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0 狠起來的可怕
短短的一句話,讓江穎整個人再也不能鎮定,酸澀的淚水猛然衝上鼻端。
她纖弱的指尖劇烈顫抖着,在上官皓維持着禮貌魅惑的淺笑,轉身欲走的瞬間,攥緊了掌心喊出了一聲:“皓。”
清亮的嗓音,像是最執着的挽留,蕩在整個宴會的上空。
那個修長挺拔的身影緩緩停住。
秦沐語的小手還在他掌心裡攥着,此刻清澈的目光也凝視着他。這樣的上官皓宛若有着黑色鋒芒的天神,看似優雅淡漠,實則鋒芒刺骨,他的冷冽和寒氣都在骨子裡,惹不得,碰不得。這樣對抗下去,只會是最激烈的慘敗和痛傷。
上官皓深邃的眸子裡閃過一絲流光,緩慢轉身,凝視着她的臉,柔聲道:“什麼事?”
這個時候外面已經開始有僞裝成賓客的記者混進來,在隱秘處對着他們的鏡頭猛拍。
江穎維持着一絲鎮定,小臉蒼白,笑着顫聲道:“皓,你不過來陪陪我嗎?你的家人都很好奇我們當年的那些事,你好不容易回趟家,難道不陪長輩們坐着說說話?”
她的指尖,已經快把掌心都可怕地掐出血來。
她不信……不信那些輿論半點作用都沒有……不信他完全不在乎。
上官皓俊逸的臉上閃過一絲類似疑惑的神情,魅惑動人,淺笑着緩聲反問:“我們當年,什麼事情?”
又是一片譁然,衆人的喧鬧聲在令人窒息的靜謐中顯得更加突兀。
江穎的小臉,又可怕地變得煞白了一些。
上官皓鬆開了懷裡人兒的手,親暱地拍拍她的背表示安撫,接着才一身優雅淡漠地走到江穎面前,修長優雅的手指,輕輕執起了她的一縷髮絲,在指尖輕輕縈繞。
這一瞬,江穎幾乎感動得要落淚。可她眼睛裡的晶瑩還沒有醞釀出來,他輕柔縈繞的幾句話卻飄散在了空中,將她整個人的臉面都死死摔碎了踩在腳下。
上官皓狹長魅惑的眸微微眯起,薄脣輕啓,緩聲吐字:“你是說當年我父母跟令堂開玩笑一樣的一句指親……還是我剛剛喪妻不出兩個月,你就跑去中國,以自己無家可歸爲緣由,軟硬兼施地要跟我這個毫無關係的男人同居?”
短短几句話,宛若重磅炸彈一般狠狠砸在宴會的地面上,周圍隱秘的相機聲已經遮掩不住。這幾乎是第一次,上官皓在自己整個龐大的家族和衆多媒體面前對此事正式作出迴應。可誰都沒有想到,那回應的結果竟如此勁爆。
江穎緩緩瞪大了眼睛,清澈的眸子裡凝聚起一滴凝重的淚水,“啪”得掉落下來。
上官皓仔細端詳凝視着眼前的這張臉,幾乎有着東方人最美的特質,他輕輕把玩着她的下巴,清晰開口:“人有勇氣和執念的確是好事,可有時卻不然。比如我現在已經有了未婚妻,甚至連孩子都已經這麼大……你還是要繼續,是嗎?”
