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一處斜坡，隱約可見數十里外的湖面雲霧。
氣氛有些尷尬。
林晨和姜晴都沉默不語。
姜晴沉默，是因爲她來之前，準備好的所有話語，眼下都無用武之地了，沒有再說的必要了。
江南道學員典範之爭，她也是從孃親的回信中瞭解了全部，知道這段時間發生在饒州府的事情。
原本她是想着來寬慰林晨幾句，讓林晨忍住，莫要意氣用事。
無論是霍家還是李家，都不是現在的林晨所能夠對付的，至於和那李哲的江南道學員典範之爭，輸了也不是丟人之事。
李哲身後有李家，其父更是六品武者，所能夠提供的資源不是林晨可以比的。
若是覺得心中鬱悶，那自己就幫他再揍幾次霍同出氣。
可現在，她覺得什麼都不需要說了。
該需要安慰的不是林晨，而是她自己。
開竅二十二處的自己，敗給了開竅十七處。
要不是自己作弊，動用了爹爹留在自己身上的武道意志，甚至連林晨的身都近不了。
當然，這也和她先前輕敵有關，輕視了林晨箭矢威力，讓自身陷入了被動當中。
可不管怎麼找理由，如何去解釋都沒用。
自己是開竅二十二處，而林晨才只是開竅十七處。
境界高敗給境界低，沒有任何可以解釋的藉口。
她很想問林晨是怎麼修煉的？
……
……
林晨看着俏臉表情不斷變化的姜師姐，也是有些心虛，早知道是姜師姐，自己先前就留點手了。
不對，自己已經是留手了，剛那一掌只守不攻，更多的是鐵骨功的威力，若是施展風雲掌，姜師姐最起碼得退三步。
現在，他對自己的實力算是有數了。
三掌能夠拍飛一個姜師姐，整體實力應該能夠打五個姜師姐吧。
前提是姜師姐不施展剛剛那一招特效。
想到剛剛姜師姐身前幻化出來的一柄長槍，林晨也是找到了談話的切入點了，開口問道“姜師姐，您剛剛那道長槍是什麼功法，若是剛剛用那長槍，師弟只怕是一槍都接不下來。”
姜晴雙眸幽幽看着林晨，若不是知道林師弟的家境，是真的不懂這些，換做任何一個人，她都要懷疑是在嘲諷自己。
林晨：？
姜師姐這眼神，好像自己是負心漢似的，自己這是問了不該問的問題？
“那是我爹爹留在我體內的武道意志，可以在遭遇危險時候用來對敵，練髒之下扛不住一槍。”
“武道意志還能夠放入他人體內？”
林晨是被震驚到了，武道意志不是給後來人領悟功法的嗎？
這豈不是說，任何一位家族裡有入品武者的，其後代子弟身上都有這類武道意志的護身手段？
“武道意志妙用無窮，但也不是誰都可以將武道意志給收入體內的，其中很是複雜，一般的九品甚至八品武者都做不到。”
看到林晨疑惑的眼神，姜晴沉吟了一下，說道：“一位入品武者要想將自身武道意志分出一縷給他人，最起碼需要達到七品，其次接受這道武道意志的人，在接受之時需要還需要服用承武丹，否則不但接收不了武道意志，還會給自身帶來不可修復的損傷。”
林晨明白了，一般的入品家族子弟，是沒有資格的，所以姜師姐的家族非同一般啊。
饒州府，姜姓……
林晨眼瞳收縮了一下，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姜晴，難道姜師姐和姜舉人有關係？
可時間對不上啊，姜舉人成爲舉人也就十年，再加上成爲舉人前的數年修煉時間，滿打滿算好像也就是十五六年，不可能在開始學武前就已經娶妻生子了。
沒有入武堂之前，姜舉人只是臨湖村一個受欺負的小孩，也沒有娶妻，不然村長不可能不知道這事的。
