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雨汐眼神帶着審視，對方絕對不是來買丹藥的。
祖父是從江南道來到的京城，如果是父親他們那一輩，年輕時候在江南道待過，還有些江南道口音，可她和弟弟是出生在京城，言語根本沒有江南道口音。
被對方看穿了自己不是買丹藥的，林晨也是沒一點意外，因爲他不想再想方設法去套話，直接跟對方挑明瞭。
“實不相瞞，是我看到藥鋪牌匾上貴祖父的名諱才進來的，我是江南道人。”
“看到我祖父名諱才進來，你認識我祖父？”
戴雨汐這話問完，自己就先搖頭了，眼前這人年齡比自己還要小些，而祖父已經離世數年了，不可能認識祖父。
“家裡和戴靖風大人有些關係，但不確定是否是貴祖父。”
聽到林晨這話，戴雨汐算是明白這位的來意的，這是想要確定自己祖父是不是就是和他家有關係的那位，防止同名同姓。
“我祖父是江南道衢州府的。”
衢州府？
衢州與饒州府相鄰，週三獲得那捲武道意志還是有機會的。
林晨繼續問道：“敢問大梁歷275年，貴祖父可是年過五十？是否是中品武者？”
同名同姓有可能，同名同姓又是出自於同一行道，且還是同齡，且都是中品武者，那就不可能是另有其人了。
戴雨汐聽到林晨這般詢問，便是心裡明白，對方家裡可能真的和祖父有關係，但應當不算特別親近，不然完全可以再問一些更詳細的。
“沒錯，大梁歷275年我祖父剛好五十整壽，我祖父生前是五品武者。”
對上了。
林晨眼睛也是一亮，朝着戴雨汐抱拳道：“戴小姐，我曾經受到過令祖父的武道指點之恩。”
“你受到我祖父的恩惠？”
戴雨汐仔細打量着林晨，自家祖父離世數年，祖父沒離世前，眼前這人怕是還沒有接觸武道，何來的指點之恩？
“貴祖父當年有一份承載了武道意志的圖卷，最後被我所使用了。”
“武道意志圖卷，是我祖父給你們家的？”
“不是，是意外落在了我的手上。”
林晨如實回答，他相信這份武道意志圖卷不是週三的，而是週三用了某種手段給拿到的手，畢竟戴靖風前輩在圖卷裡也說了，五十大壽，家鄉父老鄉親前來祝壽，他將這份圖卷作爲回禮贈送給了家鄉父老。
週三，是土生土長的鄱陽縣人，而非衢州人。
“祖父五十大壽，那時候我還沒有出生。”
聽明白了前因後果，戴雨汐也是知道怎麼個回事了，當年祖父給了老家的鄉親一份圖卷，是表示對家鄉年輕子弟的支持，而這種這份圖卷落在了眼前這人手上。
若眼前之人也是衢州人，是祖父老家的後輩，那祖父確實是有贈武道意志之恩。
但此人也說了，這份圖卷是意外落在他手上的，那應當不是衢州人，也不是祖父家鄉後輩，那就算不上“恩”了。
“當初令祖父的這份武道意志圖卷，給予了我很大幫助。”
林晨知道戴雨汐想什麼，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確實可以不用在意戴家這份恩情，那位戴前輩不是爲他準備的武道意志圖卷，不過這份“因果”，林晨還是打算還掉。
“不知可否告知，貴藥鋪遇到了什麼問題？”
戴雨汐看了眼林晨，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問道：“閣下如何稱呼？”
“在下姓林。”
“林公子，這事情是我戴家的事情，還是莫要牽扯林公子了。”
在戴雨汐看來，自家祖父留下的武道意志都不是爲此人準備的，而此人卻還念這份恩情，必然是祖父這份武道意志對其武道修煉之路有着巨大幫助。
可這也恰恰說明一個問題，一位中品武者的武道意志，能夠對其有巨大幫助，就說明這位林公子的家境不是很好，至少放在京都來說應當是屬於下層的。
背後針對戴家藥鋪之人，背景來歷不會比戴家差，還是不要把這位林公子給牽扯進來了。
“戴小姐不妨說說，也許我能夠給出出主意。”
林晨莞爾，知道戴雨汐這是覺得自己幫不上什麼忙。
看到林晨堅定表情，戴雨汐想了下後，道：“在上個月，有人想要買我戴家藥鋪，但被我家裡給拒絕了，此後藥鋪便是連續遇到三位武者買了我家的藥，結果服用後出現問題的。”