他淺笑,魅惑無比。
輕輕側過臉,附耳在她耳邊,那輕柔清晰的嗓音卻讓所有的人都聽得一清二楚……“江小姐,請道德一點,我的未婚妻可並不喜歡你這樣。”
那被瞬間放大的聲響,嗡嗡地震顫在人們的耳膜之中,甚至有一些記者已經大膽地從人羣裡面鑽了出來,拿着相機對着這一刻瘋狂地拍攝,整個偌大的宴會都彷彿是漩渦,這裡便是風暴的聚集點,人們激烈喧嚷的對象和目光,也齊刷刷凝聚在了他身後女子的身上。
秦沐語。
那個一身柔和的白色,長髮垂肩,嫵媚動人的東方女子,美得驚心動魄。
她清澈的眸顫了顫,迎上衆人灼燒般的目光,有一絲緊張。
可是還來不及拍清楚她臉部的特寫,那個天神一般冷冽俊逸的男子卻已經緩緩地抽身歸回,一身的墨色,宛若保護神一般將她靜靜籠罩在光影之下,臂膀輕輕攬住她,在她耳邊柔聲耳語。言琥濾尖伐
一瞬間,羨煞衆人。
而秦沐語的腦子裡此刻卻嗡嗡作響,她無法形容這種驚心動魄的感覺,像是四兩撥千斤,他短短的幾句話就將整個噁心的鬧劇真相撕扯開來。清晰若水,可只有江穎——
那個還站在原地,渾身顫抖的女子,眼眸裡的奢華彷彿瞬間碎成了泡影。
“皓……”眼睜睜看着他們遠去,江穎顫聲喊道。
她走得跌跌撞撞,一路推翻了桌上的果盤佳餚,將侍者托盤裡的酒杯都撞得碎裂在地,一瘸一拐地朝前走,她含着淚嘶喊出聲:“皓。”
前面那一對璧人,緩緩停下腳步。
江穎眼裡含着淚水,渾身顫抖着,努力笑起來說道:“不是這樣的……皓你說謊,不是這樣的。是你把邀請函送給我的,是你覺得我有資格站在你身邊參加這個晚宴,你看看。你的家人都好喜歡我,她們都喜歡我的。你給我父親那麼大的權力,你甚至把捧成整個家族企業的最大股東,就是因爲你喜歡我……對不對?”
她的臉上,笑容裡蜿蜒着淚水,透着幾分扭曲的味道。
剛剛跟她交談過的一些貴婦人都下意識地後退,拿詭異又嘲諷般的目光看着她,透着幾分噁心,像是在看一個跳樑小醜。
上官皓身影挺拔,緩緩轉過去,凝視着江穎。
半晌他的目光移開了一下,定定地落在人羣中一身貴族服飾的伯爵身上,伯爵鬍子挺翹,深邃的寶藍色眸子裡透着幾分幽然,輕輕舉杯,表示對這件事無所謂。
冷冽清幽的目光,接着落在江穎的腿上。
他薄脣鋒利,緩聲吐字:“如果腿不方便,就儘量少出來。不讓醫生看,也不去複診,就這樣一瘸一拐……是想纏我一輩子麼?”
他淡淡勾起一抹笑,溫柔如水:“我會找人照顧你的,終其一生,就算你想要有人替你當你的手腳都沒關係,我養得起。”
“而至於江伯父——告訴他那筆錢我已經以他的名義將股份兌換成市場美金金額,直接存入了他的私人賬戶裡面——我想過了,megnificcoper畢竟是家族企業,讓外人控股的確有些失策。伯父年老,從董事會退下去歇歇,也夠了,你說是不是?”
此話一出,整個宴會彷彿是掀起了一場巨大的風暴,將整個氛圍都轟然點燃。人們在震驚中交談着,用淺薄的認知計算着整個megnifccoper10的股份在市面上兌換之後會是多麼龐大的一筆資金數目……這樣一筆滾燙的錢流入了江家的口袋,而兌換的條件,不過是把江家從家族企業的董事會名單中徹底剔除。
所有的人都震驚了,也包括江穎。
她纖弱的手指蒼白着,顫抖着捂着嘴,半晌都在震驚中狠狠地顫。
這一瞬間,所有的媒體幾乎都拿質問的目光凝視着她,回想着她曾經巧笑嫣然,暗語暗示他們上官皓轉讓股權給自己的父親,是他們結婚時給他父親最大的禮物。而此刻看來,這個消息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荒誕鬧劇。
一旁的莫以誠一直凝神看着,看到此刻的時候眉頭才跳了跳。
那些記者的反應太過明顯,他就算是傻子,也能夠看得出當初那些噁心的言論到底是從哪裡流出。
他把玩着酒杯,眸色深邃而冷冽,灌下一杯烈酒,放在了侍者的盤子裡,繼續冷眼觀看。
“不……”江穎徹底慌了,她此刻已經顧不得自己像是被一盆髒水狠狠澆下般的狼狽,衝上前握住上官皓的胳膊,顫抖着搖晃他,臉上的表情都扭曲起來,“我不要錢……皓我們不要錢……你不要給了我們錢就把我們推得遠遠的。不要這樣……”她的手指猛然扣緊他,眼裡死死忍着淚水,“你記不記得我父親幫過你?我也幫過你。在你遇到那些事的時候只有我們江家在幫你。只有我肯爲你傾盡全力上官皓……”
旁邊的小墨蹙着小眉頭,很是不滿。
他抱着上官皓的腿,用小腳丫踩着江穎的裙襬踢出去,不想讓這個瘋女人碰他的叔叔。
上官皓察覺了他的動靜,輕輕撫摸他的頭,拉過他粉嫩的小手在掌心裡。
清眸擡起,冷冽幽寒。
“正是因爲伯父曾經做過那些事,所以我纔會用家族企業的股權來作爲對他的回報……”淡淡勾起嘴角,他反問,“10太少了,不夠,是嗎?”
