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武政司的紅線
清風武館。
祁河的院子裡，除了陳春風外，還有趙策。
祁河是清風武館副館主，處理武館的日常事宜，趙策是負責招收新學員的，陳春風是新一屆的學員教習。
三人此刻匯聚於此，就是在談論林晨之事。
“祁師兄，林晨在清風掌上的悟性很高，按照他這天賦，半年內有可能小成，三年內極有可能圓滿。”
陳春風看着沉默的祁副館主，把自己對林晨武道進度的預估也給說了出來。
“陳師兄，當初要取締林晨甲等學員待遇的是你，現在又要給林晨甲等學員待遇的也是你，你這反反覆的……。”趙策有些不滿道。
“趙師弟，當初是不知道林晨在清風掌的天賦，現在既然知道了，自然是要重新評估。”陳春風皺眉道。
“那閭舒羽怎麼辦？武館已經答應給他名額了，現在又告訴他這名額沒了，他該作何感想？”
面對趙策這一問，陳春風也是犯難，苦笑道：“就是太過難以抉擇，我纔來請祁師兄做決斷的。”
閭舒羽已經是開竅三處了，雖然相比四位開竅了五處和四處的學員略差了一些，但這並非閭舒羽不能開竅四處，只是出於在武館學武的長久考慮。
武道非一朝一夕之功，那幾位開了五竅和四竅的學員，家境極好，哪怕是到了開竅十處之後，家裡依然有足夠的財力能夠支撐他們修煉下去。
閭舒羽家境稍差一些，前期不敢這般大手花錢，可如果給予他甲等學員待遇，便是能夠彌補上這份差距。
一個月二十五兩銀子節省下來，一年便是二百多兩，加上武館後期的開銷，一個甲等學員的待遇，在武館三年能省下近千兩銀子。
祁河手指摩挲着手上的茶杯，並未開口。
“祁師兄，或者我們可以給林晨和閭舒羽同時甲等學員待遇。”陳春風提出了自己的建議。
“陳師兄，你莫非是要取締邵鴻他們四人其中一個名額？”
“自然不是。”陳春風搖搖頭：“我意思是這個甲等名額不管是給林晨還是閭舒羽，私下裡再給另外一位同等的待遇。”
“不妥，此乃武政司禁令，陳師弟你莫要犯糊塗。”
祁河面色一肅，神情極其認真：“武政司對我們武館最嚴厲的一條規矩，便是不允許武館私下裡以各種形式對學員進行嘉獎，二十年前的八館之亂決不能重蹈覆轍。”
陳春風臉上露出了無奈表情，二十年前的八館之亂，他當時恰好是武館學員，知道這事情帶來的多惡劣的影響。
二十年前，武政司對武館招收學員並沒有限制太嚴，除了開竅丹名額不變，其他都由武館自行來決定招收學員事宜。
當時的雲隱武館大比連年墊底，新上任的雲隱武館館主爲了擺脫墊底地位，私下裡向那些家境極其優渥的學員進行許諾，給予各種武道資源資助。
結果也是顯而易見的，那一屆家境最好的學員都被雲隱武館給招收去了，面對上千兩的武道資源，即便是城中權貴子弟也招架不住誘惑。
那一屆的大比，雲隱武館包攬了前三名，可以說是風光無限。
來年新的一屆招生，其他武館也是學會了這一招，爲了爭奪有潛力弟子，甚至還開出了在武館三年所有開銷全部免費的條件。
各家武館許下各種極具吸引力的條件，導致的結果便是武館開銷極大，一些武館甚至入不敷出。
武館給學員提供的資源，如各種禽肉和丹藥，也都是要成本的，並非是無本買賣。
武館的收入來自於學員的報名費用，以及學員在武館購買物資花銷的抽成。
這些收入，一部分要給教習們開俸祿，還要再去從武政所那邊拿到略微低價的物資，爲了爭搶學員而開出開銷全免甚至還有補助的條件下，雲隱武館便是被掏空了。
爲了維持武館運轉，雲隱武館館主竟提高武堂物資價格，雖比起外面還是要便宜一些，可依然惹的學員不滿，有數位學員直接前往饒府武政司告狀。
武政司司長震怒，徹查之後，鄱陽縣武政所所長和雲隱武館館主被貶去職位，發配邊疆，其他七家武館館主也是丟了館主職位。
從那之後，武政司便是定下規則，各大武館招生，只有十個開竅丹名額和五個甲等學員待遇名額，不得私下裡再給學員任何資源。
不允許以任何方式給學員額外補助。
如以被某位教習看好的名義，教習私下裡給予銀錢資助，實則這筆錢是由武館墊付，若是被查出來，便是重罪。
這條紅線，沒有任何一家武館敢碰觸！
除非，是真正的自己出錢，可一個甲等名額，三年下來近千兩銀子，不是誰都能掏得起的。
身爲練髒武者，千兩銀子是擁有過的，但武道是銷金窟，走到這一步，大多銀錢都花掉了，除非是那種到了練髒境就放棄後續武道之路的武者，積攢個數年，也許能夠存下千兩銀子。
“其他方法莫要再提了，現在兩位師弟便是直言，甲等待遇的名額給誰便是了。”
陳春風猶豫了片刻：“無論是給林晨還是閭舒羽，師弟都無意見。”
祁河點點頭，目光看向了趙策：“趙師弟，你覺得該給誰？”