“貴家藥鋪的丹藥？”
“我戴家藥鋪在京城經營將近三十載，丹藥效果如何是有口皆碑，從來不會以次充好，更不會用假藥來冒充。”
戴雨汐面色一冷，林晨也不在意戴雨汐的態度，他這麼一問是判斷戴家藥鋪到底有沒有弄虛作假，但從戴雨汐的神情來看，應當是沒有的。
到了他現在這個境界，對他人的神情觀察已經能夠達到入微的程度了。
“這麼看來是那想要收購藥鋪的人在背後搗鬼，那戴家沒有將此事告知給衙門嗎？”
“那人當初上門之時，並沒有說身份來歷，即便是告知了衙門，衙門也無從調查，此事最難的不是找到此人，而是藥鋪無法自證清白。”
聽完戴雨汐的解釋，林晨也是明白過來。
戴家，怕是在走下坡路了。
有人的地方就有關係人脈，這是人性所致，誰也更改不了。
戴家報官，而衙門只是將鬧事之人驅逐，不外乎就是戴家在衙門沒有人脈關係，那些衙門官差不願意在此事上面耗費太多精力，這又不是打架鬥毆乃至死了人。
那背後之人安排人來鬧事，必然也料到了戴家會報官，只要讓鬧事之人咬死了就行，甚至有可能對方還打通了衙門官差。
“戴小姐，我便先告辭了。”
看到林晨思考了片刻，直接來一句告辭，戴雨汐眼底有那麼一縷的失望。
雖然她沒覺得這位林公子有辦法替戴家解決面前的困局，可這位林公子既然問了，還是讓她心裡抱了那麼一縷希望。
“好。”
戴雨汐目送林晨離去，坐在了櫃檯內側的椅子，開始思索眼下的破局之法。
……
從戴家藥鋪出來，林晨徑直前往了青雲武院。
青雲武院門前，林晨等候了盞茶時間，孔青的身影便是急匆匆從裡面走出來。
“林師兄，你怎麼在門口等候？”
孔青是得到武院的門房通報，有人來武院找他，從門房口中對來找之人的形容，讓他確定是林師兄，當下便是立刻就趕來了。
在他看來林師兄只要自報名號，門房完全會放行的。
林師兄之名，別的地方的門房可能沒聽說過，但武院的門房是絕對聽說過的。
“在這裡等也一樣。”
林晨沒有報自己名諱，是不想太惹人關注，要是報了名諱，怕是整個青雲武院都要知道了，又得被諸多武院弟子給圍住。
“林師兄已經去了武政部了？”
“嗯，見過了孔大人。”
聽到林晨見過孔大人，孔青眼中也是有着一抹羨色，他到現在還沒有見過孔大人呢，遠遠的見一面那種不算。
“林師兄今晚沒其他事情了？”
“應當是沒有了。”
“那我今晚給林師兄安排接風宴，替林師兄接風洗塵，喊上張銘師兄，另外還有幾位同齡師兄弟，林師兄你看這樣可否？”
“客隨主便，孔師弟安排就行。”
林晨沒有拒絕，不過開口詢問了一句：“孔師弟認識京都衙門的人嗎？”“呃……”
孔青表情變得古怪，在林晨疑惑的眼神中解釋道：“林師兄，我父親正是京兆府尹。”
林晨：……
他現在才醒悟過來，孔青這些師弟，不僅僅是武院天才弟子，也是權貴子弟。
“林師兄可是有什麼事情？”
“不是我的事情，是一位故人家裡遇到了點事情。”
林晨將戴家藥鋪的事情給簡單說了一遍，孔青明白林師兄的意思了：“林師兄是想要衙門給戴家藥鋪一個清白。”
“戴家是不是清白，需要衙門去調查，只是想要讓衙門那邊將此事給調查清楚。”
孔青身爲官宦子弟，哪能聽不出林晨的弦外之音，這事情衙門去調查，如果戴家真的是清白的，那就將幕後之人抓出，宣告街坊鄰居，還戴家一個清白。
若戴家是不清白的，那此事就不能大張旗鼓了。
不管如何，都得先調查清楚。
那戴家做不到，是因爲這類事情對於衙門來說算不得什麼大事，那些官差也不會爲此耗費心思，說白了還是戴家自身實力不夠。
真要有人算計戴家，只要衙門徹查，對方絕對藏匿不住。
別的不說，就那三位鬧事的，動起真格來什麼都得交代出來。
“林師兄你放心，這事情我給你辦好，我先帶林師兄去一處地方。”
孔青帶林晨去的是一處較爲幽靜的莊園，給林晨安排了別院，孔青便是離開了，他要去衙門那邊，還要去聯繫那些師兄弟。
給林師兄接風洗塵，那些師兄弟絕對不會願意錯過，但以林師兄的性子，人數肯定不宜過多。
……
……
京都，作爲大梁國都，京兆府尹乃是三品武者，而下面的捕頭也都是中品武者。
“調查戴家藥鋪之事？”
