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瑞垂下眼瞼,詹姆明顯感覺到今天的吉瑞不對勁,往日裡兩人見面就算不掐架,冷嘲熱諷是肯定的,吉瑞的聲音少了他一慣裡的自信:“催眠過程非常的順利,只不過中途被打斷……”
其實,詹姆很想問一句檸笙妹妹說出地圖的具體位置了嗎?前提是如果能夠忽略安BOSS殺人的眼神的話。
“是被槍聲打斷的。”詹姆肯定道,忽又問,“那麼她當時醒了?”
吉瑞點點頭,看了一眼檸笙的狀態,眼神透着愧疚與無奈,“我已經盡力補救,在最快的時間內將她的意志恢復,至於現在什麼情況我也弄不清楚了。”
說完後,他的氣息變得微弱,面如白紙,毫無血色,按着的肩頭鮮血不住地蔓延開來,染紅了白色的襯衣。縱使詹姆一向厭惡他,此時不由得對他刮目和同情起來。這個傢伙言語和行動之間居然那麼袒護夏檸笙,還真是太過匪夷所思和驚悚了!
其實,還有一件事情,吉瑞沒有說,因爲現在他覺得說不說沒有那個必要。
“她什麼時候會清醒變正常?”安奕琛冷着臉問。
詹姆捏了一把汗,倒不是刻意爲吉瑞辯解什麼,單純的據實以告:“目前還不清楚,有可能她的意志還沒有清醒,經過再一次的催眠可以甦醒過來恢復正常,另外……”
“另外什麼?”安奕琛語氣急迫的追問,一對藍眸深邃而冷厲。
詹姆有一點小小的緊張,“另外有時候甚至我們催眠師自己都料不到被催眠者會發生超出預計的事情。”
安奕琛冷厲的目光掃了過來,詹姆感覺整個人被凍僵了似的,陣陣的發寒:安BOSS,又不是我乾的,你朝我發什麼飆啊?
“殺了他。我不想看到他。”
安奕琛迅速靠近,動作利落地將檸笙抱在懷中,而此刻的檸笙迷迷糊糊睡着了,緊緊地閉着眼眸,他深邃的眼裡閃過一絲心疼。
吉瑞直接就是被安奕琛給嚇的,加上人沒什麼力氣,紙片般地往地上輕飄飄地倒去,就這麼被安奕琛殺了,好不甘心,沒有看見夏檸笙活蹦亂跳清醒的模樣,死得太窩囊又太冤枉。
他掙扎了一下,強撐着說道:“安奕琛,你還想不想知道地圖藏在哪裡?如果想,救我。”
其實衆人隱約猜到吉瑞是爲了救夏檸笙受的槍傷,正因爲如此,安奕琛才更加容忍不了吉瑞的覬覦,吉瑞也並不願意吐露出來。
安奕琛的身子一頓,朝葉晨使了一個眼色,二人立即收了槍。再回過頭,吉瑞昏過去了,像是失血過多。
“送他去醫院,別讓人死了就好。”
詹姆擦了擦汗,剛纔他還真是有些擔心啊,明明對吉瑞是厭惡到了骨子裡,卻又不想他那麼輕易的死了,果然人都是矛盾的綜合體。失去一個旗鼓相當的對手,人生未免太過無聊。
衆人下樓坐上車的時候,警車正閃爍着大燈,伴隨着陣陣警鳴聲而來。
不管怎麼說,在警方來之前撤退,省卻了許多麻煩。
安奕琛一行人沒有馬上趕回G市,而是直奔泰市一傢俬立醫院。之後,詹姆從葉晨那裡得知,安奕琛其實是這家醫院的投資商和董事。他方明白過來,爲什麼葉晨之前說安奕琛和泰市市長的關係好,原來他早早地在泰市收買了不少人
,幹了不少的事,說不定在泰市公司都開了好幾家。
各科的醫生替夏檸笙上上下下檢查了一遍,基本沒有外傷,各項指標都是正常的。至於精神上的,就要等人醒過來才能確定。
“吉瑞的情況不大樂觀。”第二天早上,葉晨從急診室匆匆跑過來,報告安奕琛。
“我不管他們用什麼藥,總之必須要把他救醒。”安奕琛坐在檸笙的病牀前,幾個小時保持着同一個姿勢未動。詹姆一度以爲他是一個雕塑,直到葉晨來了,眉宇間纔有幾分動容,脣瓣一開一合。
安奕琛都不會口渴嗎?詹姆心想。
柔柔出去買早點,葉晨隨後離開病房,病房裡只有他們兩個人,詹姆不由得勸道:“她不一定會有事,你別一副如喪考妣的模樣,弄得深情款款的。”
安奕琛飛快地使了一個銳利的眼色,說出來的話語極是輕描淡寫,卻暗含殺氣:“你是不是想和吉瑞去急診室裡做伴?”
詹姆鬱悶:我究竟說錯什麼了,明明是安慰來着。
在他欲和安奕琛理論之時,病牀上突然發出了悉悉率率的響動。
夏檸笙,醒了。
二人同時轉過身去,檸笙已經緩緩地睜開了眼睛,黝黑的眸中帶着幾分難得一見的純澈,又有些無辜和迷茫。
詹姆快速地走了過來,到了夏檸笙的跟前,二人誰都沒有料到,夏檸笙突然哇地醫生哭了起來。
“嗚嗚……”
病房裡俱是她抽抽噎噎的哭聲,一發而不可收拾,就連安奕琛眉頭緊蹙起來,完全是措手不及,“檸笙,你怎麼了?”