周圍頓時一片譁然。
衆人用詭異震驚的目光看着江穎,上下打量着她。誰都知道那一場megnificcoper內戰般的官司,激烈而具有顛覆性,僅僅是一次作證便可以拿到這樣豐厚的酬勞,保自己全家往後三輩子的清福。這些不夠??那麼這個女人簡直是貪得無厭……“不……不是這樣……”江穎顫聲道,聲音嘶啞而破碎,“我們之間不可以拿錢算的,皓,我們之間有情分,情分是不可以拿錢來算的……”
“情分?”他冷眸擡起,仔細凝視着她,定定的,宛若錐心刺骨的利器一般。
幽冷的寒光,從他眸子裡閃過。
薄脣輕啓,他眸色瀲灩,緩聲道:“不要總拿單方面的情分當做我們彼此的情分……江穎,我從未求過你幫我,也從未說過需要有人幫我……那一場官司,我的確是應該感謝伯父,只是就算沒有作證,就算我上官皓真的挪用鉅款填充到私人賬戶——那又如何?”
他的眸子,冷靜肅殺,宛若掀起了一地的狂葉,令人膽寒。
冷峻的嘴角勾了勾,他低啞的嗓音緩緩道:“名譽對我來說算什麼,你瞭解麼?整個家族企業的繼承與否對我來說是否重要,你又瞭解麼?”
優雅的手,宛若邀請一般牽過身後那個從始至終都安靜沉默的美麗女子,輕輕扯過她的皓腕將她攬入懷中,黑白相稱,天造地設,璀璨奪目。
“你之前不是問過她怎麼配得上站在我身邊嗎?我現在就告訴你……”上官皓凝視着江穎的眸,眸色冷冽幽深,緩聲吐字,“她是我所愛,這就是最大的相配。”
小墨從他的腿下探頭出去,仰着小臉看他們的模樣,粉嫩又可愛。
他眸色深深,最後緩緩吐出幾個字來:“有嬌妻愛子如此,夫復何求?”。
那一句簡單的漢語,但凡是中國人都能夠聽得懂,此刻卻像是一個懸疑在空中的美妙句子,沒人能聽懂他的意思,卻偏偏都能讀懂他眼底的溫柔。那樣一個倨傲優秀的男子,該是怎麼樣的句子,才能讓他卸下滿身的冷冽寒氣,溫柔至此。
只是他面前的江穎,如遭雷震。
這樣的鬧劇……
結束吧。
整個宴會就像是剛剛看過一場馬戲團的表演一般,氣氛輕鬆舒暢,貴婦人們情緒轉變很快,一邊竊竊私語一邊凝視着人羣中間的江穎,一身貴氣的妝容和服飾變得可笑起來,甚至連她走路一瘸一拐的姿勢都變得可笑起來。
媒體們的目光逐漸聚焦在了那一家人的身上。
天神般俊逸非凡的男子,美麗脫俗的東方女子,還有粉嫩可愛的中國寶寶。
江穎踉蹌走着,一臉的失神,感覺自己最精心最龐大的設計,就這樣在短短的幾分鐘內毀於一旦……
不……
不應該是這樣的……
這一個晚上,她本來應該是最璀璨的女主角……
她等這一刻等了那麼久。她苦心籌劃那麼龐大的流言蜚語,那麼龐大的謊言構架。可那一對璧人,爲何卻還是在她眼前清晰地晃,晃得她想要尖叫,想要嘶喊。
柔弱的脊背,猛然撞上一個身影。
江穎回頭,看到了那是一身貴族服飾的伯爵大人。
“伯爵大人……”江穎眼裡閃過一絲光,扭曲地笑着,像是抓住了最後一絲希望,顫聲道,“是您邀請我來這裡的……我跟皓就是偶爾鬧鬧脾氣,我們感情還是很好的,您不要相信那些……您別相信那些……”