柳俊看着手上的紙張，上面記載着戴家藥鋪的情況。
一家藥鋪被人傳言賣的丹藥以次充好，這種小事情，會讓府尹大人親自過問嗎？
這戴家有背景來歷？
半響後，柳俊起身朝着屋外喊道：“召集捕快集合。”
半個時辰後，柳俊手上便是拿到了手下調查的結果，戴家藥鋪是被誣陷的，而背後指使者是蔡家。
當衙門認真起來，那幾位鬧事之人，什麼都給交代清楚了。
蔡家是剛入京城沒幾年的家族，當前蔡家家主是六品境界，與他這捕頭實力相當，而蔡家祖上也是經營藥鋪……
戴家戴靖風死後，其幾個兒子都未能突破到中品，家族開始衰敗，蔡家便是開始打戴家藥鋪的主意了。
國都腳下，蔡家自然不敢強取豪奪，便是用這種方式讓得戴家難受，最後逼迫戴家不得不將藥鋪賣掉。
“你們帶幾人，前往蔡家抓人。”
蔡家家主是六品武者又如何，衙門抓人，蔡家家主借他幾個膽子都不敢反抗。
“大人，直接抓？”
邊上捕快有些詫異，此事是不是該給上面大人上報一下。
這蔡家家主雖然才只是六品，可也纔是五十來歲，有很大可能再進一品，在京城必然也有自己的人脈。
“直接抓。”
柳俊面色一冷，蔡家人脈再大還能大過孔大人？
他現在反而好奇的是，這戴家是怎麼和孔大人扯上關係的？
……
……
戴家藥鋪。
“小姐，有衙門的人來了。”
聽到店鋪小二着急的話語，戴雨汐面色變化，而一旁的戴雨澤更是一臉憤怒：“對方這是找衙門插手了？”
“小弟，不要胡說。”
戴雨汐沉聲呵斥，她不覺得對方能夠指揮的動衙門，若真有這本事，又怎會看上他們家的一個藥鋪。
推開簾子，戴雨汐看到站在藥鋪的三道身影，當看到最前面那位中年男子，妙目一凝，連忙開口道：“柳大人前來，有失遠迎，還望大人恕罪。”
“你是戴家小姐？”
柳俊也是打量着戴雨汐，容貌只能說是中等，一開始他還以爲會不會是這戴家小姐與某位權貴子弟有所關係，現在看來卻是他想錯了。
可這也恰恰說明戴家的不一般。
若這戴家小姐長得國色天香，將此事告知了一些對其有心思的權貴子弟，最後才捅到孔大人那裡，那這人脈就不是戴家的。
“嗯，晚輩戴雨汐，這是我弟弟戴雨澤。”
戴雨汐此刻心中也是疑惑，這位柳大人親自上門的來意。
柳大人是負責他們這幾條街道的捕頭，平日裡也會出來巡邏，是以她才認識這位柳大人。
“戴小姐，戴公子，本官此次前來是因爲有人說你們店鋪出售的丹藥以次充好……”
“大人，這是誣陷。”
戴雨澤聽到這話，忍不住開口了，直接是打斷了柳俊的話。
“小弟，住口。”戴雨汐連忙喝止，同時朝着柳俊道：“柳大人，小弟不懂事，您莫見怪。”
“我能理解令弟的心情，換做是我家裡藥鋪被誣陷，也是心急如焚，此事也是我衙門一開始沒能調查清楚，不過本官今日將那幾人給徹查了一番，現在可以確定對方是誣陷你們藥鋪，那背後指使者，本官已經派人前去抓捕。”
柳俊這話一出口，整個藥鋪有那麼幾息的寂靜。
“多……多謝大人，還我戴家清白。”
幾息過後，戴雨汐俏臉通紅，激動開口。
……
盞茶時間後，柳俊滿臉笑容的走出了藥鋪：“戴小姐留步，無需相送了，待本官審問了蔡家，拿到其口供，到時候帶着那幾位誣告之人，前來藥鋪替戴家澄清。”
戴雨汐看着柳捕頭帶着兩位捕快離去的背影，心中的激動情緒到此刻終於是平復下來，讓得她可以冷靜思考了。
“此事，有古怪。”
“姐，有什麼古怪？難道這柳捕頭是唬弄我們的？”戴雨澤在一旁嘀咕道。
啪！
戴雨汐忍不住在自己弟弟腦袋上彈了一個響指：“柳捕頭自然不會唬弄我們，我覺得古怪的是柳捕頭爲什麼要幫我們？”
莫名的，戴雨汐腦海中想過那位從江南道來的林公子，可隨即又搖了搖頭，那位林公子，應當沒有這樣的本事。
“姐，你這一會搖頭一會點頭的幹什麼呢，管那麼多幹什麼，反正對咱們家來說這是大好事。”
聽到自家弟弟這話，戴雨汐莞爾，小弟說的對，不管有什麼古怪，對家族來說是好事，至少化解了家族的危機。
“小弟，你回去將這好消息跟爹爹還有叔伯他們說一聲，省的他們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