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麼?”傅清官走到牀邊“刺啦”一聲拉開牀頭櫃的抽屜,拿出一個信封遞給何月圓冷笑,“爲了這個!”
何月圓稍稍猶豫了一下,只感覺黑色羽絨服上的雪,都化成了水汽,森森的往他的骨子裡面鑽,冷的人心發顫。
接過來傅清官手裡的東西,才發現是厚厚的一沓,像是照片,心裡的疑惑越來越多,何端陽爲了一些照片不想活了?
可是打開信封看到那些照片,何月圓整個人像是被雷電擊中,眼角不住的發脹,嘩啦啦的翻看到最後,仰着頭盯着傅清官,希望他能給自己答案。
照片上的人,無一例外,都是何月圓,從梳着兩條辮子的十一二歲到半年前她穿着駝色的風衣在路邊踩落葉,在不同的地方做着不同事情的她。
照片保存的極好,沖洗過後壓了膜,不管是舊照片還是新照片,都沒有摺疊的痕跡,可見主人的愛惜程度。
照片大都是趁着她不注意的時候偷拍的,有些照片因爲距離遠拍的不是很清楚,但她知道那是她,或嗔或怒,或喜或歡。
每一張都是她,都是她……
可是這些照片爲什麼會在傅清官的手裡?這個男人到底要做什麼?
像是看出了何月圓的想法,傅清官冷笑道:“我沒這麼無聊,這些都是何端陽的東西。”
何端陽?
何月圓的腦子恍惚了一下,生生打了個寒顫。
最上面一張是她大學畢業穿着學士服盤腿坐在綠茵茵的操場上,風吹動她的長髮,藍天白雲的背景下,她回頭一笑,滿臉的青春明媚。
傅清官看着她不說話,俊逸瀟灑的臉上,全是嘲諷,“不必驚訝,這些照片不過是陸端午用來指導他正確打開何家的方式,你是他學習資料之一而已。只不過,你這個學習資料有些特別,按照正常的懸疑理念劇來說,他會被陸端午逼瘋,會親手殺了你,讓何強痛不欲生。結果,你爸爸爲自己曾經的負心付出了代價,氣死了自己,他居然還要爲仇人的死買單。”
說着,伸手整理了身上的風衣釦子,淡淡道:“何端陽將你放在心尖上寵了這麼多年,你是時候清醒了。我不是他,不會把現實都掩埋好,等着你若干年後去發現。”
何月圓手哆嗦的厲
害,手裡的照片嘩啦啦的掉了一地,像是她見過的秋天裡的千年銀杏葉子,落的那麼快、那麼多,照片上不同表情的她錯亂鋪陳開。
像是她腦子裡,不斷交陳的情緒。
“不是這樣的!”何月圓幾乎是吼了出來,“不會的,他怎麼會愛我……他恨我、恨何家……”
可是記憶裡那些似是而非的事情,一件件的冒出來,像是在反駁她自己的話,又像是在愛諷刺她的無知。
仔細一想,她的生活裡,到處都是他的影子。
“五年前,你高考第一天第二場丟了准考證急的在學校門口哭,後來有人專門給你送了過去,你還記得給你送准考證的人長什麼樣子嗎?”傅清官彎腰,隨手撿起地上一張照片,上面,是何月圓伏在課桌上認真書寫的側臉。
照片的焦距拉的很近,只拍了她一個人,但傅清官在和何端陽沒撕破臉皮的時候,曾經聽說過這些照片裡所有的故事,現在重複過來,也得心應手。
隨手抖了抖照片,反手展示在何月圓面前,道,“你當時是不是覺得自己得了這世上所有的好運?”
真可笑,何端陽自己從不信命,甚至在知道自己的真實姓名之後,也不曾費勁一切心思逃離那個已經扭曲的女人,去找尋自己的身世。
爲了什麼?
爲了她罷了。
何月圓,是何端陽和厲明祁的心願和渴望,被小心呵護,仔細珍藏,每一天都像他們希望的那樣,活成一個不諳世事的公主。
可這世上,哪裡會有那麼多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幸運?
“你還記得給你送准考證的那個人,長什麼樣嗎?”
“我……他……”何月圓愣了一下,猛然想起,當時考試馬上開始,她拿着失而復得的准考證急匆匆的趕去考場,興奮的幾乎要哭出來,淚眼迷濛的,給了好心人一個大大的擁抱。
爲此,還藉着仁珂的東風,上了一回報紙。
考完的時候也想要找那個好心人的,但根本找不到,後來這件事兒也就不了了之了。
所以,那個已經被她忘記的人,是何端陽嗎?
那時候,他的眉眼和她還不那麼像,否則,她一定會一眼就認出他來。
可那時候的他,長什麼樣呢?
傅清官挑眉,隨手把
照片丟在何月圓面前的病牀邊緣,拍拍手,拂去上面根本不存在的灰塵,語氣有些殘忍:“何大小姐,你不會真的以爲自己是上天的寵兒,所以不管遇到什麼麻煩事兒都能逢凶化吉吧?他只是愛上了你而已。”
何月圓渾身一震,“怎麼可能。”
何端陽怎麼會愛她?更不會因爲她放棄生存的意志。
“不相信?”傅清官冷冷道,“那你覺得,什麼樣的感情,能十多年如一日毫無怨言?”
何月圓對上傅清官嘲諷的眼神脫口而道:“他是我哥哥!”
所以他怎麼會愛她?
“現在承認何端陽是你哥哥了?”傅清官哂笑。
何月圓腳底一軟,身上的力氣完全散盡,跌坐到地上,雙手撐着地面,涼意沿着手心蔓延到全身各處,四周散落的,都是她的照片。
原本模糊不清的事情漸漸變得明瞭。
十三歲,她和小夥伴去山上採風不小心扭傷了腳,一個來登山的年輕醫生及時幫她處理了腳上的傷,而且揹她去了醫院。
等到爸媽趕到醫院的時候,那名醫生已經離開了,媽媽當時只說她運氣好,不然說不定腳會變成什麼樣子……
現在想想那座山並不高只能算的上風景秀麗,高度也頂多算是個丘陵,真的登山怎麼會去哪裡?而且她們跑的地方那麼偏僻,是積攢多少的好運氣纔會在扭腳的時候恰好遇到醫生?
十五歲,她參加學校組織的夏令營,跟同學鬧矛盾,脾氣又倔強傲嬌,一個人揹着書包就要走回去,走到半路,天陰了起來,沉沉的像是夜晚,她心驚膽戰的走在狂風裡,看着行色匆匆的路人,一邊哀嘆自己倒黴一邊異想天開的盼望着如果有人突然出現送她回家就好了……
當時一個騎着摩托的人在她身邊停下,是一個看上去十分敦厚的大叔,她歡喜的爬上了摩托車,在大雨傾盆而下之前趕到了家裡,大叔放下她就急匆匆的離開了,爸爸說她運氣好總是遇到好心人……
十八歲的時候她去念大學,一個體校的彪悍男生總是糾纏她、四處宣揚她是他的女朋友,還捧了大把的玫瑰花守在她的宿舍樓下,弄的她沒臉見人。
詭異的是,那些流言蜚語竟然慢慢散了,那個男生也不再糾纏她了,她還唏噓了好一陣子,根本就是心想事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