“給閭舒羽！”
趙策沒有猶豫，直接給出了心中答案，同時解釋道：“祁師兄，陳師兄，這林晨在清風掌上的天賦再高，可那又能怎樣，我們現在更要緊的是武館大比，每三個月一次的大比，學員的武道境界高低更重要。”
“林晨清風掌修煉到了精通，即便能夠跨一竅對戰，下個月的比鬥有機會勝出，可到了第六個月的比鬥呢，這麼短時間林晨就能夠將清風掌修煉到小成嗎，相反到那個時候各大武館這些頂尖學員的武道功法也必然到了精通階段，武道功法上的差距沒了，林晨的優勢不復存在，反倒是境界上的差距會被拉開。”
陳春風皺了下眉，問道：“趙師弟，你不會是因爲當初你拒絕了林晨，後來林晨又入了咱們武館，心中有芥蒂吧。”
“陳師兄這話何意？當初拒絕林晨不止是我，祁師兄也是同意了的，我對林晨不存在任何芥蒂，選擇閭舒羽也是因爲給閭舒羽甲等弟子待遇，對武館收益最大。”
趙策一臉坦蕩，陳春風嘆了口氣沒再說什麼。
“既然陳師弟沒意見，趙師弟支持閭舒羽，那這甲等待遇便給閭舒羽。”
祁河一錘定音，他雖然是副館主，但館主都專心於突破入品，武館的許多事情，都是由他來決定。
……
……
靜水武館。
“清風武館取締了林晨的甲等待遇？”
孔迎蕾聽着自家師姐的話，臉上有着震驚之色，以林晨在清風掌上的天賦，竟然不值得一個甲等待遇名額？
“若是往年，甲等名額自然會給林晨一個，但今年可不一樣，祁河功利心太重，盯着今年的武館比鬥，從武館比斗的角度來看，學員境界提升快慢遠比功法悟性更值得栽培。”
曾青瑤知道自己師妹疑惑於何處，直接將那祁河的心思給點明。
“你以爲那祁河和師妹你一樣，除了姜晴之外，其他弟子都沒給甲等名額。”
“就傅靜雅幾人在武道上的態度，就不該給甲等名額，不過這幾人這個月的表現倒是不錯，下個月我可以考慮給她們甲等名額。”
孔迎雷輕哼一聲，曾青瑤笑笑沒說話，這就是她們靜水武館的特殊之處，因爲都是女弟子，即便在大比之中成績墊底，面子上也不會特別無光。
“師姐，清風武館難道就不能變通一下，私下裡補償某位學員一些就是了。”
“孔師妹！”
曾青瑤面色嚴肅：“二十年前的八館之亂，還有武政司的鐵律，你莫非忘了？”
“師姐，八館之亂和眼下情況不能混爲一談，林晨確實是值得一個甲等名額待遇，這又不是爲了搶奪學員而胡亂許諾。”
孔迎蕾沒覺得這麼做有何問題，舒巡察使將林晨給安排到她們靜水武館來，給一個開竅丹的名額，不就是一種很好的變通之策。
“當年武政司司長震怒，可遠沒有師妹你看的那麼簡單，此中涉及到朝堂對武館的定位。”
曾青瑤看着自家師妹疑惑眼神，覺得有必要給師妹說清這其中的關係利害，不然等到自己閉關之時，沒準師妹會觸碰到這條紅線。
“天才學員該受到優待，此乃天經地義，可如何判定一位學員是天才？姜晴這般入武館時就達到五竅的，算不算天才學員？”
“自然是算的。”孔迎蕾毫不猶豫點頭。
“姜晴算天才，若我們靜水武館因爲姜晴是天才，給予大筆資源，那其他學員怎麼辦？武館資源終究有限，其他武館得知我們培養姜晴，爲了大比，是否也會有樣學樣，培養他們館中有天賦學員？”
“如此一來，武館的大部分資源，豈不是要被一人獨佔？”
“其中最重要一點，那些世家豪門，若以此爲契機，前期多花銀錢讓族中子弟滿足武館所謂的天才資格？”
“此後這些權貴子弟入武館佔用武館諸多資源，武館豈不是成爲了各大權貴世家給他們培養子弟的吸血池？”
曾青瑤看到自家師妹怔住的模樣，一字一頓道：“武館，是給大梁選拔武道人才，而不是淪爲權貴培養後代的後花園。”
“想要武道資源和待遇可以，武政司給出了目標，那就是考覈，只要考覈過了，便可以得到嘉獎，這便是逼的這些權貴也得大把花錢，因爲這些權貴子弟面對的對手，和他們出身相當。”
“我大梁武道昌盛，各地都有武館，若武館只靠武政部給予的資源，根本就維持不下去，只有定下考覈，逼的這些權貴子弟也捲入其中，贏者可以得到獎勵，落敗者在武館投入的花銷，剛好彌補武館的開支。”
“師妹你只要記住一點即可，考覈成績在先，嘉獎資源在後，這是武政部自上到下制定下來規矩，誰也不得更改。”
“學員在武堂先花錢練出精氣，而後纔有開竅丹的嘉獎，便是考覈在前，嘉獎在後的最好例子。”
聽着自家師姐這麼一字一字的解釋，孔迎蕾也是理解這條紅線的重要性了。
武政司，不看學員潛力，只看學員成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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