事實上，林晨最早也是懷疑過姜師姐會不會和姜舉人有關係，但因爲年齡上的原因，他最後才否定了。
可現在聽着姜師姐的話，他越來越覺得姜師姐和姜舉人之間有莫大的關係，除非姜師姐不是饒州府人，而是來自其他地方，又或者姜師姐和姜舉人並非是父女關係，兩人只是沾着親戚關係。
可村長也說過，姜舉人是姜家單傳。
算了，不想了，姜師姐什麼背景來歷，和自己沒有太大關係。
若是姜師姐想說，自己會開口告知自己的。
“武政廳的所有考覈比鬥，學員都不能借助外力，所以林師弟不用擔心那李哲體內有武道意志會釋放出來，一旦釋放就等於是認輸。”
姜晴看到林晨沉默，還以爲林晨是由自己身上的武道意志，想到了李哲，給林晨吃了一顆定心丸。
林晨微微頷首，這一點他能夠理解，若是武政廳、武政司包括武政所安排的各種比鬥，可以使用武道意志，那家族裡沒有七品武者的學員都不用參加了，“姜師姐，這武道意志是能夠無限次使用嗎？”
“自然是不能，我這顯露是銀色武道意志，只能使用六次，現在第一次就給了林師弟。”
姜晴眼神有些幽怨，林晨有些尷尬，姜師姐這話……太容易讓人產生歧義了，什麼叫第一次給了自己。
也就這個世界的人比較單純，沒有那麼多的“秒懂俠”。
“一般來說，練髒之下只會有三種，光從外表來看，若是黃銅色，以林師弟你現在的實力，應當能夠扛得住，遇到我這種銀色的就得小心一些，而要是遇到金色的，能夠跑多遠就跑多遠。”
說到最後，姜晴表情認真起來：“那些強者將武道意志給種入後輩體內，若是上三品武者出手，栽種的武道意志乃是金色標誌，入品之下碰之必死無疑。”
“上三品？”
林晨苦笑了一下：“師姐你也太高看了，這等家族出來的子弟，即便不動用武道意志，我也不可能是其對手。”
“那可不一定。”
姜晴撇了撇嘴，自家爹爹雖然不是上三品，可也是有上三品的潛力的，即便如此自己都不是林師弟的對手，那些上三品武者家族出來的子弟，未必就比林師弟強到哪裡去。
不過這話有誇自家家世的嫌疑，姜晴沒有說出口。
“原本我還擔心，兩個月後的特訓地比鬥，那霍同會找你麻煩，爲此我特意揍了他兩次，現在看來倒是不用擔心了，我都能將那霍同給揍一頓，林師弟就更容易了。”
霍同？
林晨想了下：“是饒州府霍家的子弟？”
“嗯。”
“多謝師姐替我出氣。”
林晨莞爾，他能夠想象的到，以姜師姐的性子，對待敵人那是從來不留情面的，那霍同必然揍的極慘。
“對了，林師弟你和李家有關係？”
姜晴突然想到了什麼，紅檀輕啓，輕飄飄問道。
“師姐說的是衢州府李家吧，師弟當初去過衢州府見過李老大人一面。”
面對姜師姐，林晨倒是沒有隱瞞，告知了他和李老大人相識的經歷，只是對於李家那位大小姐對自己的輕視輕描淡寫的帶過去。
“這樣啊，我還以爲林師弟你被李家小姐看中，是李家未來的乘龍快婿。”
姜晴的聲音不自覺高了幾分，林晨一怔：“姜師姐怎會這麼認爲？”
“外面都這麼傳，說李老大人爲了你跑去武政廳拍了桌子，就是因爲相中你成爲他的孫女婿。”
林晨嘴巴微張，他沒想到外面竟然會有這麼離譜的謠言，可轉念一想，要是自己是不知情的外人，只怕也會這麼想。
不然李家和自己無親無故，自己甚至連衢州府的學員都不是，李老大人憑什麼爲了自己去武政廳拍桌子摔杯子。
只能說，有時候合理的腦補也是謠言會被人相信的原因之一。
“行了，該說的都說了，我也要走了，到時候兩特訓地的比鬥，林師弟可要手下留情。”
