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天媚回到了家,直奔主廳,蘇沐緊緊跟着,兩人一進來就感到氣氛異常壓抑,擡眼見狐夫人和狐令儀隔着炕桌端坐在炕上,都沉着臉,狐天嬌在狐夫人身邊站着,眼圈紅腫着,像是剛哭過,其餘下人一個沒有。
“爹,娘!”狐天媚輕聲叫着,擺擺手也叫自己的丫頭們下去,走向狐夫人。
“伯父伯母。”蘇沐看出來這是有事,只是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留下。
狐令儀見到蘇沐沉肅的臉色緩和了一些。
“小蘇,來,坐着吧。”
“是,伯父。”
“爹,娘,嬌嬌這是怎麼了?”狐天媚小心地問道。
狐夫人沒等狐令儀說話直接問道。
“正好,媚兒你也回來了,我來問你,這次嬌嬌去藍溪閣是不是遇見過一個叫狼行天的年輕人?”
狐天媚愣了下,看向妹妹,狐天驕低着頭,不時地抹眼淚,狐天媚有點惱了,小丫頭見沒見過誰她怎麼知道,這個小丫頭到底說什麼了,怎麼什麼事都問她了?真是討厭!
“不知道!昨晚上她出去玩回來都半夜了,今天一早就吵吵着要回家,說什麼十萬火急的事,我都沒來得及問一聲呢!”
“你是姐姐!”狐夫人提高聲音道,“出門有責任照顧好妹妹!怎麼妹妹遇見了什麼人都不知道!”
狐天媚更惱了,又無意瞥見妹妹微微翹起的脣角,太熟悉這個表情了,這就表示小丫頭很得意,氣的面色漲紅,剛想說什麼,一邊的蘇沐看出來她要發作趕緊起身道。
“伯母!”
這一聲止住了狐天媚的發作,也吸引了狐夫人的注意,蘇沐暗暗鬆了口氣,忙道。
“嬌嬌妹妹在藍橋上遇見了一個年輕人,當時我在場。我記得那個年輕人自稱流雲的,至於狼行天是誰,我不知道,媚兒一直和我在一起,也沒有見過陌生人,我敢肯定,嬌嬌妹妹見到了什麼人,媚兒並不知情,還望伯母不要怪罪。”
狐天嬌垂着頭,暗暗磨牙,就知道偏向姐姐!看我一會怎麼收拾你!
蘇沐似乎聽到狐天嬌的不滿,又接着道。
“不知道嬌嬌妹妹說什麼了,伯父伯母纔有一問?”
狐令儀這時說話了。
“嬌嬌回來說,叫我接濟個讀書人,他叫狼行天,父親是狼朝君,又說,這也是媚兒的意思,所以你伯母纔有此一問。”
狐家姐妹聽說過曾經有個狼丞相,京城豪門之一,可像今天你在位明天我下野的事在京城層出不窮,其原因也毫無新意,而且當年狐家掩蓋事實掩蓋的很周密,就算有人想望風捕影也會忌憚狐家的權勢,更何況事過三十年,所以狐家姐妹對狼家概念模模糊糊。
蘇沐比狐家姐妹年長几歲,因是男孩,比女孩子要關係這些朝野的事,聽說狼家當年京城豪門官家,一代文丞相,也聽說過失勢和狐家有關係,只是三十年前的事也只當故事聽聽,沒有太深的印象,如今聽完狐令儀的話愣了下反應過來。
“伯父的意思是這個狼行天是那個狼家的人?”
狐令儀點點頭。
“小蘇,想必你也聽說過當年狼家的風光,先帝登基被流放北海,時隔三十年,新帝繼承大位大赦天下,其中狼家也在赦免之中,這個狼行天就是狼家的第三代嫡孫。”說到這嘆了口氣,苦笑笑,“北海苦寒,他也是狼家唯一的嫡支血脈。想當年我父親和他伯父同朝爲官,一文一武,可後來他被降罪連累全族,落了個流放發配的下場,而我父親卻是
仍舊在位,現在又是我承襲了父親的官職,這樣的反差,若加上有心人的挑唆,不知道他們對我們有多恨之入骨呢!”