伯爵挑眉,將自己的袖子緩緩地從她的手指裡面抽出,奈何她力氣較大,扯不動。
隔着幾米遠的距離,護衛們已經看到了這種情況。
伯爵淡淡地拋了個眼色,護衛們上前,不由分說將江穎扣住,毫不憐香惜玉地將她扣緊了往外拖,伯爵整理好自己的袖口,神色恢復了興致高昂,繼續跟旁邊的人喝酒。
熱鬧的宴會上,突然迸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尖叫——
江穎跟那些護衛們拼死掙扎着,想擺脫,想留下,卻被扯得狼狽,裙襬的一角都被那些鋒利的佩劍給割開,高跟鞋都踩掉了一隻。
“別拉我……你麼你別拉我……我有請柬進來的。你們都鬆開我……”她嘶聲喊道。
出現這樣的場景,在查理斯家族的家宴上算是一種恥辱。
伯爵挑眉舉杯,像是要和大家致歉一般,讓大家忽視那邊的動靜,再不理會。
宴會繼續熱鬧進行着,她一開始是嘶喊尖叫,到最後快要被拖出去的時候就變成了撕心裂肺的哭泣掙扎,對着裡面大喊:“秦沐語。你給我等着……我不會讓你好過的……我得不到的人你永遠別想得到。我讓你得意。我就讓你得意一晚。你就等着死無葬身之地吧……”
那樣撕心裂肺的尖叫,用中文喊出來,有了一絲驚駭的效果。
背對着門口,秦沐語纖細的脊背晃動了一下,她長長的睫毛顫了顫,本想回頭看看,腦後卻被一隻溫熱的大掌牢牢控制着,輕柔卻霸氣地將她按在胸前,不讓她回頭。
只是片刻,那個聲音就徹底消失在了大廳之外。
整個宴會繁華的氣氛還在繼續,那樣撕心裂肺的尖叫彷彿就只是一場可怕而短暫的夢一般。秦沐語在他熟悉的氣息裡放鬆了心神,只是腦海裡還在想着,她最後被拖出去的那一刻是怎樣的表情,會不會很猙獰,會不會真的像是要把人拖入地獄的厲鬼一樣?。
那樣美麗的女人,把自己折磨至此,到底何故?
健碩的臂膀,將她的纖腰收緊。
“在我身邊都這麼不專心,恩?”一個低沉磁性的嗓音貼上了她的耳。
那樣的溫熱帶着一絲酥。麻,秦沐語顫了一下,換來他臂彎收得更緊,她輕輕擡眸就看到他下顎魅惑優雅的弧線,一時間,感動至深。
“你沒有告訴我她也會在這裡,今天的一切,都是你安排的嗎?”她輕聲問道。
上官皓的手掌輕輕揉了揉她黑亮柔軟的髮絲,低聲道:“一半是我安排,一半是渾然天成……就像有心犯罪的人才會中了獵人設下的圈套一樣,怪不得旁人。”
她清美的小臉閃過一絲光,柔軟的雙臂輕輕纏住他健碩的腰,嘴角勾了勾,輕聲吐出兩個字:“好狠。”
她說的是他的薄情——有些時候,這個男人狠起來真的很可怕。
上官皓很享受她這樣親暱主動的相擁,深邃的眸子裡閃過令人窒息的灼。熱,薄脣覆在她耳邊啞聲道:“溫柔都給了你……剩下的就只有狠了,你不喜歡?”
她淺笑,輕輕抵住他的胸膛:“不要那麼近,不然等一下小墨又要問我是不是在跟你跳傳說中的貼身舞,你看看,你都讓那麼小的孩子看到些什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