姜晴朝着林晨眨了眨眼，修長睫毛帶着俏皮之色，讓人忍不住伸手想去刮一下，林晨就真的忍不住了，只是手剛擡起才反應過來，連忙故作鎮定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我送送師姐。”
“不用了。”
姜晴似乎也是察覺到了什麼，俏臉難得染上一片紅暈，帶着一絲慌亂，沒敢看林晨眼神，低頭轉身離去。
看着姜師姐的倩影離去，林晨轉身看向遠處湖中雲霧。
少女低頭的嬌羞，便勝卻人間一切美景。
……
……
三天後。
【差距五竅，滿足條件，獲得氣血熔爐獎勵。】
四天後。
【差距四竅，滿足條件，獲得氣血熔爐獎勵。】
五天後。
【差距三竅，滿足條件，獲得氣血熔爐獎勵。】
六天後。
【差距兩竅，滿足條件，獲得氣血熔爐獎勵。】
七天後。
【差距一竅，滿足條件，獲得氣血熔爐獎勵。】
八天後。
站在臺階上，林晨面對着開竅十七處的前輩，六百息後，卻是一招不慎敗北。
第九天。
林晨再次挑戰，這一次卻是七百息後敗北。
第十天，千息後敗北。
林晨沒有再繼續挑戰，因爲他知道這般繼續下去，結果依然一樣，最後還是他一招犧敗，只不過是時間長短的問題。
在攻擊方面，他和這位前輩可以說是旗鼓相當，差的是這位前輩比自己能熬能扛。
【宿主：林晨】
【境界：完美開竅境（17/24）】
【氣血：950000/3300000】
【真血：673000】
相比起十天前，姜師姐前來之時，自己的真血可以說是翻了一倍。
當然，這是在特訓地海量的修煉資源無限制提供下，纔有這麼快的增長。
每次他去寶庫，都能夠感受到那位楊大人看自己的眼神從驚訝逐漸變得麻木。
雖然氣血增長下去，力量會有所增加，可同樣的自己離着下一處竅穴開啓也就越快。
一旦突破到了開竅十九處，又得換一位前輩爲對手。
這麼一來，自己怕是永遠沒有機會在武道山上留名，或者只能是到了二十四處竅穴的時候，方有那麼一次機會。
大梁三百多年來，無數武者想要在武道山留名，這留名獎勵必然極其豐厚，林晨不想只拿那麼一次。
“鐵骨功，若是我能修煉鐵骨功的下半冊，也許有機會戰勝這位前輩。“
……
……
閔幻波聽着林晨的請求，臉上有着疑惑之色。
都修煉這麼多功法了，還外加箭法，還要修煉其他功法？
開竅境，功法修煉過多並非是一件好事。
貪多嚼不爛啊。
即便武道悟性再好，也經不起這般揮霍，但他還是問了一句：
“你要什麼功法？”
“鎮嶽譜。”
閔幻波思考了片刻：“鎮嶽譜？是徽州府黃家的鎮嶽譜？”
“教習也知道鎮嶽譜？”
“震嶽譜赫赫有名，本教習自是知道，我明白了。”
閔幻波恍然大悟，知道林晨爲何要鎮嶽譜這門功法了。
“外界有傳言，整個江南道的橫練功夫，大部分都是脫胎於黃家的鎮嶽譜，你是想再提升鐵骨功？”
“嗯。”
“若是其他功法，特訓地都可以替你弄來，即便特訓地沒有，也可以從武政廳藏書閣裡蒐羅，可要是鎮嶽譜的話，特訓地還真不好給你弄來，哪怕是武政廳也難。”
“爲何？”林晨有些好奇。
“鎮嶽譜乃是徽州府黃家老祖所創，非官家功法。”
看到林晨還是疑惑表情，閔幻波詳細解釋道：“大梁的武道功法，尤其是入品功法，實際分爲兩類，一類是歸屬於朝堂，這類功法在朝堂或者武政部都能夠學習到，只要有足夠的貢獻分都能兌換，但還有另外一類，便是由一些武道強者個人所創造，這類功法歸屬於該強者，一般都只傳於家族後代子弟。”