狐夫人也嘆了口氣。
“在朝爲官,如履薄冰,當年狐家也是僥倖自保,後蒙先帝垂青纔有了狐家兩代丞相,可這話誰又相信?也許狼家把所有的過錯都加在狐家身上了。”說着看看兩個女兒,“媚兒、嬌嬌,我們是將門之家,沒有文官家裡那些規矩,你們在外面和誰交往,父母都不曾反對,但這個狼行天卻是不行的。他有本事就高中,沒本事就落地,都和我們沒關係!你們要記着,他們狼家早將我們狐家視爲仇敵!”又對蘇沐道,“小蘇,你幫伯母看着她們!”
“是,伯母。”
狐令儀接着道。
“那些都是上一代的事,我只要求你們不要和狼家的人有關係,別想着依仗身份上門對人家做什麼,聽見沒有?”
“是,伯父放心,我們不會的。”蘇沐躬身保證道。
狐令儀和狐夫人互相看了一眼,揮手把他們打發下去歇着了。
狐天媚一語不發地出來,蘇沐關切地道。
“媚兒,你怎麼了?想什麼呢?”
狐天媚還沒說話,狐天嬌跳到前面插着腰開口了。
“姓蘇的,你就知道向着姐姐!你忘了嗎,那年是誰給你遞的簪子,還有那年是誰給你在姐姐面前說的好話?還有……很多呢,那都是我,你能和姐姐有現在都是我的功勞,你太沒良心了!”
蘇沐這個尷尬,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也不敢看狐天媚,面紅耳赤,就連狐天媚也渾身不自在,上去揪住妹妹的耳朵。
“小丫頭,我還沒找你算賬呢!你在外面一做錯事就推到我身上,什麼是我的意思,我什麼時候叫你接濟人了!”
狐天嬌知道姐姐就是做做樣子撒撒氣,並不害怕,誇張地跳着腳喊着。
“疼,疼死我了!你算什麼姐姐,就知道欺負妹妹!”一張瓷娃娃臉馬上就流滿了淚水。
“也不知道你哪來的那麼多眼淚!行了,我還沒使勁呢!”狐天媚一看到妹妹眼淚就泄氣了,收回手點着她的額頭,“小丫頭,你跟我記着,以後別做什麼事都賴在我身上!敢做不敢當,膽小鬼!”
狐天嬌抹了抹眼淚,依然振振有詞。
“你是姐姐,你就該讓着妹妹的,誰叫你是姐姐了,我要是比你大,我也會讓着你,誰叫你出生那麼早來着……”
狐天媚感到一陣頭疼,這套姐妹的理論不知道聽了多少遍了,妹妹不煩,她還煩呢!
“好了好了,你快回屋裡去吧,都是我的錯行不行?”連推帶擁,把妹妹支走了。
“媚兒,你……”狐天嬌說了他一些不堪的往事,蘇沐不安地看着狐天媚,想解釋解釋卻又無從解釋,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狐天媚知道他的意思,只裝作不知。
“蘇大哥,我們到花園走走吧。”
“好!”蘇沐忙不迭地答應。
狐天媚把丫頭們都打發遠遠地這才低聲問。
“蘇大哥,你知道狼家多少事?”
蘇沐沒想到狐天媚會問他這個,不過也好,解了剛纔的尷尬,略一沉吟。
“我也是聽人說的,基本上和伯父剛纔講得差不多。媚兒,你想問什麼?”
