人看到武政廳的公文，震驚之後，突然破口大罵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