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里冰原。
雪花飄落。
咚咚咚！
鼓聲如雷，所有營帳裡的士兵紛紛從營帳走出，開始集合。
……
……
趙大義站在隊伍的後排，此刻聽着侯爺傳遍全場的聲音，記憶有些恍惚。
他想到了老侯爺，想到了多年前……
“陳叔，六嬸……”
他是大梁北疆邊界的百姓，十五年前北疆妖族又一次侵犯，他所在的村莊，遇到了妖族，村子裡許多人都被妖族殺害，村子裡的小孩更是被妖族掠走了大半。
若非……若非鎮北軍趕來，就連他也不能倖免。
照顧他的陳叔和六嬸，爲了保護他們，和妖族戰鬥，也死在了妖族的手裡。
陳叔和六嬸，是武者，也是從鎮北軍退下來的。
而他的爹孃，在五年前也死了，死在了妖族手上。
那一天，他見到了鎮北軍，也見到了老侯爺。
老侯爺拉着他和幾位村中小夥伴的手，給死去的村裡人鞠躬，而他也被老侯爺給帶回了鎮北軍。
後來，他在軍中學武，練髒、開竅……到現在的八品。
這些年來，他斬殺了許多入侵邊疆的妖族，也看到了許多遭遇妖族侵犯的村落。
妖族狡猾，且來去速度很快，且北疆邊界很長，即便他們鎮北軍時時刻刻警惕巡邏，也很難守住所有的邊界。
更何況，在北疆妖族和大梁邊界還隔着一些寒國的地界，許多妖族也會從寒國邊界這邊進來，每次妖族偷襲過後，寒國那邊只是一句“抱歉”，便敷衍了事。
有些村子裡，幾次遭遇妖族侵犯，就剩下幾個老人。
他想將這些老人帶回到後方，可這些老人不願意走，他們說在這裡生活習慣了，臨老了不想離開故土。
趙大義心裡知道，這些老人不止是不想離開故土，是因爲這裡埋着他們的親人。
更是因爲這裡是大梁的地界，人若是走了，這片土地怕是會被寒國給佔據。
退一尺地，少一寸地。
他們不能走！
到現在，他還記得其中一位老人說的話。
“我老了，走不動了，也不想走了，我們在，就證明這是大梁的地界，當年……我還小的時候，聽我祖父說，在他還小的時候，聽他的曾祖父說，那時候太祖皇帝剛剛建立咱們大梁，寒國人霸佔了咱們的土地，說是他們的，可最後呢……最後在這裡發現了咱們大梁百姓的墳墓，有咱們大梁百姓生活的痕跡，我聽我祖父說，當時太祖皇帝說了，大梁百姓的墳墓就是我大梁地界的證明，寒國要是不歸還，那就戰！”
“孩子，不用管我了，要是我死了，就將我也埋在那座山下就行，等到哪天咱們大梁徹底滅了了妖族，你要還活着，你要還記得我這老傢伙，就到我墳前告訴我一聲。”
“去吧，去多殺幾頭妖。”
……
“大義，在想什麼呢？”
邊上同伴的聲音將趙大義從回憶中喚醒。
“侯爺剛剛說了，咱們這次要一舉剿滅北疆妖族，恢復我大梁北疆永久太平，若是寒國敢插手，那就直接和寒國開戰。”
“侯爺真這麼說？”
趙大義眼中有着震驚，在軍中十幾年，他很清楚爲何北疆妖族不能滅殺的原因，就是因爲有寒國從中作梗。
“那還能有假，剛剛侯爺還告知了一個振奮人心的消息，這一屆的武院排名賽，咱們大梁滄瀾武院的天才林晨，力壓寒國四大武院，打的寒國武院心態崩潰，直接放棄了。”
“林晨是誰？”
趙大義有些疑惑，常年生活在北疆，生活在與妖族交戰的一線，他極少有時間去關注國內的一些情況。
“你問我，我也不知道，但只要是我大梁的天才就行了。”
同伴嘿嘿一笑，趙大義也是重重點頭，對，不需要管這林晨是誰，只要知道林晨是大梁的天才就可以。
“寒國那羣王八蛋，正面較量打不過林晨，竟然還以大欺小想要扼殺我大梁天才，好在裴青冥及時趕到，一舉將這些王八蛋給殺光。”
“裴青冥現身了？”
“嗯，侯爺說裴青冥已經突破到了上品，一劍一個二品，如切菜一般隨意。”
對於裴青冥，趙大義還是知道的，這位在大梁已經揚名十幾年，他即便遠在北疆，也是從其他行道來的武者口中聽說過。
大梁武道三百年來第一天才。
“前有裴青冥，後有林晨這小傢伙，我大梁武道不比那寒國差。”
同伴的話引起了趙大義的共鳴，此刻的他回想起一年前老侯爺去世的場景，那個時候整個鎮北軍人心惶惶，無法接受這事實。
老侯爺是鎮北軍的靈魂，更是整個北疆的定海神針。
後來，小侯爺成爲了侯爺，很快便是安撫住了軍心，可他心中還是有些擔心，老侯爺離世了，他們還能消滅北疆妖族嗎？
因爲軍營裡有聲音傳出，鎮北軍可以和妖族進行談判，這樣一來每年也就不用犧牲上千將士。