狐天媚慢慢走着,邊想邊道。
“我只覺得父親所講不實,既然問心無愧又何必避開狼家人。而且我聽說狐家和狼家曾經關係很
好,不過因爲兩家位高權重,不好過於來往,既如此,不管狼家曾經犯下什麼大罪,如今被赦免,狼家的後人來京科考,我們狐家無論是爲了當年情分還是同朝爲官之誼都應該幫助一二,可是你看爹和孃的態度……”搖了搖頭。
蘇沐默然,他比狐天媚現實,官場如戰場,哪有那麼多情誼,當年狐家踩着狼家成爲三朝元老也未必不可能,可依他的立場自然不會爲一個旁不相干的狼家說話。
“媚兒,我雖然沒有做官,可也看到過父親、哥哥們,其實並不像我們想的那樣簡單。想做個好官不容易,做個壞官也不容易,上上下下,還有同僚,既要保身又不得罪人不太可能,我父親和哥哥尚且如此,別說伯父那個位置了。狼家和狐家無論有恩還是有怨,正如伯父所說那樣,那都是上一代的事了,和我們無關。我們不知道狼家的人怎麼想的,可不是有那麼一句話嗎,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我想伯父也是這個意思。”
雖然對蘇沐的話不滿,可知道以蘇沐的性格也只會這麼說,狐天媚想起見過兩面的流雲,想到流雲沒有騙她,承認自己叫狼行天,又想到流雲和妹妹也承認自己叫狼行天,心裡越發的不舒服,流雲很誠實,沒有說謊,這說明人品不錯,可是爲什麼會和妹妹說,妹妹又爲何提出要幫助他,是他要求的嗎?他知不知道她們是姐妹啊……真是越想越亂,越想越覺得不痛快,這時只聽蘇沐道。
“我只是擔心嬌嬌妹妹。”
狐天媚怔了下,轉臉看蘇沐,兩人對上眼神同時想到了什麼,拔腿往狐天嬌的院子跑去,到了地方一問,果然,狐天嬌不在,還一個人沒帶!
“該死的小丫頭!”狐天媚氣得不行。
“她不會去找……”看到狐天媚的臉色不好,蘇沐趕忙改口,“我去找找!你看要不要告訴伯父伯母?”
“不告訴!說了又該怨我沒照看好她了!”狐天媚也不知道自己的火氣怎麼這麼大。
“好,我去找,媚兒,你別生氣,我走了!”
“等等!”狐天媚猶豫了一下還是把流雲告訴她的住址說了,“我想妹妹應該是去找……那個人了。那裡都是窮讀書人住的地方,我想他有可能會住在那裡。”
“我知道那個地方,你放心,找到嬌嬌妹妹一定把她帶回來!”蘇沐急忙走了。
剩下的狐天媚想來想去,最後決定還是告訴父母吧,畢竟妹妹是個女孩子,出了事就不好了。
“小丫頭,你等着!”暗暗發狠,等回來一定要禁妹妹的足!
這邊狐令儀和狐夫人還在談論狼行天。
“你說他是有意接近嬌嬌嗎?”狐夫人擔心地道。
“應該不會,狼朝君早就過世,他的兒子今年不過十八歲,身邊也沒有了親近的人,一個十八歲的孩子沒那深的心機,你多慮了。”
“那要是他看上了嬌嬌,嬌嬌也看上了他……你知道的,嬌嬌這孩子看上去乖巧,可背地裡主意大着呢!”狐夫人嘆口氣,“知女莫若母,別看媚兒性子執拗,可我還能知道她想什麼,要做什麼,嬌嬌卻是你說我也聽,可該怎麼做還怎麼做,半點都不叫你知道。”
“夫人,別想那麼多了,事情還沒到那個地步……”
“怎麼沒到,這都回來求你接濟那個人了!”狐夫人不滿地道。
“娘說的是!”狐天媚在外面聽到後面幾句,知道在娘心中自己比妹妹好,怨氣沒那麼大了,撩開簾子進來,“爹,嬌嬌不在府裡,不知道去哪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