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和尚一身穿的很舊的僧衣,一張被皺紋淹沒的臉,一雙渾濁昏花的眼,看上去那麼叫人厭惡,狐天媚此時除了厭惡還有憎恨,如今她只剩下流雲了,偏偏這個莫名其妙冒出來的老和尚說她所嫁非是良人,真是可恨!
其實完全不用理會的,可狐天媚現在極爲脆弱,聽不得半點有關她錯了,流雲不好這類的話,就算是這樣的一個莫名其妙的老和尚也不可以,所以拉開架子就要準備和老和尚爭辯一番。
老和尚睜着渾濁的雙眼,漫不經心地看着狐天媚,堆滿皺紋的臉看不出什麼表情,只有聲音聽起來充滿了慈愛憐惜。
“女施主心底善良,上天垂青賜女施主重生之機,女施主所要經歷的是雙生劫,如今已經重生,女施主卻沒有清醒,是因爲忘了前塵往事。也罷,老僧就幫你一幫。”說着從懷裡取出一面巴掌大的古鏡遞給了狐天媚,“女施主且看。”
狐天媚對老和尚所說的話一句也沒聽懂,什麼上天垂青,重生,什麼雙生劫,可不知爲什麼對面前這個老和尚不像開始那麼激動了,而且還鬼使神差地伸手接了古鏡,下意識地舉在面前觀看。
古鏡灰綠色的,鏡面上本來混沌一片,可再一看,混沌慢慢消散,鏡面上漸漸出現了一個空間,裡面天地全是紅色,全是喜慶,一個女孩穿着大紅嫁衣,頭戴新娘鳳釵珠玉,明麗的奪人雙目!
這不是自己嗎?狐天媚如身臨其境,看着自己走出了那片紅色的空間,上了一頂花轎,在吹吹打打,一羣人的擁簇下往一個方向去了。
這是,出嫁了?狐天媚迷惑着,卻又貪戀着,她能感覺到裡面的自己心裡涌出的幸福,當再看到跟隨轎子旁邊騎着高頭大馬的新郎驚喜呼出了聲音,流雲!
那騎在高頭大馬的新郎正是流雲。
一身紅色慶服襯托着流雲絕世的容顏,華光四溢,奪了天地的神采,狐天媚不由看呆了。
接下來看到自己和流雲拜堂入洞房、雲雨纏綿、婚後恩愛,不由想到,流雲果然對她是真心的,她沒有選錯!可沒想到接下來畫面一轉,又是滿天的紅色,只是不再是喜慶的紅色,而是血腥的紅色,那叫人膽戰心驚,驚心動魄的血紅漂浮着她的父親、母親、妹妹、弟弟以及所有的族人的頭顱,那一雙雙無神死不瞑目的眼睛瞪視着她,叫她喘不上氣來。
“這是怎麼回事!怎麼回事!”
她聽見自己在吶喊,在尖叫,可那卻是在心裡發出的,嘴上發不出半點聲音。
這是夢,對,這一定是夢!
她掙扎着想醒來,但無論怎麼掙扎,那些血腥的頭顱依然飄浮在那,對着她,像是無聲地控訴着什麼,直到她欲要窒息過去畫面才換了一個情景,臨窗的大炕,流雲和她對面坐着,她看起來憔悴的厲害,再也沒有了往昔的明麗。流雲還是那樣,傾城傾國的容顏,雲淡風輕的近乎冷酷的神情,捧着茶水正對她說着什麼,可腦袋亂糟糟的開始什麼也聽不清楚,她使勁搖搖頭,忽聽到流雲對她說。
“……都是你害死的,你還有何面目活着,我要是你早就以死謝罪了。”
狐天媚呆住了,愣愣地看着流雲,又愣愣地看着鏡子裡的自己,她害死了誰,爲什麼要以死謝罪?流雲前面的話沒聽見,她不明白流雲什麼意思。這時只聽鏡中的自己在問。
“你娶我就是爲了置我的家人於死地?”
那聲音輕的就像蝴蝶在煽動翅膀,好像害怕驚動什麼,可她竟然清楚地聽到了。
“是,我是狼家的人,揹負的是狼家的復仇的使命,這一點誰也無法改變……我從未喜歡過你,我接近你也只是爲了復仇……”
我從沒有喜歡過你……只是爲了復仇……狐天媚腦袋嗡了一聲,大段的記憶涌上來,她看到流雲對她的愛寵,看到流雲對她的疼溺,可反過來她也看到流雲在背後將她的家人一個個除去,然後她全族抄斬,流雲告訴了她這一切都是他做的,他疼她愛她只是爲了這個目的,然後告訴她是你害死你的家人,你還有何顏面活在人世,狐家最後一個人的她最後也落了個以死謝罪的下場。
那是疼她愛她的人嗎?他利用她害死了全家人,最後還逼死了她!
原來一切都是謊言,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假的啊……
要哭嗎?
要笑嗎?
可憐嗎?
可恨嗎?
胸口猶如撕裂開一般痛苦,心在滴血!
狐天媚手中的古鏡跌落在地,倒在地上人事不知。
“癡纏終生的愛、恨,生亦何歡,死亦何苦啊!”老和尚看着暈倒躺在地上的狐天媚搖了搖頭,緩步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