“若是有武道強者選擇將自創功法上交朝堂，朝堂經過評估後，會給予等價的資源或者貢獻分，但也可以選擇不上交朝堂，可若是發現有人施展此功法作惡，朝堂便會找上該家族，因此這類家族很少會將功法外傳。”
林晨恍然，怪不得李老大人說，自己要想獲得鐵骨功的下半冊，需要去一趟徽州府。
“或者，自己可以去求教李老大人，順便向老大人表示下感謝。”
特訓地現在對林晨來說，吸引力只剩下武道山和資源這兩點了，武道山他短期內不打算挑戰，至於資源……
“閔教習，若是弟子要離開特訓地去一趟黃山，不知可否？”
“原則上來說，學員在三個月內是不能離開特訓地，你上次能夠離開是因爲遇到了特殊情況。”
閔幻波撫須，林晨眼睛卻是一亮，只要是“原則上”不允許，那就是還是有可能允許。
“閔教習，弟子在武道山上，已經挑戰過了開竅十六處的前輩。”
林晨透露了一句，閔幻波一時沒反應過來：“那是不錯，再接再厲……你再說一遍？”
“弟子前幾天便是挑戰贏了開竅十六處的前輩，目前和開竅十七處的前輩戰鬥了幾次，可每次總是棋差一着，若是能夠修煉鐵骨功下冊，也許有機會戰勝那位前輩。”
“你現在是開竅幾處？”
閔幻波聲音有些抖，雖然他早就知道林晨開竅十七處了，但此刻依然還想再確認一遍。
“弟子開竅十七處！”
“你且在這裡等候！”
留下這句話，閔幻波就如同一道風一般，身影在林晨面前快速颳走。
盞茶時間後，陳平六位教習全部到齊，一個個跟看怪物一樣看着林晨。
“林晨，閔師弟說你在武道山上已經擊敗了開竅十六處的前輩，此事當真？”
“嗯。”林晨重重點頭。
“此事非同小可，你可莫要撒謊！”
陳平不得不再次確認一遍，不是他質疑林晨，而是整個特訓地十年來就沒有學員能夠走到這一步。
“陳教習，難道你們無法查看學員在武道山的情況嗎？”
“查不到，武道山除非是能夠留名，否則沒有人能夠知道登上武道山的武者在上面的戰績，武道山本身也不在特訓地的考覈目標之中。”
特訓地的武道山，是給那些有潛力的學員的福利而並非是考覈目標。
學員的考覈是他們給設置下來的關卡，只是林晨早早的就給通關了，已經是滿分通過了。
“那弟子也無法證明，不過弟子可以起誓。”
“起誓就不必了，本教習也只是確認一下。”
陳平和閔幻波幾人對視一眼，聯想到林晨這段時間以來，消耗的那些修煉資源，如此多的修煉資源，換做其他學員，怕是都直奔練髒了，可林晨只是開了三竅。
這麼一推算，林晨能夠站在同境界的前輩面前，也不是不能接受。
“林晨，你要鎮嶽譜是吧，此事我們會向學臺大人彙報，你先安心在特訓地等待一天。”
“多謝陳教習。”
林晨點頭應下，若是學臺大人出面，比自己去徽州府向黃家求秘籍的成功概率會大上許多。
這也是他沒有隱瞞在武道山的戰績的原因。
自己能夠無上限的享受特訓地的修煉資源，還不是因爲自己展露出來的武道天賦。
隱瞞在武道山的戰績，自己去徽州府黃家求秘籍，那不是苟，那是愚蠢！
……
……
當天。
閔幻波的身影離開特訓地，此事關係重大，經過他們六位教習決定，不用飛信傳給在饒州府的學堂大人，而是由他親自去饒州府告知學臺大人。
是夜！
饒州府武政司，有茶杯摔碎的聲音。
一個時辰後，由武政司副司長徐綸才帶頭，六匹輕騎連夜出府，朝着江南行道中樞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