檸笙兩隻手擦着眼淚,邊擦邊哭,被安奕琛這麼一說,哭得更厲害了。安奕琛一時之間手忙腳亂,心裡不禁又對吉瑞下了追殺令,這個傢伙到底對檸笙做了什麼。
“安奕琛,你有沒有覺得她的哭聲很奇怪?”詹姆突然詭異的問。
詹姆臉上的表情讓安奕琛漸感不安,因爲他同樣聽出了不尋常,只是主觀上不願意往那個方面想。
見他神色陰晴不定,詹姆直言不諱:“她現在就像一個小孩子在哭。”
的確。
誠如詹姆所言,夏檸笙的狀態的確像一個小孩子,安奕琛的眼神變得深邃起來,緊緊地盯着她,沉着聲問:“現在怎麼辦?什麼時候可以進行再一次的催眠?”
兩個人心中有數,沒有深入討論這可怕的變化。
詹姆難得大膽地白了一眼安奕琛,一副明知故問的口吻道:“你覺得她現在的狀況可以嗎?”
“我是在問你!”安奕琛突然站了起來,一米八十五的身高擋在了詹姆一米八二的身高前,完全是從高度和氣勢上雙雙壓迫他。
那一沉着的嗓子,詹姆不禁被他怔住了,這個安奕琛,仗着自己人高馬大,恐嚇他嗎?總有一天,他得和他真刀真槍的肉搏一場,看看誰勝誰負。詹姆語氣仍不甘示弱的道:“廢話,當然不行。”
安奕琛心裡明白,朝詹姆發火沒有用。微微沉澱了一下心情,遂冷靜了下來。
再開口,他的聲音則平靜多了,“要多久?”
詹姆看了一下哭得厲害的某人,略微思索了一下,道:“起碼一個月。”詹姆可沒敢說,一個月之後可以做催眠,保證夏檸笙是否
記憶完整以及其他全部正常。就像一個人動過大手術,專業的醫生無法確保後遺症一樣。
安奕琛刻意忽略了他話語中的模棱兩可。
兩個大男人對於一個哭鬧的女孩子,自然是一點辦法都沒有的,詹姆看着她嚎啕大哭的女人,感慨道;“她哪來這麼多的眼淚?”他認識的檸笙妹妹一定是眼前這個女人的媽媽吧!
“身上有糖嗎?”安奕琛突然出聲。
詹姆搖搖頭,又補充道,“我馬上去買。”
幾分鐘之後,病房裡的哭聲抽噎漸漸止住了。裡面出現了極具喜感的一幕,病牀上的夏檸笙啜着一根棒棒糖,臉上猶有未拭乾的淚痕,她黝黑的瞳孔中卻是一副享受和滿足的狀態,神情天真無邪。
一個成年的女人津津有味地嚼着棒棒糖,怎麼看怎麼怪異。
安奕琛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沒想到一顆糖就搞定了。但他和詹姆兩個人的表情並沒有變得輕鬆,反而神色越發凝重。孩童般的哭聲只是一個先兆,之後也許他們面臨的是更難以讓人接受的夏檸笙。
安奕琛必須接受這樣的她。
真正讓他哭笑不得,頭皮發麻的是下午,之前他回了一趟酒店。當時夏檸笙嚼着棒棒糖睡着,柔柔替了他守在夏檸笙身邊,詹姆的來去本來就自由,不受控制,他想呆哪兒就呆哪兒。再者,他的催眠對象和宿敵都在醫院,根本離不開去。
半個小時前,柔柔肚子疼去了衛生間,她前腳走,後腳牀上的姑奶奶就醒了。
詹姆自然是小心翼翼伺候着,他確實沒說什麼話,就問了她肚子餓不餓,要不要吃點東西。然後,夏檸笙就淚光盈盈地撲了上來,在詹姆看來,那時的夏檸笙真的猶如洪水猛獸,連帶着之前對她的好感和親切感全部變成了噩夢,也許其中不乏安奕琛的成分。
她天真無邪的眸中,全然是一片楚楚可憐。
“媽媽。”她小巧的櫻脣輕吐,詹姆當即整個人像是被金蛋砸中,七葷八素了。
他眉頭都彷彿打了結,猶猶豫豫問:“檸笙妹妹,你剛纔叫我什麼?”
“媽媽,你不要走。”檸笙嚷嚷了這麼一句,就死死地拽住了他的襯衫衣角,再也不肯鬆手。
詹姆一臉的汗,手足無措,拼命地想要逃脫,又不敢真用力,怕把人給摔去,那表情真的是要崩潰了,“檸笙妹妹,你看看清楚,我不是你媽媽,我是男的。”
檸笙飛快地從上到下使勁瞧,一腳拽的更緊了,一臉執拗:“不,你騙我,你就是我媽媽,我不准你走。”
她的神情和動作完全是一個小孩子在撒潑兒似的,既天真又帶着那麼點的嬌縱任性和固執。
“檸笙妹妹,我求你了,不要拉拉扯扯,一會兒安奕琛來了,還以爲我對你做了什麼,那你可就害死我了!我是男人,OK,不是你媽媽!”詹姆神色緊張的說道,雖說他真的什麼都沒幹,可是安奕琛那廝不知道會怎麼想。安奕琛那個人吃起醋發起飆來,可是分分鐘要人命的。
“不要,媽媽,你在說些什麼,阿笙怎麼聽不懂?有壞人要害媽媽嗎?”檸笙眼裡隱隱有迷茫,也有淚花,卻是堅定的不放手。如果可以忽略她的身高和漸進美麗成熟的臉龐,看起來倒真的孩子氣十足,完全是四五歲孩童的口氣。
(本章完)