老侯爺在，這些聲音不敢冒頭，他不是不相信小侯爺，是怕小侯爺威望不夠，鎮不住這類聲音。
可後來小侯爺雷厲風行，展現出來的魄力不比老侯爺差，整個鎮北軍再次恢復了一個聲音：滅妖族，定太平。“這三杯酒，一杯敬爲我大梁守土死去的百姓。”
“這第二杯酒，敬我鎮北軍歷代戰死的忠魂英烈。”
侯爺的聲音從前方傳來，傳遍全場，有士兵上前給他們每人倒了一杯酒。
“這第三杯酒……敬此戰必勝，敬北疆永定，敬爾等諸位。”
趙大義握着酒碗的手在顫抖，不是害怕，而是激動，而他身旁的同伴亦是如此，這一天他們已經等了許久了。
當初的同伴，已經都不在了。
也許北疆妖族真正覆滅的那一刻，他們也看不到，但他們相信北疆妖族一定會覆滅。
“敬自己！”
所有將士飲盡杯中酒，靜靜等待。
“列陣，大軍出發，斬盡妖族。”
“斬盡妖族！”
“斬盡妖族！”
近十萬武者將士的怒吼聲，直衝雲霄，讓得飄落下來的雪花在半空中竟都融化了，整個軍營見不到一朵雪花。
趙大義同樣也是嘶吼，這聲嘶吼他等了十五年。
好在，心中熱血未乾。
好在，被他給等到了。
一座座軍旗揚起，所有將士如鋼鐵洪流般朝着北方前進，朝着妖族王庭前行。
“此戰過後，願我大梁北疆無憂。”
……
……
咚咚咚！
如地震山搖般的震動，此刻讓得數百里外的另外一處軍營裡的將士被驚醒。
主帥營帳。
數位老者此刻面色變得難看起來。
大梁出兵了，在面對他們寒國三萬大軍在一旁虎視眈眈的時候，竟真的敢對北疆妖族發起最後一擊。
“李師兄，我們該怎麼辦？”
最中間的男子，聽着身邊師弟的問話，臉上也是有着猶豫之色，相比起樑國的十萬大軍，他們這邊才僅僅只是三萬人，即便加上妖族那些餘孽，也擋不住樑國大軍。
但之所以只安排三萬大軍前來，是因爲朝堂覺得三萬大軍足夠震懾住樑國了，畢竟和他們開戰，就意味着和寒國開戰，樑國沒有這個膽子。
此事最後的結局，在朝堂的預估中，是北疆妖族再送出一批妖族被樑國斬殺，樑國保住了顏面後退兵，他們這些人的到來，更多的是表達寒國的態度。
這麼多年來，寒國的一個態度，就能夠震懾其他八國了。
可現在樑國竟然不管他們三萬大軍，直接向妖族王庭發起了最後的總攻。
也不是說不管，樑國必然是做足了防備，防備着他們出手。
一品武者在軍營中，也最多是能夠抵三千下品武者，他們這一次只有三位一品武者，而樑國那邊一品武者同樣也有三位，真要插手只怕是有去無回。
“傳信朝堂，樑國已經對妖族出手，讓他們派遣大軍前來支援。”
“李師兄，等到傳信回去再召大軍前來支援，怕是妖族王庭不保了。”
邊上老者搖頭，即便第一時間調動大軍前來，妖族王庭也不復存在了，到那個時候大軍過來真要和樑國徹底開戰？
“那依王師弟之意該怎麼辦？是衝到樑國大軍陣前，阻攔樑國大軍，告訴樑國人，要想攻佔妖族王庭，就要從我等屍體上跨過去，而樑國會因爲忌憚我等身份，不敢動手？”
爲首老者的一句反問，讓剛剛出言之人瞬間沉默了。
當樑國大軍開始行動的那一刻，就代表着樑國已經做好了和寒國決裂甚至開戰的準備了。
相反的，寒國要不要和樑國開戰，只怕現在皇都那邊都還沒有個決斷。
千年來，寒國信奉的是挑動其他八國相互制約，極少有親自下場，而這策略也讓寒國千年來一直保持着九國第一的位置。
許多人已經習慣了這種操作方式，現在面對着樑國真的開戰，一時之間卻是有些不知所措了。
“就這麼辦。”
爲首老者一錘定音：“我寒國真要和樑國開戰，多那麼一個北疆妖族和少一個北疆妖族沒什麼區別，這北疆妖族本就已經是被打殘了，苟延殘喘之輩，對我寒國無太多助力。若朝堂不打算和樑國開戰，那我等就更沒必要動手了。”
王凌春眼中有着一縷不滿之色，他和李師兄不一樣，在他看來寒國和樑國必有一戰，既如此保住北疆妖族，至少也多一份力量，而李師兄是那種老傳統思想，一直走的是寒國不直接與各國爲戰，既然樑國很挑釁寒國，那就支持其他幾國對樑國動武。
商議完後，王凌春和另外一位老者走出了營帳。
“王師弟，莫要擔憂，對付樑國不需要我們親自動手，可以挑動鄭國和象國，再聯合其他幾國就是，至少死的不是我寒國武者，而我們寒國要付出的不過是一些武道資源罷了。”
另外一位老者拍了拍王凌春的肩膀，一臉的笑容。
“段師兄，我只是覺得這一次怕是沒那麼簡單。”
“哈哈，王師弟你多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